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烤肉夜談

「看你熗成那樣，受這麼大罪這樣做出來的肉，能有多好吃？」王彥把柴刀斜插在竹根上，走到趙鎮旁邊接過他手裡的破扇子。

趙鎮抬手擦了擦眼中的淚，走出濃煙的籠罩範圍，伸直了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感神清舒爽，精神振奮。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自己拼盡全力去做就好，當下之事好好把握，不可辜負如此美好溫馨的時光。

「多好吃？此餚只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嘗，等著吧！」

趙鎮從趙奇雲那邊拿過一把串好的肉串，放到炭堆上，雙手不緊不慢的翻烤著，隨著煉出的油滴在炭上，冒出一團火焰，脂肪燃燒的香氣瞬間就把周圍的肉香壓了下去。

「香，好香！」王正午慶幸自己沒有走，也不磨刀了，咔咔就是切。

「同樣是烤，這味道這麼差別就這麼大！咳咳……」王彥一忘扇風，煙立刻就把他罩在了裡面。

「這說來就話長了，說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這人的發展就跟火離不開關係，人的第一次進步就是祝融發現了火，因為有了火種，老祖宗們才從茹毛飲血改成了吃熟食，身體也好了活的也久了。」

趙鎮邊烤，邊給小夥伴們洗腦，主要是怕他們等的不耐煩，話說心急吃不的好烤肉，太急了裡面沒熟外麵糊，豈不壞菜？

「這第二次進步啊，就是發現了炭，有了炭才能把火提高到一個極高的溫度，文明也才得以進一步發展！這高溫烤出來的味道，當然不一樣。告訴你們，等第三次進步的時候，已經是用眼睛看不到的燃燒，那時的燃燒能夠引發什麼樣的文明進步，簡直難以想象……」

他在說他的，王彥和王正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腦子裡過濾剩下的，只有等會這肉該怎麼分著吃。

劉奇雲看著趙鎮問道：「火就是火，溫度還有不同？看不到的火又是什麼火？」

趙鎮本是自己有感而發，沒想到還真有人能被洗，完全聽了進去，這該怎麼解釋火焰的溫度是不同的，又該怎麼解釋核能其實嚴格來說不能稱之為燃燒？

最好的解釋，當然就是不解釋！

「火的溫度當然有不同，所以咱們這個烤肉就比他們那邊的烤豬腿好吃，還有其他的用途等以後你就知道了，至於那看不到的火，反正你我是看不到了。」

趙鎮說著，從石臼中抓過一把香辛料和鹽的混合粉末，抬手甩腕均勻地灑在肉串上，雙手把肉串一分為二，左右交叉著快速拍打，將香辛料混合均勻。

剎那間，肉香再提高了幾分，爆炸一樣的襲擊了整個院落，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頓時覺得自己手裡的肉，他怎麼就不香了。

劉奇雲獃獃的看著趙鎮，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子裡。

四個兄弟每人分了一把，吃的滿嘴是油，肉香竹香，炭香料香混合到一起，那滋味……，小孩子也都被香味吸引圍了過來，一人分得一串吃完，在趙芝的帶領下乖巧的坐在旁邊，嗦著簽子等第二波。

孫壽不好意思的湊過來，哂笑道：「哎，真香，能給俺分兩串不？」

「想吃啊？」王正午故意砸吧砸吧嘴。

「哎，想！」

「那你給老少爺們唱首歌助助興吧，我分你兩串！」

「好！」

沒想到一向最要面子的孫壽，今天也被肉串征服放下了拘謹，扯著破鑼嗓子唱了起來。

王正午看著手中僅剩的兩串肉，舔了舔嘴唇，抬手輕輕的給自己的嘴兩巴掌。

「山青青，水清清，山外的姑娘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一首情歌從孫壽這麼個孩子嘴裡唱出來，頓時引來一陣鬨笑。

不過緊接著，那邊喝酒的漢子們也扯開了嗓子，借著酒勁大聲的唱了起來，歌聲洪亮響徹山溝。

「山青青，水清清……」

很快，女人們也跟著哼了起來，把這場野豬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院子中間架起篝火，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漢子們和女人們唱著歌，圍著篝火跳起了慶祝豐收的豐收舞。

趙鎮把肉串交給王彥繼續烤，繼續分，大夥繼續吃，繼續喝，繼續唱，繼續跳。

他則起身走到在屋檐下，坐到蹲在門檻上的趙玉山旁邊，用火鐮打燃了茅草幫著點上煙袋。

爺倆默默無聲的看著熱鬧的院子，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狗兒！」趙玉山先開了腔。

「爹。」

「村子里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都是託了你的福。」

趙鎮沒說話，老爹說話這麼客氣，自己沒法接。

「你大哥說，這個村子太小了，呆在這裡每天看到的天都是一樣大小的。」

「你二哥說，這個村子就像是一口井，人在這裡早晚會淹死在裡面。」

「我覺得，你比你兩個哥哥的心更野，你有沒有想過也離開這裡？」

趙鎮以前一直想不懂，兩個哥哥為什麼要離開這裡，他也想離開，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家裡就剩他一個勞力了，他再走了這個家要維持下去太難了。

現在他才明白，這個老實巴交不善言辭的父親，比村子其他的那些人，有著更長遠的眼光。

「可是……」

「這個家不用你操心，我還能幹！」趙玉山吐出一口煙，指了指那桿瘸子送的槍，又指了指那掛在窯口的幾條束脩。「你就跟爹說心裡話，你想從軍掙個軍功，還是想去讀書考個功名？」

趙玉山的願望就是這麼清晰而又直接，沒有什麼家國情懷，沒有什麼民族希望，就是想軍功或功名，讓孩子過上跟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趙鎮早就想好了，他讀了這麼多年書，唯一擅長的就是讀書了。

「爹，我要去讀書！」

「好……你早有想法就好……」趙玉山說完，就緊閉了嘴再無一句話。

趙鎮看到窯口掛的五串肉，內心更加佩服這個老爹的人情世故，他肯定要走，但走之前無論如何也得安排好沒有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