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
一
「嗯……」顧風在一陣頭痛中睜開眼睛。
「這是哪……」
顧風捂著額頭,掙扎著坐起身。
環顧四周,周圍貼著粉紅色的牆紙,一顆大愛心掛在天花板。
再往自己的右手邊看,瞬間冷汗直冒。
各種藍色的小方盒排列成三排。
顧風汗如雨下:「這……這不會是什麼酒後亂性的狗血劇情吧?」
此時的自己甚至沒有穿衣服,顧風掀開被子一看。
幸好,內褲還在。
但情況仍不容樂觀,在這種雙人床的旅店裡,准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顧風努力找回昨天晚上的記憶。
只記得自己在煙花下一直喝酒,還記得鄭夏跟自己說什麼悄悄話,但具體內容記不清了。
忽然。
另一張床上裹得像蠶蛹一樣的被子略微地動了動。
「我去!」顧風拉緊被子,「不會是……」
顧風被這一動靜嚇呆了,心臟開始猛烈的跳動。
如果是鄭夏,自己還能理解。
但如果不是鄭夏,那將會是自己人生中抹滅不掉的污點。
遊離之際,那團被子突然發生猛烈的蛹動。
砰地一下狠狠地摔倒地板上。
顧風急忙跳下床:「你沒事吧?!」
人們常說,意外總是貫穿每一段故事之中,就算是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時候。
人的內心是脆弱的,但起碼能夠接受盤游在道德底線以上的事故。
顧風急忙解開纏在被子上的繩子。
在撐開被子頂部的時候。
出現在顧風視野里的居然是傑城的臉。
此時此景,顧風一下就軟了。
他愣怔地癱在地上。
「這……」顧風幾乎要哭出來了,「不會吧?」
「嗯?你怎麼會在這啊?教練?」傑城冒出腦袋,一臉無辜地問。
「你還好意思問!」
顧風眼淚橫撒。
「我活了二十多年,每天遵紀守法!從來不幹違背公民道德的事情!沒想到我辛辛苦苦積攢的功德,在這一刻焚燒殆盡啊!」
顧風嘴裡一連串的吶喊,伴隨著眼淚的襯托,顯得格外悲涼和滑稽。
「啊?」傑城一臉懵逼。
……
「哈哈哈哈哈!」
早餐鋪的四角桌旁,孟藝捧腹大笑
「你笑什麼!」顧風理論道,「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孟藝抹了抹笑出來的淚水:「我也沒辦法啊,誰讓傑城喝多了就想抱著你親,我也是怕出事才把他裹在被子里的。」
「我不管!」
顧風吃了一口包子,順勢吸了一口豆漿。
昨天的煙花之後,京河帶著騰凱和泰豪回了學校。
然而傑城非要拉著顧風喝酒。
不論鄭夏怎麼勸,這兩個人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只要他倆喝得昏天黑地,歪得七零八落才停下。
但那時候已經超過了學校的門禁時間。
孟藝就在附近的酒店訂了兩間房。
「你還要感謝孟藝呢,」鄭夏在顧風身邊喝著豆漿,「要不是她,你可能就在房間的地板上睡覺了。」
「沒錯沒錯,」孟藝附和道,「把你們兩個大男人搬到床上還真費了我不少勁呢。」
顧風看著孟藝得意的樣子,沒想到如此嬌小的女孩能有這麼大的勁。
她今天綁了兩條麻花辮,穿著蓬鬆的粉色長裙,袖口微微鼓起,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迹,真有几絲魔幻主義的感覺。
「長發公主倒拔垂楊柳。」
顧風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起這種不可思議的畫面。
「那我的衣服……」顧風問道,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
「啊,你說這個啊,」孟藝也拿起筷子,夾走了傑城碗里的小籠包,「當然是鄭夏幫你換的啊,你昨天吐了一身呢。」
顧風震驚地扭頭看向鄭夏。
鄭夏瞬間羞紅臉,迅速地別到一邊,夾起一個小籠包塞進嘴巴里。
沒想到,就算自己做得這麼過分,鄭夏還是願意照顧自己。
曾經無數個夜晚,自己醉倒在街邊,也沒有一個人管過自己。
顧風看著這樣可愛的鄭夏,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辛苦你了。」
「不辛苦……」
鄭夏頭低低的,渾身發燙,頭頂甚至冒出熱氣。
孟藝嘴裡嚼著包子,愣怔地看著這一幕。
「喂,」孟藝用胳膊肘戳了戳傑城,「我也幫你了哎,你打算怎麼謝我?」
傑城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抖,瞬間淚眼汪汪:「啊?!我最後一個小籠包不都已經給你了么……你還想吃什麼……」
孟藝失望地嘆了口氣,把碗里的小籠包夾回傑城的碗里:「吃吧,呆瓜。」
二
太陽東起西落,這片城市彷彿已經進入了冬季。
街上逐漸出現穿棉服的行人,商店裡的光芒愈加溫熱。
顧風一行人回到學校。
等送走傑城和孟藝之後。
鄭夏提議去學校對面的公園上走一走。
臨冬的城市,處處都布滿著清冷色,周圍的聲音似乎都變得安靜又低沉。
「你說,我們的戰隊還能走多遠呢?」鄭夏邊問著,邊用腳驅散小路上散亂的石子。
「嗯……」顧風拉了拉衣領,說,「不知道啊……」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
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其實顧風很明白鄭夏要問什麼。
想必在昨天她幫自己收拾衣服的時候,也看到了口袋裡的名片。
顧風和鄭夏找了一張長椅坐下。
鄭夏搖動著雙腿,緊緊靠在顧風的肩膀。
「鄭夏……」顧風抬頭看向深青色的天空,「對不起,我好像變得自私了。」
鄭夏停止了晃動,稍微扭過臉,微微一笑,手輕輕搭在顧風的手背上
「不會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
顧風沒想到鄭夏會是這種回答,但手背上傳來一股溫暖。
「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鄭夏的手緊緊握著,顧風轉過手背,讓兩個人的手心相貼,十指緊扣。
正如秋姐理解的那樣。
rdg此次比賽其實並不是為了出線。
而是想把這支戰隊展示給顧風看。
隊友之間緊密的配合,選手個人超強的實力。
這種簡單表現的背後與一個俱樂部嚴格的訓練和合格的管理密不可分。
顧風作為曾經叱吒風雲的強力選手,面對這樣的俱樂部,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還是對方主動邀請。
那一把重生的劍,就緊緊握在自己手裡。
涅槃重生,只不過是一個選擇。
「這個問題……以後再談吧,」顧風緩緩起身,「回去吧。」
鄭夏仍坐在長椅上,意味深長地盯著顧風。
三
離城市賽開賽還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在此期間不僅要加強訓練,還要考慮戰隊贊助的問題。
因為城市賽需要管理隊員們的住宿、訓練和飲食的費用。
在此之前,還需要製作戰隊的隊服。
對於新手教練員兼經理來說,這些流程還是比較麻煩的。
顧風獨自坐在咖啡廳里,在筆記本上寫著今後的日程規劃。
「隊服要怎麼設計呢……」顧風思索著,忽然靈光一閃,「直接找秋姐不就好了。」
秋姐平時最喜歡看一些服裝雜誌,而且還當過一段時間的服裝設計師。
「贊助的話……」顧風在服裝設計後面寫下秋姐的名字,「先隨便找些小品牌吧,畢竟戰隊沒有人氣。」
顧風合上筆記本,正準備離開。
「顧風?」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
「你怎麼會在咖啡館啊?不打遊戲了?」
顧風回過頭,瞬間愣在原地。
不遠處的女人穿著一件黑色風衣,一頭烏黑的長發直至腰間,身材與秋姐出奇的一致。
「我從網上看到了你們的比賽,特地從墨西哥趕回來了,沒想到,你居然還在那個傢伙的館子里玩遊戲啊。」
「龍……龍野惠阿姨……」
「什麼阿姨?!」
龍野惠氣憤地捏著顧風的臉:「叫那傢伙姐姐就叫我阿姨是吧?!」
「啊……對不起……龍野惠阿……龍野惠姐姐。」
「哼。」
龍野惠輕哼一聲,鬆開了手。
兩個人一起走回秋姐的電競館。
看到龍野惠的第一眼,秋姐嘴裡的棒棒糖發出「咔吧」的聲響。
「秋穗,好久不見。」
龍野惠搭著顧風的肩膀,笑嘻嘻地打著招呼。
秋姐急忙把顧風拉到自己身邊。
「你怎麼會跟這個壞女人待在一起啊?」秋姐擔心地在顧風身上摸來摸去,「你是不是被綁架啊?身上有沒有裝竊聽器?」
顧風一時語塞,怔怔地搖了搖頭。
「拜託,我只是去國外做生意而已啊,又不是當特工。」
「呵呵,當初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賣掉公司,我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當個小網管。」
顧風的視野在兩位散發著詭異的氣場之間來回橫條,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不得了的境地。
「額……」顧風掙脫了秋姐的懷抱,「兩位姐姐先冷靜一下。」
不管她們倆之間發生過什麼,總之還是先把重要的事情解決掉並迅速離開現場為好。
在顧風的一番解釋之後。
秋姐和龍野惠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額……」顧風掙脫了龍野惠的懷抱,「如果麻煩的話,我可以另找他人,謝謝你們……」
還沒等顧風說完。
只見秋姐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迅速拿出一個畫板,龍野惠也迅速抄起手機在吩咐些什麼。
短短十分鐘之後。
「你覺得這套如何?」
秋姐展示出畫板,是hg隊服的設計圖。
黑色打底,肩膀留有一道紅色的隊名,整體簡約扼要,不脫俗套的同時又富有設計感。
「哇,這麼厲害?」顧風接過圖紙忍不住感嘆。
「顧風,」一旁的龍野惠緩緩放下手機,「我跟我的一個子公司吩咐好了,贊助的事情,已經安排就為。」
「什麼?!」顧風驚掉下巴,「我還沒說具體請求和……」
「沒事的,需要多少盡量說,姐姐都會幫你的。」
顧風看著如此英豪的秋姐和龍野惠,頓時感動地淚流滿面。
「謝謝你們!」顧風抱著圖紙,對兩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是我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龍野惠緩緩走到顧風面前,「你們一定要拿冠軍回來。」
龍野惠微笑著,摸了摸顧風的頭。
另一旁的秋姐瞬間抱走顧風。
龍野惠見狀,好鬥心熊熊燃起。
顧風就像一個玩具一樣,被兩個女人來回爭奪。
「停停停!」顧風在慌亂中阻止了她們,「兩位姐姐的胸都……額不是,兩位姐姐的好心我都明白,我一定會不辜負你們的希望,放心好了。」
「哦對了,」秋姐緩緩靠近顧風,小聲地問,「那張名片的事……」
顧風聽聞,釋懷地笑了笑。
「秋姐,我想了很久,」顧風朝著電競館的大門走去,「我曾經因為一個選擇而自責後悔,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經歷一次了,但我希望,我能再堅定一次我的選擇。」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離開hg的,起碼在wcg總決賽之前。」
顧風說完,推開了電競館的大門。
在一道冷風吹過之後,顧風輕輕關上門,獨自走到回學校的路上。
此時天已經黑了。
天氣預報說,今後將是一周的陰天。
顧風額頭的碎發隨風飄動,在悠長的街道獨自步行,心頭不免泛起一陣孤寂。
離別的鳴笛聲悄然響起。
所有的旅程都是如此,離開,只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