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結算時間
一切都結束了,那些瀆神的罪孽在神憤的黑焰中熔逝,已經失了神的女孩們被已經分裂的兩撥人接走,正在積極聯繫著他們的家人。即使道路不同,雙方仍然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守護著他們的人民
而莉亞第一時間被送到了阿普家,當父親再一次見到了陌生的女兒時,他哭得不能自己。曾經像只小鳥一樣輕盈活潑的莉亞正在逐漸復活過來,但依然時不時毒癮複發。她現在正被鎖在父親的小屋裡,依靠打理院子里的鮮花來轉移注意力來自主戒毒。院子里新種上了香水百合和矢車菊,儘管它們已經被因毒癮而狂暴的莉亞毀掉了好幾次,但總能再生長出來。至於那些罌粟,它們早早地就被挖走了,現在正種在伊凡·卡列金的臨時辦公室里。
「我喜歡罌粟花,不行嗎?」他這麼回應著對他投來質疑眼光的夏洛蒂。
阿普也找到了新工作,現在他是新建立起來的蛇劍集團衣索比亞分部聯絡人。每天也沒什麼工作,無非是出去遛遛彎,觀察一下馬路上有沒有路過的政府軍或者警察。他回家的時候經常能趕上女兒正斷斷續續地哭,有時是因為自己受到的虐待,有時候是因為難忍的毒癮。這時候他也就嗚嗚地哭起來,父女兩個對著給對方擦眼淚。
戈麥茲現在是新的衣索比亞分部長。他最近的工作量很大,比起過去粗線條的游擊活動,用一群鄉野文盲架構起一棟大廈無疑要艱難許多。伊凡·卡列金幾乎從來沒長久坐鎮在這棟大樓里,這也是他們雙方的一個相互妥協。畢竟那場分裂實在過於戲劇性,對那些置身於波及核心的當事人們也肯定影響深遠。
戈麥茲一夜之間變得不苟言笑,似乎他把所有的歡樂和洒脫都留在了那片衝天的黑色大火之前。儘管伊凡·卡列金斷定他只是暫時的戒斷反應,但夏洛蒂仍對他表現出的心理狀態感到憂心忡忡。
兩人還曾為此做了個實驗,伊凡叫在一旁打電話的戈麥茲幫他買杯咖啡,後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別得寸進尺」之後就離開了。但十分鐘以後,確實有個小夥子送了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進來。
而拉桑琪,儘管夏洛蒂嘗試過聯繫她,但從那天以後她就像徹底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一點消息。她與伊凡打賭,那個驕傲的女人會把他送給她的金手鐲退回來,然後她再一次輸給了伊凡。她或許還在荒野之中的那個穴洞里,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信念和這片土地的正義。
賓館中——
「呲——啊啊啊啊啊我艹了啊啊啊啊啊嘶——」伊凡·卡列金齜牙咧嘴地慘叫著。趴在床上的他剛才差點把床單都給抓破了,小腿也在不安地咚咚拍甩著,像是條上了岸的大魚。
夏洛蒂嫌棄而無奈地把剛從他腰上撕下來的膏藥貼扔到垃圾桶里。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在拉桑琪消失在他們面前之後,他沉默著示意戈麥茲也帶人離開。當只剩他們二人呆在那裡時,伊凡突然腿一軟,然後就跪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夏洛蒂忙去扶他,「莫非是……你是不是被拉桑琪打出內傷了!」她腦內不禁已經幻想出伊凡口吐三斤鮮血瀕死之前,把銀行卡號和公司託付給她的情形。
「……我他媽……啊啊啊啊啊!」伊凡痛苦地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聲音有勁得很,完全不像是要死的樣子,不禁讓夏洛蒂有些失望。
「剛才動的幅度太大,把腰給扭了……」伊凡費力地說。
………………
「都好幾天了,你怎麼還是這個逼樣子啊。」夏洛蒂沒好氣地說。一切都有了結果以後,伊凡找了個時間在電話中對茱蒂絲圖公主和盤托出,公主本來一言不發,但最終表示她不會對伊莉莎表露出什麼,同時表示願意為新成立的公司支部投資。當然,關於二人委託書里的報酬,她也一口答應下來。
今天就是約定里見面交貨的日子了,同時也是他們在衣索比亞的最後一天。看著窗外的露天恆溫泳池,夏洛蒂突然有些感嘆。這幾天她雖然也一直在跟著跑前跑后,但忙裡偷閒中也逛了一些地方,也算是不留遺憾。但不知怎地,她心底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揮之不去。拉桑琪和那些女孩的身影似乎深深地印在了她心裡,讓她沒法輕易把這些事從記憶中甩開。
伊凡僵硬地從床上直起身子,他面露難色地揉了揉腰,又忍不住輕聲呲牙叫了幾聲。早餐是本地特色的香蕉餅。不過與鬣狗營……或許說前鬣狗營的做法不同,酒店的做法是用果肉和進麵粉里,再澆上質量上乘的蜂蜜和本地甜咖啡醬,吃起來像可麗餅一樣鬆軟香甜,而咖啡醬的微微醇苦又很好地中和了甜膩感,無論是夏洛蒂還是伊凡都對它愛不釋口。
「其實,」伊凡插起一塊餅塞進嘴裡,蜂蜜和醬汁沾上他的嘴角,「這種香蕉餅起源於東南亞,這餅里恐怕唯一帶有本地色彩的就是咖啡醬。」
「那這道菜……」夏洛蒂也舔了一口。
「糊弄傻老外的。」伊凡說。
「無所謂,好吃就行。」夏洛蒂在激烈的餐叉碰撞中贏得了最後一塊餅,在伊凡幽怨地目光中心滿意足地吞了下去。
當他們退完房卡走出賓館時,一輛豪華轎車已經恭恭敬敬地等在門口了。「您好,布羅戈諾夫斯基先生。」曾在他們拜訪茱蒂絲圖公主時出面接待的那個侍者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朝車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主殿下已經在獅子園等著二位了。」侍者說道。
「……獅子園?」夏洛蒂小聲問。
「沒錯,獅子園。」伊凡回答道,「衣索比亞有一種獨特的獅子,叫做阿比西尼亞獅,而阿比西尼亞正是衣索比亞的舊稱。」
他繼續說:「它是衣索比亞的國家象徵之一,自古以來就是統治者權力的象徵,其形象出現在衣索比亞各種裝飾物和貨幣上面。」
「我想我已經知道這點了。」夏洛蒂想起公主家裡隨處可見的猶大之獅。
伊凡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這家位於亞的斯亞貝巴的『獅子動物園』歷史悠久。該園自1948年成立以來,就成為衣索比亞旅遊景點之一。飼養著二十多隻阿比尼西亞獅還有一些其他的動物……」他說著就挺起前身,在夏洛蒂還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時,他已經掏出手槍頂在了那個坐在副駕的侍者的太陽穴上。
「你在繞路,對嗎?」伊凡說著把手機遞給夏洛蒂,上面的導航顯示他們選擇了朝終點更遠的一條路,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相信我,朋友。」伊凡似乎毫不在意地說,「這把RSh-12可以輕輕鬆鬆地你的腦袋像水球一樣打爆,然後你帶著血的腦漿就會飛的滿地都是,這一塊那一塊……」
「您誤會了,先生。」侍者的聲音毫無懼色,「茱蒂絲圖公主說今天是您在我國的最後一天,所以特意吩咐我要帶您從這條街路過。」
「為什麼?」
「很簡單,先生。它叫做俄羅斯街。」侍者回答,正巧兩根並立的旗杆從車窗外飛過,俄羅斯的白藍紅三色旗與衣索比亞國旗一起飄揚在半空中。
「……」伊凡在尷尬中默默地把槍插回去,「開個玩笑,哈哈。」
「先生,您的幽默天分令我咋舌。」侍者恭敬而陰陽怪氣地回答。
夏洛蒂忍不住搖了搖頭,她總覺得最近伊凡的疑心病又升級了,但她還不能說他的懷疑沒有來頭。如果他們真有壞心思的話,恐怕就是已經開到了荒郊野外,路痴一個又人生地不熟的夏洛蒂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要去的地方是獅子園嘛,在郊外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在剛才的風波中,司機的動作也依然平淡無比,沒有表現出一點多餘的反應。公主派來的這兩個人都表現出異常的冷靜,不知道是已經被磨鍊出了強大的精神,還是被事先打過預防針。
汽車停在獅子園門口,已經有人在等待著他們。一個笑容可掬的年輕女生站在大門旁,穿著乾淨的制服套裝,似乎是這裡的導遊。
「歡迎來到亞的斯亞貝巴獅子動物園!」她一邊熱情招呼,一邊把與衣索比亞國旗同色的花環往夏洛蒂脖子上套。在兩人都被有些嚇到了的同時用手勢示意他們往裡走。
「……你確定我們是來見大公主的?」夏洛蒂這麼稱呼茱蒂絲圖公主,她本來想叫老公主,但是因為公主風姿綽約就改了口。
「我也懷疑……」伊凡小聲和她咬耳朵,「你好,小姐,但是我們是來見……」
「您不是來見塞拉西夫人的嗎?」嚮導小姐停下輕快的步伐,回過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伊凡。
「呃,是啊,沒錯。」伊凡一瞬間有點無所適從。
「請放心吧,那位夫人在喝下午茶,這段時間就請您跟著我放心遊覽園區。」嚮導笑了笑,「這也是夫人的安排,她說您馬上就要離開衣索比亞了,務必要好好地遊覽一下這裡。」
「……那就謝謝你了,小姐。」伊凡也笑了笑。
「不用謝,我叫卡尼娜。」她明媚地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衣索比亞的獅子既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非洲獅,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亞洲獅,基因上既有亞洲獅又有非洲獅的特徵,國家北部偏亞洲獅,南部偏非洲獅,是一種很獨特的獅子……它們體態優雅,雄性還長著獨特的黑色鬃毛,是衣索比亞的國寶。」
卡尼娜喋喋不休地講解著,但夏洛蒂見到的那些獅子看起來卻沒有描述中的那麼高貴。它們被關在簡陋的鐵籠中,上面的油漆像是皮膚病一樣剝落。而籠門只用一根彎曲的粗鐵絲拴上,似乎看起來並不怎麼安全。倒是好在獅子們也同樣沒什麼精神,懶洋洋地趴在籠子里。即使夏洛蒂不懂如何判斷動物的健康與否,但它們的精氣神比起前鬣狗營的那些鬣狗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她小聲對伊凡咬耳朵:「你不是說這裡歷史悠久嗎,可……」夏洛蒂看著路邊歪歪斜斜的路牌,上面的標識都已斑駁不堪。整個園區給他的感覺和國內的普通公園差不多,除了公園裡關的是鳥類,而這裡關的是珍貴的獅子。
「……說實在的我也很意外。」伊凡這次沒有故作姿態地說教,而是同樣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這裡的環境實在是太差了,而且也太小了,這對獅子的健康很不好。你看那隻獅子的鬃毛都軟塌塌的,這是營養不良的反應。」他悄悄向那隻雄獅示意,它正在舔爪子,對他們的經過表現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有什麼問題嗎?」卡尼娜突然問道,她扭頭看著在她身後嘀嘀咕咕的兩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里滿是詢問。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作為嚮導總該多顧及遊客的需要。
「……沒什麼。」伊凡訕笑著,「不過,卡尼娜小姐,你似乎對我們的到來很開心呢,為什麼?」他話鋒一轉問道。
「向遊客表示歡迎不是一個嚮導應該做的嗎?」卡尼娜敷衍道。
「你們會給每一個遊客都準備花環嗎?」夏洛蒂晃了晃自己的脖子。
卡尼娜被問住了,伊凡做了個讓她放輕鬆的手勢:「我們就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們也不強求。」然後他用那雙綠色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同時略略抿起嘴唇,微微對她點了點頭。
這是伊凡的套話技巧之一,表現出一副無辜而友善的姿態,而且把主動權交到對方手裡。這樣一來對方反而大概率會吐露衷腸,在他們還不熟的時候,他沒少這樣套路夏洛蒂。
「好吧……」卡尼娜露出一副有些無奈的姿態,「其實就是因為你們是塞拉西夫人的客人而已……」
「怎麼,你喜歡她?」夏洛蒂不動腦子地問。
「……什麼?」卡尼娜沒聽懂她話中的意思。
「為什麼你對她如此歡迎?」伊凡把問題拉了回來。
「因為塞拉西夫人是這裡的貴客啊!」卡尼娜認真地點了點頭,「她認養了菲尼克斯和拉斯特兩頭雄獅,還有雌獅碧萊和她的孩子們……」
「……這就是貴客了?」夏洛蒂沒能理解。認養動物在塞里斯國通常都是一些娛商名流來充場面扯話題的把戲,和做一些不痛不癢的慈善是一個用意。
「唉,你們不明白,這對我們的幫助真的很大……」卡尼娜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說起了獅子園現在的情況。
雖然頂著各種榮耀的名頭,但獅子園實際上面臨著嚴重的財政虧損問題。動物園每月需要約6000美元的運營費,但每月的參觀者只有1200人左右,其中的大多數還是外國遊客,而每月的門票收入卻只有5000美元左右。
獅子們不斷繁殖,動物園卻無力為飼養更多的獅子提供足夠的食物和空間。園區可以為8對獅子提供空間,有兩間屋子可以飼養8隻幼崽。但只要有獅子長大,這裡就沒有足夠的空間飼養了。
所以,動物園一直在採取人為手段殺掉幼獅,今年已經殺死了3隻,但這些年來殺死的獅子總數不得而知。獸醫會挑選一些幼獅,喂它們吃下毒藥,然後它們會在無痛苦狀態中死去,相當於「安樂死」。而小獅子的屍體以每具約170美元的價格賣給標本製作者,製作成標本后再轉售給遊客,售價可達400美元。而這會緩解動物園迫在眉睫的財政壓力。
「這實在是太……」夏洛蒂聽不下去了,「就不能把那些小獅子送到別的動物園,哪怕是其他國家的動物園去嗎?如果這種獅子如此珍貴的話,大型動物園都會願意掏錢的吧,這樣不也能解決財政問題嗎?為什麼要……」
「不可能的。」卡尼娜的臉低了下去,臉上滿是沮喪,「它們是很稀有的動物,是我們國家的財富。衣索比亞的法律不允許將阿比西尼亞獅送往國外。政府說這種獅子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看不到,所不能讓他們去到其他地方。」
「但你們養不起,不是嗎?」夏洛蒂不理解,「怎麼能……這麼荒謬!」
「阿比西尼亞獅是這個國家的驕傲,但它們最大的悲劇就是出生在這個國家。」伊凡冷不丁地開口,語氣裡帶著毫不掩藏的嘲諷,「只要帶上冠冕堂皇的『國家』二字,似乎殺死這些無辜的珍貴動物就合理了起來,即使這場悲劇完全可以避免,而且完全產生於人為的貪慾和污穢。」
「還是這麼銳利,阿穆爾的子爵。」一個聲音從前面傳來。茱蒂絲圖公主正優雅地站在前面,若有若無地審視著剛才在交談的三人。伊莉莎規矩的站在母親身後,正悄悄伸手向他們打招呼。兩個人都穿著得體而考究的連衣裙,即使在野獸的濃厚騷臭中也如此優雅不凡。
「向您問好,公主殿下。」伊凡把手挽在胸前,微微彎腰行了個禮。「我相信您把我叫到這裡來,肯定不只是出於想讓我欣賞您舅舅曾豢養的珍獸這麼簡單的目的吧。」
「她的……舅舅?」夏洛蒂扭頭問。
「沒錯,也就是海爾·塞拉西皇帝生前的寵物獅子。」伊凡看著茱蒂絲圖的眼睛回答著,「它們體態健美,儀態高貴,在國際上和外交場合也曾飽受讚譽。而在皇帝的統治被推翻后,從皇宮中接收的那些獅子就被養在這裡。」
茱蒂絲圖以極小的幅度點了點頭,當做對他講解的肯定。
「我是來履行我們的約定的。」大公主微微頷首,「伊莉莎,你陪著夏洛蒂小姐繼續觀賞獅子園。」然後她就自顧自地轉身往前走去,不給人半點質疑她的機會。
「她什麼意思!」夏洛蒂忍不住小聲憤憤抱怨,這種被剔除在外的感覺令她十分不快。莫非這拿腔拿調的中年歐巴桑還有血統歧視,不是貴族不能近了她的身不成?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伊凡扶了一下額頭,「別和她一般見識,這種舊貴族就是拽得跟誰都欠他二五八萬似的。」他儘力哄著夏洛蒂,「我馬上就回來,你就當是陪著伊莉莎了。」然後他也匆匆地去追趕茱蒂絲圖的背影。
儘管有再多的不樂意,夏洛蒂最終還是服從了這無可奈何的安排。
「滿意了?」在一個明顯比其他籠子更舒適的籠子前,茱蒂絲圖輕飄飄地說。她正凝視著籠子里的那隻雄獅,它明顯比其他的獅子要強壯一些,籠門旁的掛牌上寫著「Last」。
「多謝了。」伊凡·卡列金站到她身旁,「這就是那隻獅子嗎?不愧是皇家御獅,看起來確實要神氣一些。」
「那是因為它吃的更好。」
「不然你以為皇家憑什麼神氣?」
「……你猜到了?」
「也並不是很難吧。」伊凡·卡列金擺了擺手,「開始吧。」
茱蒂絲圖以一種優雅的姿勢把自己的項鏈摘了下來,那是一枚掛在細金鏈上的黑色印戒,看起來像是石制的,上面刻著一個六芒星的圖案。
茱蒂絲圖將它摘下來以後,佩戴在自己的手指上。當她再開口時,卻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可以發出的聲音,它介乎於野獸的低吼聲與呼嚕聲之間,還帶著如風一般的模糊和狂野,彷彿是一隻來自於荒涼草原上的獅子正在藉助她的嗓子訴說什麼似的。
「這就是……所羅門王的印戒嗎……」伊凡·卡列金的臉上滿是興奮。
所羅門王的印戒(SealofSolomon)
魂器等級:Ⅳ
偉大意志:不明
效果:能讓使用者獲得與動物溝通的能力。當使用者對動物說話時,會被魔力自動翻譯成動物能聽懂的語言,但在使用者耳中卻與平常的人類語言無異。
介紹:傳說中古代以色列王所羅門王擁有的一枚魔戒,能與動物自由溝通。所羅門王與來自異國的示巴女王育有一子名為曼尼里克,被其父封為衣索比亞的第一任皇帝。在所羅門死後,這枚魔力強大的印戒就被送到了衣索比亞,並被作為正統王權的象徵一代代地傳承下去,為歷代的衣索比亞皇帝所持有。海爾·塞拉西是它的上一任主人,他在抵抗義大利的戰爭中運用了這枚戒指的能力,設下了數個精妙的埋伏與反擊。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所羅門王
「根據記載,在門格斯圖處死皇帝的時候,把所羅門王的印戒從他手上奪下。」伊凡·卡列金目光灼熱地說,「那它現在怎麼又在這裡?」
「普通人或許能一時得勢,但以他們淺薄的目光卻連印戒的真假都分不清。」茱蒂絲圖輕飄飄地說,「皇帝早在他被推翻以後就知道,以叛軍的怯懦卑鄙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真正的印戒早就被秘密送出了看守皇帝的監獄,那個愚蠢的**拿到的不過是個粗糙的仿製品。」
她不再理睬伊凡·卡列金,而是又說起了猛獸的語言。籠中那隻英武的雄獅,早在她第一次發出那種聲音時就警覺了起來,現在正老實地坐在公主面前,微微低下那碩大無比的頭顱聚精會神地聽著從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音節,甚至時不時開口應和著低聲嗥叫,像是在與這個人類交談。
不知道這種形式特殊的對話過了多久,茱蒂絲圖對伊凡·卡列金輕輕點了點頭:「問出來了。」
「關於……約櫃的位置。」
夏洛蒂百般聊賴地看著籠中懶洋洋的獅子,對她來說,這裡的新鮮感馬上就被時間消磨殆盡了。伊莉莎剛才纏著她問關於拉桑琪和戈麥茲的近況,她用了老大功夫才圓了回來。畢竟……讓她直面這些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還是太為殘酷了不是嗎?還是讓長在溫室里的小公主一直這樣下去比較好。
「這樣啊……」伊莉莎喃喃地說,夏洛蒂看著她的臉和那雙似乎帶著憂傷的眼睛,突然沒來頭地有種她已經識破了這個謊言的感覺。
「對,就這樣。」夏洛蒂忙不迭地借口道,「最後阿普找回了他的女兒,戈麥茲和拉桑琪繼續懲惡揚善,和那群臭烘烘的大漢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大家都是很厲害的人啊。」伊莉莎看著天空輕聲說,「如果我能多幫上一點忙就好了,或許莉亞小姐就能早點被救出來了。」
「哎呀,也不用這麼要求自己。」夏洛蒂擺了擺手大咧咧地說,「比起只學會了開車180°大挪移的我,不還是多虧了你看到監控視頻嗎,這可要關鍵多了。」
「什麼視頻?」伊莉莎突然問。
「就是那幾條街的監控視頻啊,不是你領著伊凡去警察局看的嗎?」夏洛蒂疑惑地反問。
「不……不是的……」伊莉莎的眼睛里滿是疑惑,「那天我們確實是去了警察局沒錯,但是警察一直都跟著我們,根本沒有機會脫身,更別提看到監控視頻了!」她的語氣已經有些顫抖,「之後伊凡就把我送回家了,說這些事他會處理……」
她的聲音在夏洛蒂的耳中逐漸模糊和怪異起來,逐漸化為一種平靜而喧鬧的耳鳴。夏洛蒂的心臟像是一陣戰鼓,咚咚咚地瘋狂起來。她扔下伊莉莎,咬牙朝伊凡·卡列金消失的那個方向跑去。
有些事,必須要問個清楚。
「這就完事了。」伊凡·卡列金嘆了口氣,「只要拿著你的信物,到那個地方去就可以了對吧。」
「沒錯。」茱蒂絲圖取下另一枚戒指遞給他,上面刻著猶大之獅的圖案:「所羅門皇族就是約櫃的擁有者,有了我的信物,那裡的神父應該不會刁難你,你會從裡面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約櫃(希伯來語:)是古代以色列民族的聖物。「約」是指上帝跟以色列人所訂立的契約,而約櫃就是放置了上帝與以色列人所立的契約的柜子。這份契約,是指由先知摩西在西奈山上從耶和華得來的兩塊十誡法典,它們在天使翅膀間那一股熾熱的雲霧和火花里寫成,是上帝對以色列人最初的法律和約束。
據說約櫃是一個裡外用金包裹的皂莢木造的柜子,裡面放著刻了十誡的兩塊石頭板子、一根摩西的哥哥亞倫曾經用過的發芽的手杖、一個用金子作成的罐子,裡面裝著預表基督的隱藏的嗎哪(聖經中的一種天降食物,看起來像是白色的豆子,滋味像是新油)。
約櫃在後世的戰火中失蹤了,至今它是否存在對大數人來說仍是個謎,但有不少蛛絲馬跡都指向衣索比亞這片土地。1936年,一則新聞透露,法國一家保險公司接到中東一個神秘組織的投保,聲稱那個神秘失蹤的約櫃就藏在戰火綿延的衣索比亞,因為擔心其在戰爭中意外受損,特意投保。
這個故事雖然從來沒有被證實過,但是卻勾起了人們對13世紀流傳的一個民間傳說的回憶:據說,巴比倫入侵、掠奪聖殿時,約櫃被事先偷運出耶路撒冷,由所羅門王與示巴女王之子曼尼里克冒著生命危險安全轉移。曼尼里克帶著約櫃來到衣索比亞——其母的故鄉,並留在那裡,成為了衣索比亞帝國的奠基人。
現在這個傳聞被伊凡·卡列金證實了,傳聞中神秘的約櫃一直以來都是綿延了2800年之久的所羅門王朝的秘密財產,直到今天。而他成為了第一個得以窺探到這個秘密的人,並將要如願以償地得到那些他視為目標的東西。
「太感謝了……」伊凡·卡列金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像是一件天大的心事終於得了的解脫。「哦,還要謝謝你送來的那些資料,不然關於莉亞的那些事恐怕沒那麼好辦,之後的計劃也就無從開展。」
「舉手之勞。」公主淡淡地回答,「達成你的那些目的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如果阿穆爾子爵能信任我的話,我也願意投一筆資金到新成立的分部里。」
「榮幸之至。」伊凡·卡列金微笑著攤手。
「什麼資料?什麼計劃?」一個炸雷一樣的聲音突然沒來頭地響起。伊凡·卡列金的臉猛一下子麻了,他循聲望去,夏洛蒂正站在路口處,一張臉被漲得通紅。
「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伊凡·卡列金·布羅戈諾夫斯基!」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儘管聲音裡帶著如此強烈的憤怒,也掩蓋不住那像將要決堤的洪水般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