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惻隱之心
幻月心急沖沖地衝來,指著廣場的方向道:「妖龍……妖龍……」
丁玉琦急切地詢問道:「你看到妖怪現形了?」
幻月心不知其中緣故,她習慣把非龍叫成妖龍,她吐了吐舌頭,道:「我叫的是他!」指著非龍。
丁玉琦立即向非龍投來異樣的目光。既然有千年女妖,就沒有千年男妖了?非龍被這樣的目光灼傷著,渾身不是滋味。他瞪著幻月心,幻月心不敢正視他的目光,立即道:「他們要燒死那個女人!」
非龍無奈地搖了搖頭,閃身就奔向廣場。
丁玉琦的眼中閃過疑惑的火光,轉而柔聲問幻月心道:「月心妹妹,他究竟是什麼人?」誰見過雇傭來的下屬如此對老闆的?
幻月心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非龍曾經告誡過她,不可拿他是異族的事到處宣揚。幻月心立即道:「他那個人怪怪的,武功也怪怪的,不是妖怪是什麼?這個年紀的人怎麼練功都不可能跟丁伯伯比嘛,可他……明明就是一個怪胎!」
丁玉琦不由搖了搖頭,看來是自己太緊張了。想起非龍剛才與自己父親對戰,感覺那年輕人的確有些不對勁。如此伸手的人江湖上必然有名號,若不是在江湖行走的人,實戰經驗又怎會如此豐富?
丁玉琦繼續問道:「月心妹妹,你叫他非龍,我在非龍山莊怎麼從沒見過他?他跟非龍山莊有什麼淵源?」
「他住在我家後山……」幻月心說到這幾個字時,丁玉琦立即提高了八度的注意力。非龍山莊的後山是斷崖,是深不見底的山澗,名曰「龍淵谷」。幻月心立即接著道:「呃……他失憶了,不記得自己叫什麼,是我幫他取名叫非龍的。看他可憐,我爹就將他收留在山莊後面,幫我家管理山林。當日家中出事,唯有我逃了出來。若非他將我藏在林中,我也早已被殺。那兇手太厲害了,我怕半道她會再出現,所以就讓非龍送我一程。非龍這個人古古怪怪的,所以我習慣叫他妖龍。」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幻月心長長舒了一口氣,原來編造謊言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丁玉琦聽了這些,對這個失憶的小子有些顧忌,畢竟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居然能破父親的絕學——鎖龍扣,其實力非同小可。
與此同時的廣場,早已是掀開了鍋,百姓們哪肯放過吃人的魔女。紛紛又開始了扔雞蛋、爛菜葉,發展到後來,竟然開始扔石子。
女子無助地抱頭蜷縮在地上,任由百姓們發泄。她緊咬著唇,怨恨地暗自緊握雙拳。她的左手臂上隱隱地出現了一個精美的黑色水紋圖案。這圖案詭異而耀眼,彷彿似風眼一般開始旋。女子的腳下,石磚地板咔嚓咔嚓地裂出一條條恐怖的裂紋。
這時,一塊比拳頭還要大的石塊迎面砸向了女子,女子突然抬起頭,眼見著那石塊朝自己飛來,血紅的雙眼射出令人驚悚的目光。
說時遲那時快,非龍一個箭步而來,一把握住了石塊,輕輕一捏,石塊粉碎。他護住女子,雙手往前一撥,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浪迎面掃去,將近身的百姓再度生生推后數丈,各個人仰馬翻地摔倒在地。
女子此時的目光立即由凶戾變得哀怨,沒了先前發狠的報復。她的語調帶著幾分哀怨,道:「你沒見過如此狼狽的狐妖吧!」
非龍已經看到了剛才女子身上顯現而出的紋飾,那是玄武族特有的標誌。有這種力量的人,怎麼可能被普通百姓這麼欺凌?非龍不由分說,一把將女子抱了起來,這一舉動別說女子吃驚,就連百姓們也吃驚。非龍沒在意旁人的眼光,調侃著對懷中女子道:「狐妖?能幻化成人形的狐妖法力會弱到對付不了普通百姓?」
女子淡然一笑。「還是放我下來吧,你這樣他們也會對付你的。」
「想要我救你時,就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好了,不要再說了,就算你是他們口中的牙子,我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女子望著非龍那張剛毅的臉,道:「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般好?」
非龍眉毛一挑,現在談這個問題有點不合時宜。
這時,傳來幻月心嫉妒與憤怒的責問聲:「非龍!你幹嘛啊!為什麼要抱她?」
非龍聽到這麼一句,突然很尷尬,他趕緊鬆開女子。
可是女子依舊摟住非龍的脖子,將頭靠在對方的肩上,媚態不減。凌厲的眼光攝魂奪魄,毫不掩飾自己的媚態,就是要表演給幻月心瞧,就是要看到對方吃醋而生氣的神情。
非龍的表情更尷尬了,苦笑著小聲詢問道:「剛剛讓我放你下來,我照做了,為何你不肯放手?」
「嗯。」紅衣女子輕聲應聲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說罷,目光故意瞟向了一旁的幻月心。
幻月心瞪著一雙眼,氣得把頭甩開。她依舊還是大小姐脾氣,依舊憑自己的喜好去干涉別人的行為,就好像當初破壞哥哥的一次又一次相親一樣。她不喜歡的就不讓哥哥喜歡,她是一個被哥哥寵溺壞了的小妹妹。
丁玉琦的目光在非龍與幻月心之間流轉,這種關係很微妙,幻月心沒理由生氣,可她生氣了。非龍沒理由必須解釋,可他用眼神在解釋。丁玉琦心想:「他們之間僅僅是雇傭關係?主僕關係?」
幻月心不悅地心想:「要是我哥哥,才不會這般輕浮地抱其他女人。想當我哥哥,幹嘛要做出這麼丟人的舉動,讓我也跟著丟臉。」
女子眼波流動,此刻,她的表情可不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而是有些得意。心想:「小丫頭,跟我搶,你還嫩著。」
非龍彆扭著,心想:「這天下最讓男人頭疼的就是夾在女人中間,而且都不是省油的燈!」非龍趕緊轉移話題,對丁浩然道:「堡主,我用性命保這位姑娘,一切後果我來承擔。如果她是害人的狐妖,我親自動手。如果不是,我幫你們找出真正的牙子!」
頓時,人群中議論紛紛。非龍算哪根蔥,憑什麼相信他?
幻月心不滿地道:「非龍,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嗎?你可要想好了呀。」
非龍瞧了一眼懷中女子,點了點頭道:「既然已插手,就沒法罷手,除非事情了結。」目光轉向丁浩然。
丁浩然思量了片刻,目光落在了幻月心的身上,畢竟非龍這個神秘高手是幻月心帶來的,怎麼著也給幻月心幾分薄面。再加上能破自己絕學的人,作為武者理應給予尊重。
幻月心雖對非龍不是很熟,但只有她知道非龍是什麼身份。人命關天,非龍不會拿命開玩笑。於是勉強道:「丁伯伯,既然他這麼說了,不如……」
丁浩然思慮了片刻,見幻月心給了一個台階讓自己下,便道:「看在月心的份上,老夫姑且信你。不過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這妖女不許隨便走動。倘若鎮上再因她而發生血案,你必須以命抵命。」
非龍答應下來,丁浩然這才吩咐下人帶非龍去堡內的一間客房安頓。
這場刑事事件就這麼被擱置了。
在遠遠的一處塔樓之上,一個藏身在陰暗中的老人觀望著廣場上發生的一切。他的嘴裡念叨著什麼,顫顫巍巍地轉身進了黑暗無光的閣樓。
丁家堡內,一個身穿杏色長裙的年輕女子站在樓閣之上眺望著遠方,她擁有著一頭漂亮的黑色捲髮,一雙帶著淺淺藍色的明眸大眼,很明顯,她是一個混血兒。這女子名叫雁卿兒,是丁浩然一位拜把子兄弟的女兒。那位兄弟在一次激戰中陣亡,臨死前將女兒託付給了丁浩然。雁卿兒長丁玉琦兩歲,就這樣成為了丁玉琦的姐姐。
雁卿兒看著幻月心挽著丁玉琦的胳膊走了進來,她那張如冰般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轉身進入了內室。
幻月心抬頭瞧見了悄然而去的身影,好奇地問道:「玉琦哥哥,那是誰?」
丁玉琦笑道:「雁卿兒,現在是我老姐。」話音未落,只見一隻硯台從閣樓窗戶扔了出來。
「嗖——」直接砸向丁玉琦。
丁玉琦不敢接,直接拉著幻月心往後退了一步。
「啪!」硯台砸到了丁玉琦的腳邊。
丁玉琦立即扯開嗓門對著閣樓上的窗戶道:「我姐姐怎麼可能老呢?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姐姐了!」
「哼!明兒個給我挑一副上好的硯台送過來!」
「遵命!老姐!不不不,是姐姐,姐姐!」
幻月心一旁瞧見丁玉琦滑稽的表情,立即捂嘴偷笑。「她就是你說的卿兒姐姐?我遠在千里之外都聽說過她的大名,她可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啊!姐姐好啊——,我叫幻月心!」
從窗戶里傳出聲音道:「月心姑娘,恕我失禮了。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就不便出來相見。日後定噹噹面賠罪。」
「不用客氣。卿兒姐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丁玉琦拉著幻月心道:「月心妹妹,走,我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就讓老姐好好休息吧!」
「嗖——」又一樣東西從窗口飛了出來。
丁玉琦眼見不妙,立即拉著幻月心就跑!
深夜,非龍與紅衣女子一同被軟禁在客房中。
非龍將送來的食盒飯菜擺放到桌上,這都是些下人的飯食。「來,趁熱……」話音未落,身後的帳簾被一雙玉手輕輕揭起。
「龍大哥。」一聲輕喚,如突然撥弄的琴弦。
非龍震住了,這聲音配上這個稱呼,他如觸電一般,彷彿似曾相識。他回頭望去的剎那,整個人愣了。
從羅帳內走出的女子一身紅色長裙,瓜子臉上的污垢已洗去,蓬亂的頭髮梳理裝扮好,細長的柳眉下一雙含情脈脈的鳳眼,櫻桃紅唇不再乾澀,纖細的腰肢走動時如風吹楊柳,妙曼的身材映入眼帘,讓人一見便不舍將目光移開。
非龍收回無禮的目光,將一雙筷子放到了對面的碗上,道:「這兒沒外人,你不需要故弄風姿。你根本就不是那類人!」
「龍大哥……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嗯,當然可以。快來吃,趁熱!我都餓死了,今天帶著幻姑娘可是趕了一天的路。」
紅衣女子坐到了桌的對面,她沒有拿起碗,而是專註非龍的一舉一動。此刻,她的心早已砰砰亂跳,雙手緊抓著裙子,她在拚命地剋制自己興奮到極點的心情,表面上卻要保持這份平靜。「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嗎?可以重新開始嗎?我叫冷無心。」
非龍沒有再瞧紅衣女子一眼,道:「姑娘生得如此美艷動人,眼角眉梢處透著不尋常的隱匿。若非今日這般相遇,姑娘給人的感覺定然是那種高不可攀,冷若冰霜,眼角中帶著些許高傲之人。如此氣質之女,絕非是這個小鎮土生土長的。」
冷無心淡然一笑,道:「若非今日這般相遇,龍大哥給人的感覺定然是個混江湖算命卜卦的。」
「啊?」
「哧……」冷無心掩嘴一笑,道:「什麼都被你看穿,什麼都瞞不過你。就憑一個名字都能說得那麼准,不是個看相算命的是什麼?」
非龍苦笑起來:「別取笑我了,冷姑娘……」
「叫我心兒!」
非龍正夾著菜,手一抖,菜從筷間滑落。
「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我……我們以前見過?」顯然,非龍也感覺到了。今天不過是偶遇,而對方表現出來的熱情卻像是久別的熟人。
冷無心的雙眼一直注視著非龍,她雙頰緋紅,心花怒放之情早已掩飾不住而掛在了臉上。「為什麼用自己的性命救我?如果我是牙子,你會親手殺了我嗎?」
非龍不敢正視冷無心那雙眼,似乎對方有比自己更厲害的讀心術一般。非龍疑慮之下,目光落在了冷無心手臂上隱隱顯現而出的黑色水紋。
冷無心那一副含笑的表情始終沒改,她順著非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之上,她輕輕揭起了袖子,露出了一個漂亮而絢麗的紋身。水紋正旋轉著,如同河道上的漩渦。一顆顆奇異的水珠從漩渦的中心懸浮而起,形成顆顆晶瑩剔透的冰晶。陣陣寒霜之氣裊繞,詭異非常。冷無心突然問道:「冷宮凝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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