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凌人與凌華

煙花的試射結束后我和宵宮道別，我又一次回到影向山的山洞裡，我將在神櫻樹下的珊瑚眷族收了起來，然後默默的看著神櫻樹的樹根久久不語。花散里出現在我的身邊，她看著我剛才的一系列動作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她才緩聲問道。

「怎麼？你改變主意，不打算以毀滅稻妻要挾將軍大人了嗎？」

我凝視著神櫻樹那龐雜錯綜的根系最終呼出一口氣。

「不，我沒有改變主意，如果將來的有一天稻妻與海祇島開戰，雷神出現在戰場上，那我照樣會毀滅稻妻。」

我轉過身離開洞穴與花散里擦肩而過。

「不過僅僅是與雷神見面，不需要這麼做，她不值得我警覺到這種地步。」

沒錯，是雷神不值得我做到這個地步，僅僅是和一個神明見面不需要我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比起將珊瑚眷族布置在這裡，還不如收回來等和雷神起衝突時用，這都比布置在這裡強。

我從神櫻樹根部的洞穴里出來，外面早已進入深夜，這個時間慶典也快結束。沒錯，僅僅是因為不值得這麼做，絕不是因為不想荒瀧一斗所期待的祭典被這種荒唐事所破壞我才這麼做，絕不是因為承諾宵宮期望的煙花僅僅因一場荒唐談話就破滅我才這麼做，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因為我不想這麼做，沒有其他的原因。

隨著祭典的熱潮漸漸退去，人們也都回到自己家裡，在花見坂擺攤的小販也都收工回家，準備第二天更熱鬧的慶典，成年人神色疲憊的收工準備回去，小孩子早已不見蹤影，或者在大人的背上睡著。

我漫步在街頭，就在這時，我看到神里凌華正帶著托馬巡視花見坂，神里家的大小姐正在指揮著今晚慶典的收尾工作，詢問處理慶典中所發生的問題，這一幕不禁讓我對神里凌華另眼相看。

「晚上好，白鷺公主，還在忙呢啊。」

我對神里凌華和托馬打起招呼，二人轉身看向我，神里凌華有些驚訝的說道。

「這個時間還在逛廟會嗎，怎麼樣，今天玩的開心嗎？」

我看著神里凌華笑了笑，摸了摸臉上的面具。

「很開心，這次廟會辦的真不錯，街道的攤位設計也很合理，哪怕是人潮最多的時候也沒有發生擁堵，這都多虧了神里家的大小姐。」

神里凌華有些靦腆的笑了一下，旁邊的托馬也是朝我擠了擠眼，暗地裡朝我比劃一個大拇指。

「那真是太好了，看來我這麼多天的努力沒有白費，你可以期待一下明天廟會的正式開始，到時候會有更多節目，明夜的煙花也會更加絢麗，在那一天將軍大人也會出現在天守閣上觀看煙花，與稻妻的子民一起歡度這個節日。」

「將軍大人……雷神啊……」

我輕聲喃喃自語，看向天守閣的方向，這座整個稻妻最高的城池即使是夜晚也點亮著明亮的燈火，它代表了雷電將軍的權威也代表雷神所追求的永恆。

「剎那的煙花與永恆是最遙遠的東西，雷神有興趣看這種須臾之夢嗎？」

神里凌華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不過馬上她就重新笑了起來轉過頭也看向天守閣。

「我不太清楚將軍大人是否會對煙花感興趣，但是她一定會觀看這場煙花，因為這是稻妻的子民為她所做的事情。」

這句話讓我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片刻之後我搖了搖頭對著神里凌華說道。

「既然慶典已經結束，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好的，恕我業務繁忙無法相送，希望你明天能過一個難忘的祭典。」

「再見了兄弟，明夜的廟會一定要參加呀。」

我和神里凌華與托馬相互道別，之後便回到黑暗中向著神裡屋敷而去，在今晚我還要再見一個人，他睡得一向很晚，我估計這個時間他也在加班加點的工作處理事務。

我帶著從祭典上買的珍珠奶茶與三色糰子出現在神里凌人面前，神里凌人有些頭大的看著我，一直優雅翩翩的貴公子在看到我后也露出頭疼的神色，苦笑的向我打招呼。

「呦，你來了啊，今天有什麼事情嗎，希望不要是什麼太糟糕的事情，最近糟糕的事太多，你可別再給我添堵了。」

我有些不滿的咬了口糰子對神里凌人說道。

「聽你這口氣好像我總給你帶來麻煩似的。」

這一次神里凌人終於吃我買的夜宵，他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聽我說完后看了我一眼，然後用不咸不淡的語氣說道。

「我第一次和你談話討論的是未來稻妻最糟糕的局面，第二次的見面是收拾你惹出來的爛攤子，所以這一次看你過來后，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去處理更糟糕的麻煩。」

「咳咳……」

我被神里凌人一席話嗆的有些咳嗽，這傢伙在對我有些熟悉后，隱藏的黑腹性格開始慢慢體現。

「啊，這次沒什麼大事，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逛逛廟會，順路過來走走發現你還沒睡就過來瞧瞧。」

「花見坂離我家的屋敷足有十幾公里，你這順路可真巧，直接說吧，你這次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看著一點都不含糊的神里凌人，沉吟片刻后才出聲詢問。

「我想問一下，你知道在夜晚的煙花開始燃放后，出現在天守閣觀看煙花的是雷電將軍還是雷電影？」

這句話將神里凌人問的徹底沉默，他用深邃的眼眸看著我，彷彿要看透我的內心一般，他又喝了一口奶茶陷入思索之色，隨後他才輕聲回答。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問這種問題，整個稻妻對你而言近乎透明，竟然連將軍大人的真實身份都如此清楚。不過這方面我還真不太清楚，在日常一直處理政務的是將軍大人，神明只在極特殊情況下才會出現，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在祭典時鳴神大人是否會出現觀看煙花。」

「這樣啊。」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不過對這個回答並不感到意外，雷神在失去親生姐姐與摯友后就徹底封閉自己，將自己的內心封鎖走上了錯誤的永恆之路，現在的她是否會在祭典時看煙花完全是一個未知數，在一心凈土冥想的雷神不見得會對煙花感興趣。

許久之後我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我都要在這場慶典上與雷神見面，按照我的猜測，今年過去之後鎖國令和眼狩令就會接踵而來，在此之前我必須得讓雷神知曉我的存在，還有確定她對這場內戰的看法，這些都非常重要不得有半點閃失。

而且明天的夜晚將是最好的機會，一直在一心凈土進行冥想的影，日常行為全部是將軍人偶控制，將軍人偶所執行的不過是一套設計好的程序，如果是與人偶見面很可能再次打起來，到時候想見雷神很可能會被拉入一心凈土裡，那裡是雷神的地盤，一旦被傳送到那裡我會陷入極其被動的境地。

對於以前是影武者完全不擅長思考的影而言，與其去講道理不如去講物理，面對我這種不可控的威脅，她大概會動手直接消除，雖然我有幾分把握能從一心凈土裡逃出來，但是那種情況就算不死也會掉層皮，所以在明天晚上我必須見到雷神。

「你為什麼想見鳴神大人？難不成你是想和她討論一下海祇島的內戰問題嗎？」

神里凌人看我陷入沉默，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出聲問道。

「差不多吧，要是真的打起來我不希望雷神出現在戰場上，為此我必須告訴她我的存在，以及我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與態度。」

神里凌人苦笑一聲，他似乎被我這輕描淡寫的口氣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神里凌人將杯中的奶茶用吸管喝完，隨後才用有些莫名的語氣說道。

「奧羅巴斯對你的思維影響這麼大嗎，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險去保護海祇島的子民嗎，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僅僅因為思維鋼印的影響嗎？」

神里凌人的詢問讓我陷入沉默，最終我搖了搖頭。

「這些都不重要，事到如今，不管這是我的想法還是奧羅巴斯的意志，我都要這麼做，不為別的，只為自己問心無愧。」

我轉過身打算離開神裡屋敷，在我走向窗戶的時候，神里凌人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無論你與鳴神大人談話結果如何，我都會保護稻妻，在內戰開始之後，神里家會暗中支援海祇島，而在之後的眼狩令上，神里家也會抗爭到底，為了這浮世眾生，就算是神明也不能奪去凡人的夢想。」

「……謝謝。」

「無需感謝，我所做一切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稻妻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作為神里家的家主我要糾正這個錯誤，僅此而已。」

我從神裡屋敷出來凝視著天空上的月亮，無論是成失敗就看明天夜晚，當直面神明的時候，我究竟是會狼狽不堪，還是達成目的，這些全部都看明天祭典之上會發生什麼了。

「雷神，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我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喃喃自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