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我不是他

燭台被打翻、書籍撒地滿地皆是、茶碗碎成滿地。

一地的狼藉很難叫人看出這是平日里整潔乾淨的雲華殿。

尋雪本想進去收拾卻被一道靈光轟出了殿內。

顯然裡頭的人沒有絲毫想她進去的意思。

男人冰冷的眸子中壓抑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暗色。

『

「極北之地里，我無助的時候……你不在。」

「我獨自在魔宮自身難保的時候……你也不在。」

「你一見面就拿著劍指著我！」

床上分明脆弱不堪的少年抬眼，南彌從他的眸子里讀出了涼薄，「上君大人……沈雲也不是非得要跟在你身邊的。」

』

極北之地……

魔宮……

南彌對這些沒有印象，卻唯獨對沈雲那雙涼薄的眸子異常熟悉。

分明他這近千年來都不曾出過霜梧峰。

為何會覺得熟悉？

沈雲從見面開始也對自己皆是笑臉相迎，原來的我……有這段記憶嗎？

還是說，是就連改修無情道之前，也並沒有發覺過？

他識海震蕩，連眾生劍都微微悲鳴著。

突然腦中一疼，一股撕裂的刺痛感襲來。

記憶里，一位白衣少年淡漠的眸子看過來，「我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罷了，你何必如此待我？」

那是疏離又禮貌的話……

只叫南彌覺得渾身的靈力都在***。

「殺了他！我就能突破了……」

他知道如今能牽動自己心神的人是誰，可就是這麼個想法一出來。

腦中一疼，便出現一道溫和的聲音來，「殺了他，你一定會後悔……」

「兩年期限快到了，我在等著跟你融合……」

「那個少年是誰？」南彌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冷淡道，「……你記得這些？」

那聲音依舊溫和，「『他』是你帶回來的……」

那聲音不負平時的溫和，竟然帶著點點嫉妒，「當然……若是換我來，他昨夜也不會哭的那麼慘……他剛來的那天夜裡也不會哭的那麼慘！」

「你想知道真相？」

「我們踏入成仙……會知道更多。」

夜裡沈雲在間客棧歇腳，南彌有意縮回霜梧峰顯然是縮地成寸回去了，他也不著急，索性距離宗門大比還有幾天，便慢慢往回趕。

009如今神力恢復，將羅生盤完整地顯示在他面前。

世界線越是到後期，反派越是暴戾。

沈雲皺起好看的眉頭看了半餉，「可是……這個！」他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點。

「第406次輪迴的時候……」

009忙將它點了出來，「406號宿主選擇的是男主的後宮之一，並沒有去惹過老傢伙，他瘋的簡直莫名其妙！」

「小九你說……瑤光飛升之後是怎麼樣的呢？」

沈雲突然問道，「能看得到天道嗎？」

「師尊……能知道，這裡是一本書的世界嗎？」

009義正言辭地打斷他，「不可能！一個角色罷了！也敢像本喵的主人那般窺見天道？！」

一個角色罷了。

反派便是反派，一個天道手中的提線木偶……

可……

沈雲咬了咬下唇，「既然如此，小九要改變故事結局的話，那天道……必然不會是009的主人！」

他一直以為，系統背後的主人會是天道一類的神。

可如此想來，卻摸不清是何人了。

「小九你，可有見過你的主人？」沈雲張口問道。

009每次一提起自己的主人，便是滿眼的崇拜，「哼，喵的主人自然是神！主人喜歡白色，所以賜予本喵最純潔的白色！」.

「喵的主人是世界上最慈悲、最憐憫、最厲害的神！也可能就是天道！」

沈雲嘆了口氣，見到它滿眼都是星星，便沒說話了，只是附和地笑笑。

喜歡素色……

他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個清冷修士的臉龐來。

——什麼跟什麼？

沈雲搖搖頭，覺得有些離譜，若是這般的話……

師尊難不成要，自己殺自己嗎？！

沈雲頓住了笑意，「小九……原主的魂魄，你還收著嗎？！」

009顯然沒反應過來他的話題跳躍，「……一般來講，羅生盤會保留著的。」

「我想見見原主。」沈雲道，「花無凌曾經跟我說過，原主的魂魄受損……是反派乾的！」

這事沈雲很早就知道了，可小九在幾年前常常沉睡，他也便為了保留神力沒有查過。

「額，這個……小九辦不到！」009垂下耳朵來，「輕易叫原主出來，會影響下一次輪迴的！」

聞言，沈雲只好作罷。

「我曾在極北之地中見到過原主的殘魂，他一直在和你一樣……叫我遠離師尊！」沈雲默默道，將手放在胸口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小九你知道嗎？……我能感受到他的絕望！」

「就好像……我曾經經歷過他的人生！」

「一次一次……一千多次……」

他俯身將小九抱在懷裡，鬆了口氣，「幸好……我不是他。」

沈雲每次摟著小九都覺得很安心，009雖然不是什麼很強大的系統，不過對一個常年e又缺愛的孩子來講，這貓顯然很適合陪自己睡覺。

他沉入夢鄉。

這回沒夢見上輩子，反而到了個奇怪的人。

南紫國人天生金眸，漂亮的很。

銀髮金眸的美人更是叫人忍不住心中一動。

那美人看不清臉，沈雲只潛意識感覺，是個美人，美人是南紫國人。

對方真情地告白著，「凡人又如何？我能為你重塑仙骨、重造靈根……」

「你說仙凡有別，那我為你拔了仙骨也行……」

可下一句話，卻叫沈雲遍體生寒，體會不到對方的絲毫溫情。

「你若不應我……我叫整個瑤光為你陪葬！」那人銀色的發沾著血漬，彷彿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這夢來的亂七八糟、七零八碎。

沈雲醒來也只覺得腦中頓痛。

想來是今夜羅生盤看的多了，幾千個世界的記憶七零八碎地拼湊到了一起。

這后兩句話莫不是師尊對著女主說的吧？

沈雲心中一酸，「還挺執著的。」

他前世就是孤兒，沒爹疼沒娘愛，有幸死後被小九帶進了瑤光。

遇到了溫柔的師尊和如今這麼些個朋友。

「唔……不對！現在是一點都不溫柔了！」他哼了幾聲。

沒一會便又沉沉睡去了。

這次睡得安穩，也沒有夢見什麼其他的。

倒是雲華殿一整夜都透著股寒氣。

「雪兒！」他清冷的聲音落進尋雪耳中。

尋雪不敢怠慢，忙進了殿內聽候差遣，「屬下在。」

南彌坐在殿中的主座上，他身上的衣裳倒是整齊，不像殿中其他東西，亂得亂，砸的砸，「本君走時記得分明留下了天階的傳送符……你去看看那人怎麼還不回宗！」

昨夜沈雲縮成一團，愣是不叫他碰一下，還哭的鼻子都紅了，他不敢看沈雲疏離的模樣，索性乾脆留了道符便離開了。

可惜很顯然，沈雲並沒有發現桌上放著的東西，這次也沒有立刻追上來。

尋雪聞言不由得捂著嘴一笑，「主人是想小主人了？」

南彌目光一冷，不想搭理她，「本君叫你去，你便去！你監督他，叫他別背著本君沾花惹草！」

好凶。

尋雪也察覺到如今的南彌脾氣真的不大好。

卻讓尋雪覺得比從前總是溫溫柔柔和她吩咐事的仙君要真實許多。

雖然她前些日子差點就被主人弄死了…

「主人……小主人定是也要參加此次的宗門大比，不會這般快回宗的！」尋雪勸解道，「若不是以霜梧峰弟子身份名正言順地回來，怕是小主人不會甘心！」

南彌皺著眉頭，嫌棄他事多，「霜梧峰收徒沒有標準，還不是看本君心情？」

尋雪也皺了眉頭，「主人，雪兒認為，您應當給小主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她話音未落便見座上人露出不悅的神情來，「你給本君想個辦法，叫他一日內到山腳上！」

他總算妥協幾分，可下一句還是叫人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明日夜裡本君要去找他！」他說罷又道，「見不到人，本君就把他懷裡那隻貓腿打折！」

睡夢中的小九:？？？？？

「屬下定會將主人的話帶到小主人那裡的！」雪兒笑道，便替那隻貓捏了把汗。

「主人……那這宗門大比？咱們是照常進行？」她試探地問道。

南彌冷淡地看了她兩眼，「留著吧，正好瞧瞧沈雲的功課！」

「那主人，您可不能當眾偏袒小主人哦，這不大好……也會傷了小主人的心！」

尋雪知道這幾日山腳上慕名而來的都是奔著這個來的，她只怕如今會叫沈雲惹眾怒。

「偏袒？」南彌抓了兩個字來，「本君若想偏袒，誰管的到本君？……本君倒是覺得，不如直接將沈雲抬上嬌子拉回來做鼎爐。」

尋雪皺皺眉頭，顯然對他的辦法不是很贊同，「主人……小主人喜歡溫柔一點的。」

南彌面色一寒，「本君也不是非要他不可的。」

這瑤光想做他鼎爐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多少，怎麼偏偏就沈雲不識趣？

他近千年，好歹遇到個看著漂亮的，結果還是別人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