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綁架
寒涼透過布料刺穿皮膚,直入血液,蜷縮在地上的印期打了個冷顫,眼睛開出一條縫隙。昏暗無光的屋子裡充斥著難聞的霉味,他本能地想要捂住口鼻,才驚覺四肢被捆綁得嚴嚴實實,「靠!」他開始扭動掙扎,企圖逃脫。
「起哥,醒了。」打盹的男人懶懶抬起頭來,不耐煩地比了個手勢。
「明白。」
印期被拉直胳膊吊起來,只有腳尖勉強能觸著地面,面對圍立的四個大漢不覺挑了下眉,冷冷開口道:「是不是姓孫的。叫他滾出來!」
「給我打。」
「躲在暗處算什麼,娘的,給小爺我...」印期話沒說完肚子就挨了一記重腳,「有什...事沖...」儘管無情的拳腳一下重似一下地落在身上,印期還是死撐著想要把話說完,「不...對小合...」
這小子說什麼胡話呢。孫起冷哼一聲,將身後人招喚過來:「跟他們說,打累了就歇歇,歇完了接著打。」頗有趣味的暴力場面漸衝散掉之前的困意,這不還是落到我手裡了。
「這印期幹什麼去了。」本來說好晚上陪同來酒吧刷好感度,沈至讓這已經撥了幾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他在酒吧門口來來回回兜圈,正急著,耳邊傳來一雙男女的嬉鬧聲,沈至讓似乎想到什麼,他轉而一笑,自己可真是瞎操心了。就這樣過到翌日傍晚,沈至讓還是察覺到不對勁,方拿出手機來打開通訊錄查找。
再看另一邊的印期渾身上下已是非紫即紅的慘樣,滿臉倦容,兩眼布滿血絲,看起來是一直沒合過眼,孫起在一旁吃著水果觀賞這場『有趣』的暴力遊戲。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聽著電話內容的他臉色越來越黑,卻仍想保持住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
「是上頭的意思。」
原先氣勢衝天的孫起一聽這立馬蔫了:「好好好,我馬上放人。」待他放下電話,手早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他媽的,「快放人!快!」他嚷嚷著躥到印期面前,抬腳踹開還在忙著施展拳腳的手下,手忙腳亂地開始解繩子,「幫忙啊,都傻站著幹什麼!」
「起哥,就這麼便宜了這小...」
「給老子閉嘴!」孫起甩手就是一耳光,一時間沒人再敢言語,剩下只有窸窸窣窣解繩子的動靜。「你去開車快。」被吩咐的小弟讓自家老大慌亂的樣子給嚇僵了,愣是半天沒挪開步,「媽的,快去啊!」孫起上腳狠一踹,小弟哧溜兒飛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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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至讓見到印期是在醫院裡,他戳了戳那條已經纏緊繃帶的胳膊,「下手真夠狠的。」睡夢中的男人無意識在囈語:「不要傷害小合,沖我來,不要傷害...」沈至讓湊近聽了一會,像是明白了什麼,他點點頭摘下眼鏡,從口袋裡掏出方帕仔細擦拭著,轉身走出病房。
不知是過去多久,印期才又迷迷糊糊醒過來,他輕微一動身上就生疼,
我去,這什麼情況?印期盯著滿身的繃帶看了好一會才發覺自己是在病床上,見鬼了,我不是應該在墓園的嗎,這怎麼......
正沈至讓手拎著紙袋子走進來,看到就是印期的大寫問號臉。
「至讓,我這是怎麼了?」
沈至讓一時間被問蒙住,不明所以地』啊『了聲。
「我怎麼渾身是傷啊?」
「你不記得了?」
「什麼?」
「完了,醫生!」沈至讓整個頭大,迅速撤出房間去尋醫生。
「失憶了?」
「嗯,人在受到某些刺激是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那能恢復嗎?」
「說不準,海馬區可是很任性的。」
「那...」
「你朋友這明顯是經歷了不太愉快的事,想起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是吧?」
「話這麼說是沒錯,可是...」
「那就是了,人家都是忘了重要的人或事才要恢復記憶的,你這,多好辦。」醫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肯定。
「那他腦子...就是精神上,沒問題吧?」沈至讓語氣別彆扭扭的,大概是認為自己問了難以啟齒的問題。
「放心,已經做了檢查,沒問題的,注意多休息就可以了。」
「好,謝謝醫生。」
「不用謝。」
醫生繼續去查房,而沈至讓則滿腹疑惑地走回病房。
「至讓,我這是叫鬼給揍了嘛?」
「這也能猜到,你厲害。」沈至讓順著接了話,這種事他還真是說不出口,跟拍電影似的。
「我只記得自己是去墓園看一個朋友,然後就...」
「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事。」沈至讓從紙袋子里拿出來餐盒一個個擺到印期面前,嗯,不說為好,「先吃點東西。」
不會是那幫人吧,印期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面。
印期硬是被勒令在醫院住到傷口完全癒合,等他出了院,感覺外面的世界啥啥都認不出了,儘管每天在醫院裡好吃好喝的,但是沒自由啊,可真是把人給憋壞了,
「至讓,咱今晚去酒吧?」
「你說你一不喝酒,二不泡妞的,怎麼就喜歡去那地兒啊。」
「說不上來,就...感覺挺好的。」
「還感覺?」
「哎呀,走了走了。」印期說著就推人上了停靠在路邊最近的一輛計程車,沈至讓看他興緻高昂,便也沒再說什麼。
又是一個新的早晨,晴天,光不偏不倚地撒過每一個暴露在外的人臉上,他們儘管因為即將奔赴工作地點而不大自在,卻依然撐著活力滿滿的身軀攢動在人群中。
「叔,還是老...」
「好嘞,不加糖的薏米粥一份。」賣粥師傅麻利地開始盛粥,幾年如一日的習慣,已經熟悉到不需要再用語言來表達。當她喘著粗氣飛奔至公交車站時,那已經擠滿人的公車並沒有使她露出一絲苦惱的表情,早已經熟悉了,車上人多的不用扶手就能站穩,楊薏米小心挪出來一絲空隙,掏出手機來接通了一分鐘前就在響的電話:「喂。」
「薏米啊,今晚的約會一定好好打扮一下,別忘了。」
「媽,您能不嘮叨嗎。」
「人家可是...」
「哎呀行了,我到公司了,不跟你說,要忙,拜拜。」還沒等人回話她就掛掉了通話,都不知道囑咐幾百遍了,真是頭疼,儘管心裏面一直在抱怨,楊薏米臉上卻沒表現出任何的不滿,這是她的習慣——無論何時,一個表情就好。
雖然不情願晚上的飯局,但在來的路上她還是補了個妝,完工後的女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扯動嘴角:「還是不錯的嘛,就這個表情吧。」等到楊薏米慢悠悠地找到位子,那裡已經坐了一個男人,「你好?」她笑著迎上去。
「楊小姐你好,自我介紹一下,孫起,***公司的董事,目前...」
「這我都知道。」女孩撥弄著筷子。
「那我們聊點不知道的。」
孫起興緻勃勃地不停在說,楊薏米則隨聲應和著,時而也主動說個一句半句。
一餐過後,兩人彼此感覺都還不錯,就互留了聯繫方式,「我上樓了,你路上小心。」她笑臉對送自己回來的男人擺擺手。
「好,再聯繫,拜拜。」
楊薏米轉身後掏出手機,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打下「通過」二字後點擊了發送,做完這些她也剛剛好好走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