第400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祁時家現在形成了一個非常詭異的三角關係，汪韌因為暫時失業的原因，每天早睡早起的，自從他被祁時點撥之後，也沒有再衝動做事了，早上起來就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菜回來，認真在學各種菜譜，變著花樣給祁時做吃的，趙新蕊倒是不常回來吃飯，今年過年是個暖冬，過完年天氣非常快速地就熱了起來，她已經開始頻繁約客戶出去吃飯談生意，並且效果還不錯。
因為汪韌和趙新蕊住過來的關係，尹一景過來就相對不那麼方便了，祁時好幾次接到他的電話，他語氣中都帶了那麼一絲惆悵。
但其實知道，尹一景的惆悵可不完全是因為沒辦法隨心所欲地過來跟她見面。
岳城的商業格局，遠比大多數人知道的複雜。
從前尹氏集團一家獨大，後來沈氏又很快站住了腳跟，直到近十年，史梅的公司突然異軍突起，搶佔了一部分市場，到現在，已經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尹一景之前雖然也參與公司管理，但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沒擺到明面上來過，而且那時候尹茂還在，有徐一諾幫忙，算是基本穩住了先前的局面。
但最近這兩年，隨著尹茂和沈老爺子年歲越來越大，尹茂還在年前去世，兩家企業已經面臨重選接班人的棘手局面，如果接班人和兩位老爺子從前的理念相同，那自然能繼續保住這三足鼎立的局面，問題是現在沈氏那邊大局未定，而尹氏這邊，尹一景從上任開始，就顯然沒打算繼續尹茂之前那套守成的做法了。
史梅背後還有郭樂誠在，他甚至不求露臉，可見並不在意名，這種人通常更在意利，在利益驅使下，往往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來。
尹一景在尹茂還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尹氏集團目前面臨著怎樣的情況，在沈氏和史梅的擠壓之下，還能保住行業龍頭的位置，當然也是付出了一些代價的。
而這些代價，尹茂捨得，徐一諾捨得，尹一景卻並不想再繼續了。
有些位置上的人，貪得無厭，企業想要維持現狀，就必須做出一些犧牲，但做生意的怎麼可能虧本，於是只能把產品提高單價，作為行業龍頭企業，一旦把產品單價提上去，其他企業肯定都要跟著上調價格，這樣一來，最終為某些人的貪婪買單的，都是普通消費者。
這對企業管理者來說，是嚴重失職，也是無能的體現。
尹一景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和尹茂提出過這個觀點，但有些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一夜之間改變局勢，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但現在也是時候了。
在位的人還是那些人，換了一批，新上去的只會更貪，尹氏不去上供，自然有人願意，幾次下來，當然就有人要給尹氏下馬威了。
這次「look」上市遇阻，就是一次警告。
尹一景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報表，臉上倒是沒什麼特殊表情。
錢進問他：「都這樣了，你還不急？」
「做決定之前就預料到的事，」尹一景淡淡地說，「已經申請過專利，不管哪家公司去生產上市，總要給專利費用，誰虧我不能虧。」
「你倒是心態好，」錢進的眉頭緊鎖著，「專利費和盈利能比嗎？」
「能不能比，也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尹一景問，「沈志文那邊情況怎麼樣？」
「焦頭爛額，老薑人雖然去了，但讓他像在尹氏這邊一樣，是不可能的，他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原本就不適應國內公司那種頻繁加班的工作強度，更何況沈氏集團那邊內鬥嚴重，沈志文說話都未必管用，他說的就更沒人聽了，既然沒人聽，他就樂得當甩手掌柜，愛怎麼就怎麼，給他照常發工資就行了。」
錢進說的時候，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甚至還帶了點笑意。
他這番話成功讓尹一景也露出了笑意：「老薑的脾氣，這麼多年是沒變一點。」
「要不是看你面子，他根本不會過去，」錢進挑眉看他，「怎麼，還不打算讓我們回來嗎？」
「沈志文還焦頭爛額，他會讓你們回來？」尹一景笑一笑，「尹氏這趟渾水，得我親自來清。」
錢進搖了搖頭：「就知道你是頭倔驢。」
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麼：「不過祁時還真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怎麼說？」
「你知道她聯繫了誰嗎？」
祁時能聯繫的人，無非就是史梅。
但錢進居然說：「她去找過徐一諾，不知道說了什麼，又去找過衛明，現在還把汪韌留在家裡住，這幾方牽制，不就是在為你爭取時間嗎？」
祁時最近做的事，並不是樁樁件件都和尹一景說了，尹一景忙工作，也不是樁樁件件都清楚，這時候聽到錢進提起來，他就問了一句：「沈志文知道了？」
「他每天盯著這些事，能不知道么，」錢進問他，「你現在到底什麼打算？」
尹一景眯起眼睛來：「趙新蕊是敵是友，你比我清楚。」
錢進聽到趙新蕊的名字，表情一瞬間有些微妙。
「她在祁時身邊，我一直沒有干涉，也是因為祁時心裡有數，」尹一景看著他，「你的私人感情我不干涉，你不喜歡的話，也不會跟她牽扯至今了。」
錢進又恢復了那個要死不活的表情：「我跟她之間一言難盡，但有一點我能肯定，祁時早就知道她有問題，現在多半是在將計就計。」
祁時和尹一景之間，並不是每一件事都相互通氣，但基於對彼此的了解，大概也能猜得到。
祁時不是會被情感蒙蔽理智的人，更何況趙新蕊的動機已經夠明顯了。
錢進想了想，還是說：「但我覺得趙新蕊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總還是有些了解的，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很有可能是因為想提醒祁時。」
尹一景並不了解趙新蕊，他在這件事上並不想憑主觀臆斷去做判斷。
錢進也清楚尹一景的個性，於是又補充了一句：「老薑那邊，怎麼辦？」
尹一景淡淡一笑道：「能不能留得住他，就看沈志文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