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道歉
為了斗獵,禁軍先是清剿驅逐了北林當中的猛獸,又是設下崗哨,巡邏值守,防止有人闖入搗亂。
但是只要有人,就不可能纖悉無遺。
瑭王府的護衛便是喬裝了一番,從一隱秘陡坡潛入其中,往著約定地方摸去。
「咱們殿下這麼久都沒有發出信號,莫不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其中一護衛擔憂地問。
「不可能,宸王府的動向我們時時都盯著,殿下也不是任性之人,怎會不安計劃行事?」
「……不過的確時間有點久了,不成,你們兩個腿腳快,前去探一探。」
兩人領命離去。
*
溪水湍流不息,又急又猛。
涔涔的聲響掩下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岩石就在後背,盛則寧避無可避,被堵在封硯的雙臂之間,灼熱的氣息烘得她滿臉漲紅,茫然無措。
她曾見過一些公子紈絝在秦樓楚館前偷香竊玉,那猴急的模樣猶如一隻急於拱白菜的肥豬,左右亂吻。
但是封硯卻極耐心,就像是攻城掠地時,講究寸寸推進。
只不過最初的溫柔已經不復存在,這般強勢地霸佔不放,讓人難免害怕起來。
像是快要被他囫圇吞下一般。
至於從剛剛兩人在尋常不過的談話中,為什麼忽然就會吻了起來?
盛則寧完全摸不著頭腦。
她的失神給了封硯極大的方便,那截軟舌如入無人之境地侵.入她的口腔里,無盡地索求。
她不禁發出抗議的嗚咽。
那雙緊閉長睫掀開了一些,清冷的月輝照亮了他的眸。
讓盛則寧看清了他眼底翻湧而起的風暴,是放肆的、威迫的、毫不加掩飾的欲.求。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人,只有不斷地汲取才能得到滿足。
盛則寧心猶如撞鐘一樣,咚得一下,震得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為之一悚。
這障果未免也太毒了。
就連一向能把自己情緒掩飾得天衣無縫的封硯都被影響至此,彷彿是被捅成了篩子的窗戶紙,裡面是什麼,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震驚過後,盛則寧回過神。
雖然她不是被人佔了便宜就要死要活的性子,但也知道放任的結果只怕會越來越糟,尤其在她還不能動彈的時候。
在那放肆的、幾進幾齣的舌尖再次探過來時,她毫不客氣地用牙齒撞了過去,這也是她唯一還能用的上的反擊。
上一回封硯沒嘗過的利齒,如今也『嘗』到了。
血的鐵鏽味在兩人的口腔里同時擴散開,封硯緩緩把臉往後移開,舌尖的刺痛使得他不得不徹底睜開雙眼。
眸子里還殘留著沒能完全抽離的深色在盤桓。
他曲起指背,輕輕碰了碰唇邊,唇線沉了下去,目光凝視在輕喘著氣的小娘子臉上,若有所思,又不得其解。
盛則寧咬了他。
舌尖和唇角都有她不知輕重蹭出來的傷口,小卻疼。
盛則寧悄悄抬起眼。
見封硯臉上居然浮出了困惑。
就好像被她咬是一件很想不通的事情。
她輕輕抿了下自己的嘴,唇瓣被他吮地有些發麻,微.腫。
……活像是吃了一斤的麻椒。
不過無妨,這不是眼下要緊的事。
盛則寧有宰相的胸襟與大度,不會和不清醒的人計較。
如今最應關心的是封硯的狀態。
這關係到他們今夜能不能安然度過,可是性命攸關的事。
佯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盛則寧語氣如常地開口:「殿下,您沒事了吧。」
本以為是被盛則寧討厭了才被咬,沒想到卻得來了她一句關心,封硯抵住傷口的手放了下來,看見皎潔月光下盛則寧那雙瑩潤明亮的水眸,彷彿春波瀲灧,那雪腮上泛起霞色,猶如掃過胭脂般艷麗。
唇瓣瑩潤,帶著水光。
他心弦一動,又將手伸了過來,就用指腹擦拭掉她唇瓣上的水跡。
「抱歉,適才是我心急了。」
盛則寧本想著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地揭過不提,也就尷尬不到兩人,沒想到封硯還如此正正經經地給她道歉,倒讓盛則寧不能裝作沒發生。
「呃……我知道,一定是那些黑衣人撒的障果……」多少帶了一點迷幻作用。
「下次我會注意一些。」
「?」
盛則寧驀然把自己的話語堵住了喉嚨里,不進不退,如鯁在喉。
他竟然是有意的。
還下一次?
盛則寧再一次仔仔細細打量封硯。
他怎麼能用那副矜貴自持,端方正直的斯文臉皮說出這樣的虎狼之詞,還能做到一寸臉皮都沒有紅。
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唐突之詞,封硯直起身,將話題一轉:「你身子還不能動?」
說起這個,盛則寧一個沒控制住自己,瞪了封硯一眼。
本來她就感覺渾身沒有力氣,再給他剛剛這般那般,她就更加覺得手腳無力。
「此處並無那股腐爛果味,想來那些人只撒在了入口之處,深處便沒有了。」封硯抿了抿唇,解釋起來。
這裡是上風向,能把入口處的氣味吹開,他是考慮過此地安全才帶著盛則寧在這裡逗留。
盛則寧奇怪:「殿下,同樣是吸了障果的毒,你為何就能動?」
剛剛和人交手的時候明明還動作不利落,要不然怎麼會打得那樣艱難?
不過奇怪的是,來殺封硯的人同樣受了障毒影響,無法發揮原本的水平,連盛則寧走到他背後都未能發現。
這難道是一群笨賊,偷雞不成蝕把米。
自己下毒,不吃解藥?
封硯看著她道:「不清楚,不過一開始我也如你這樣,後來才逐漸好了起來……」
他又想起一事,話音一轉:「你之前給我的平安玉符是何玉所制?」
「不知,這是我祖父給我的。」盛則寧聽他忽然提起,擔憂道:「殿下,那我的玉符還在嗎……」
「在,我貼身帶著。」封硯從脖子出拎出細紅繩,把玉符拎了出來:「我之前在書上看過西涼有一種石玉色如紅梅撒雪,質地像玉卻非玉,可以避障祛毒,乃是奇寶,或許我能這麼快恢復就是這個的作用。」
他兩指挾著玉符,亮在月光下,確如他所描述那樣,這塊玉符白色為底,上面斑駁著紅色的色點,就好像雪地里綻放的紅梅。
盛老太爺多次出使與西涼,會有一些西涼的寶物送過孫女,不足為奇。
聽了封硯的話,盛則寧回想起自己在魏國公府被下的情香,以及後來在自己馬車那次迷香也對她效果不重,這才讓她得以逃脫。
原來是祖父在冥冥中護了她的周全。
祖父因障毒而病重,所以特意尋來這種石玉護佑她。
封硯抬起手,將繩從脖頸處取了下來,正欲給盛則寧帶上。
盛則寧輕輕搖頭,「還是殿下帶著吧,萬一再遇到一個要刺殺你之人,臣女就算能動也無濟於事,唯有殿下安好,臣女才能安好。」
她雖然還手腳虛軟,不過好歹能稍稍動一動了。
此地沒有障果,即便不戴平安玉符,再過一段時間,她肯定也能恢復的七七八八。
為了大局著想,她也應該在這個關鍵時刻先保住封硯能活動。
她的這種判斷再理智不過。
封硯卻從中品味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唇角為此輕輕揚了起來。
「好。」
則寧還是擔心他的,這一點從未變過。
盛則寧被封硯忽然露出的笑容晃了眼,她驚異的發現自己居然能看出封硯心情變得更好了起來。
砰的一聲。
一枚信號煙花彈在高空炸開,彷彿曇花一現,轉瞬就只剩下無數的光點如雨下。
這是預警的信號,盛則寧嚇了一跳,瞳仁縮了縮,封硯馬上將手覆在她後腦勺,將她往懷裡一帶,同時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
得知盛則寧的心意后,他差點都忘記自己身處何處,所謀何事了。
這裡不是他可以放下心的地方,尤其盛則寧還在這裡。
當務之急應該先把盛則寧送出去。
「什麼人!」草叢裡忽然冒出兩個人,與另一個人就交手起來。
那人邊回著手,邊朝著他們方向扔著石頭,「姓封的,你居然把寧寧帶了進來。」
「謝朝宗?!」
斗獵有四個入口,之前盛則寧沒有看見他,便不知道謝朝宗也進來了,不過以謝家的地位,他要參加不是什麼難事。
看著那明顯泄憤的小石頭罩頭襲來,封硯也只是好脾氣地偏頭躲了過去,沒讓石子擦到他的臉頰。
「謝郎君來的巧。」
兩名護衛本以為謝朝宗是什麼可疑之人,打得不可開交,卻聽見自己主上語氣很平靜地和他打起了招呼,手下的動作越來越慢,謝朝宗趁機踹了他們一腳,扭身朝盛則寧和封硯的方向淌過溪水過去。
封硯剛把盛則寧從地上扶起來,謝朝宗就逼近兩人。
「來得巧?」謝朝宗怪笑了一聲,把手盤了起來:「你們在北林里如何鬥法我沒有興趣,只是你計劃再周密,也不該把寧寧拉進來涉險!」
盛則寧聽謝朝宗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懟封硯,忍不住說了一句公道話:「……其實是我自己不小心進來了。」
謝朝宗不信,「為什麼要幫他說話!」
「我沒有。」
又有數枚信號彈升空,彷彿上元節熱鬧的煙火大會。
封硯回頭看向自己的兩名護衛。
兩人連忙搖頭,「殿下還未吩咐,我等皆按兵不動,不曾行動。」
封硯輕蹙起眉。
不是他的人,難道是宸王的人先動了?
他轉頭對謝朝宗道:「這裡不安全,你帶著則寧先出去。」頓了一下,又交代兩個護衛,「你們也隨著謝郎君,送三姑娘出去。」
「瑭王殿下居然會放心把寧寧交給我?」謝朝宗莫名覺得封硯這幅放心的嘴臉讓他很不爽。
他哪裡來的自信!
「我不放心你,但是我放心則寧。」
封硯雖然不喜歡謝朝宗,但是也知道謝朝宗和他一樣,不會讓盛則寧在這裡出事。
侍衛給封硯牽來馬,封硯拔出地上的長劍,回過頭,看著被謝朝宗扶在手裡的小娘子:「你安好,我便安好。」
盛則寧心口一窒,他們今夜不是來斗獵,那究竟是來做什麼事的,「殿下……?」
「走了。」
封硯收回視線,翻身上馬,同時對著天空放出一枚紅色的信號彈。
他答應過的事,必然會做到,所以眼下他要掃蕩前路上最大的障礙。
盛則寧抬頭看著天穹,在漸漸淡去的紅光里又有越來越多的信號彈被發上了天,清冷皎潔的月光都染成了血紅一片。
寂靜許久的北林,徹底躁動起來。
「建文二十一年秋,文帝病重……於北林兵演,授兩王斗獵相爭,軍演突變,北騎營兵變……宸王敗……」——《嵩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