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廢柴閃亮登場
不消幾日,撒不多便發現,她可能出了個錯誤的風頭。
明明沒有正面碰上穆司辰,這小子卻到處宣揚說,那日,自己和方圓並肩作戰過。至於怎麼並肩?卻隻字未提。真是有毀我方小姐「求其親近而不得」的神秘形象。
再次瞧見,撒不多表情示意,他卻選擇視而不見,主動遠離。離還不離得遠點,始終隔著一兩個人的距離,聽得見聲音,卻說不上話。時不時還狂笑幾聲,笑聲尖銳,撒不多嫌棄的差點捂耳朵。
無論是初次見面,還是後期了解,這小子在撒不多眼裡都是兩個字「有病」。
撒不多不由懷念起胡慶兵來,沒錯,就是那個MBA課堂上出現的「黑衣保鏢」,那才是真正和自己並肩作戰過的人。那人多半已經認不出自己了,畢竟一個粗枝大葉的老爺們,只顧埋頭做事,也沒正眼瞧過自己。如今的自己,又是這般「高貴典雅」……
錯前錯后晃蕩了幾次,終於在一次課後,穆司辰湊上前來,遞了瓶水。之前種種,撒不多心中多少介意,所以故意沒理。卻聽那人道:「果然是驕矜小姐,比我都難伺候!」
撒不多本想噴他,回味了一下,又覺得甚是搞笑,這人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清奇,有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無賴感,也算有趣,遂覺一笑。
百無聊賴間,途遇一行人等圍觀在同一個地方。這些人七嘴八舌,彷彿個個都了解詳情,議論個沒完沒了。裡面是個婦人,一張瓜子臉,相貌勉強算得上清秀,許是長期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眼神獃滯,對著個七零八落的垃圾桶,一通亂罵,罵「他」死性不改、狼心狗肺、冷酷無情……還把自己搞的蓬頭垢面,入目不堪,可惜了那副天生麗質的好皮囊,任誰都不敢靠近。
穆司辰自詡憐香惜玉之人,見狀也不敢上前一步。六月的天,已經熱的不像樣子。尤其正午,站在烈日驕陽之下,個個面紅耳赤,豆大的汗珠子都要流下來。扇風的扇風,喝水的喝水,愣是沒幾個人走開,似是遇上了什麼驚天大瓜,不吃干抹凈,心裡不痛快。
其中一人拿著手機,對準攝像頭,就是一頓亂拍,嘴裡還嘟囔著:「要是霸威龍出來就好了!」
霸威龍?不是那個坐地起價的無良房東嗎?撒不多心知,就這響噹噹的名字,全國也沒幾個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只是,除了自己和他有淵源外,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也認識他,看起來落井下石有些恨意的樣子,說不定他又做了什麼欺人太甚的勾當。
好心的男子招呼大家都去有樹蔭的地方避避暑,還走上前來,對撒不多她們說:「都是找霸威龍討債的嗎?沒事,只要守著這個瘋女人,就不愁他不出來。咱不能放過她,但也不能曬壞了自己,就在樹蔭底下涼快涼快,再想想對策。若是為她而拖垮了自己,那就不值當了。」
果然都是債。霸威龍擅用手段巧取豪奪,並以此稱之為「商業布局」,所謂的布局,就是從一開始就設下陷阱,等你深陷其中,再釜底抽薪,硬上霸王條款。被設計宰割的大有人在,然而捏到把柄,敢奮起反抗的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如果不是有些背景,普通人想要扳倒霸威龍,討回所謂的公道,那比登天還難。還敢當眾攔下他的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本是撒不多的傳奇戰績,可一年多的避世沉淪,早已磨平了她爭強鬥狠的心性,只覺這世間所有被無辜牽連的女子都甚是可憐。
她正想為當年的自己討個說法,就遇上了和當年之事有關係的人,真是天助我也,心下決定深入了解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那行人漸漸都歇了腳,撒不多也準備到樹蔭底下避一避。臨走前,那女人衝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還遞給她一個拳頭。
撒不多沒有抗拒,笑嘻嘻的伸手去接,果然,拳頭裡面有東西。穆司辰緊張的上前阻攔,一邊呵斥那女子,一邊護在撒不多前面。
見那女子直勾勾盯著自己,還使勁攥了一下自己接過拳頭的手臂,撒不多疑惑的指了指手臂,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想問二者有什麼關係?
還沒得到明確的答案,那女子就重回瘋癲狀態,繼續圍著垃圾桶罵罵咧咧。
有了這個切入點,穆司辰就有了更多問東問西的理由,纏纏嘻嘻,問了又好像沒問一樣,也不知道想表達個啥,就是有點「費」嘴。
好在二人也不算浪費時間,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威龍新天地(霸威龍名下最大的一座購物中心)。到此才知道,「威龍」已經改成了「襲龍」,電子顯示屏也換了,不再是電動遊戲廳,而是五星級酒店——斯凱基斯。遠遠看過去,恢弘擴大,氣派豪華,是比之前像模像樣。
「襲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令尊的名字吧!只是不知,令尊什麼時候又添了棟商場?」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沒想到穆司辰卻當了真,緊張解釋道:「怎麼可能?一個名字而已,說明不了什麼!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家剛倒了一個機構,陪了個底掉。哪還有這財力,敢入一棟商場,還是從霸威龍手裡?可別在打趣我了。」
EJNQ魚龍混雜,能人奇事遠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得多。豪門更是勢大水深,關係複雜。不知為何,難得見他這副神情緊張,也別有一番趣味。
商場中央,也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正嚴肅交談,似乎很是憤怒。撒不多遠遠聽見:
「昨天還在,怎麼今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肯定和新的「襲龍」脫不了干係,不然怎麼昨天不換,今天突然就改頭換面了,分明有鬼。」
「是啊,不然霸威龍怎麼跑得了,總不會是碰巧趕上了吧?我可不信。」
「改了名字就一定換了人嗎?說不定是霸威龍偷梁換柱,弄了個假名字繼續經營呢?不能盡信企業信息查詢。也不想想這孫子玩了多少套路,我可不信他會就此罷手,卷鋪干逃跑。」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懷疑我打探到的信息是假的?我能拿自己的老本開玩笑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更沒質疑你提供的信息,何必自行帶入!」
於是,他們開始因另一件事情爭吵,撒不多二人就此嘿嘿路過。想不到一年多時間,風雲變幻,霸威龍依舊在很多人的唇槍舌劍中雄風不到。「作惡威龍」的美名,真是當之無愧。
平心而論,那人說的不無道理,改了名字就一定換了人嗎?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企業在換法人代表,卻沒幾個換了真正的大BOSS。換人可比換名難多了。
對他們而言,換人也比換名麻煩多了。難怪幾波人成天聚集,焦躁不安火氣還大。
撒不多停下腳步,向「雲了一天不知所謂何意」的閑散少爺道別:「就此別過吧,我的小穆總,這一天跟著我,你也辛苦了!」
穆司辰湊近了一步,回道:「我的方小姐,讓你淪落到跟一個破產的小穆總待在一起一天,也委屈你了!」說著,便又湊近了半步,差點貼上。
撒不多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禮貌微笑,眼神飄忽,時不時望向某個方向。
突然,穆司辰毫無顧忌的吻了上來,又毫無徵兆的退了回去,露出奸計得逞的喜悅。腳底踩了風火輪一樣,溜來蹦去,張牙舞爪,嘴快咧到了后槽牙,激動的像個傻狍子。那笑聲,比之之前的狂放不羈,又多了幾分神經抽搐,真是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子。
撒不多正看得好笑,方澄便一本正經的走過來,拉起她的胳膊說:「圓圓,該回家了。」
撒不多不由自主推開胳膊,笑著向一旁的穆司辰揮手道別,然後隨方澄而去。邊走還邊轉過頭來,俏皮的說:「以後別再笑這麼傻了!」她是被穆司辰的活力打動了,卻沒發現,自己已經被方澄甩的很遠了。
撒不多趕緊屁顛屁顛追上去,嬉皮笑臉問道:「小方總,這是要去哪?不直接回家嗎?今天發生了好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向你彙報,要不我簡單講一下?」
方澄頭都沒回,徑直甩開撒不多,直接上了車,開走了。
撒不多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那人很忙,神出鬼沒,一向如此。遂沿著家的方向,準備一個人安安靜靜走回去。
一陣狂風肆孽,好似暴雨來臨前的徵兆。忽然,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抓住撒不多的胳膊,二話沒說,就把她拽上了車。
沒錯,是方澄。撒不多驚訝的問:「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方澄似是心中有火,強忍著,憤憤道:「你就這麼希望我走?」
撒不多一臉懵逼,心想:「明明是你自己要走的,倒反過來問我?」但此時方澄的臉色極為鐵青,像是恨不得將誰碎屍萬段一樣。
於是,撒不多字字嬌羞的哄說道:「呃,我只是以為你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想給你添麻煩。是我理解錯了,你不要生氣……」
許是錯覺,方澄男性荷爾蒙強勢來襲,近距離呵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在外逗留,不許拋頭露面,不許……,你為什麼不聽?有事耽擱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可知每次找你浪費了我多少時間?」
撒不多都驚呆了,向來理智沉穩的小方總,一言一行都像精心打磨過一樣,有誰見他這般亢奮,忍不住悻悻道:「可是你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還以為……」
就一瞬間,方澄理性恢復,接著道:「你聽著,母親送你去商學院,是有重要安排。在她沒有發話之前,不允許你擅自行動,更不允許你隨意接觸不想乾的人。我只是想保證母親的計劃能夠順利執行,也希望你凡事慎重起見,不要辜負她老人家的期望。」
原來是這個意思,撒不多立馬附和道:「嗯嗯,我都聽清楚了。你就別再綳著個臉了,好難看呀!我知道到處亂跑是我不對,是我耽誤你的時間了。但是這次你說完,我也得下次才能改呀。你看你罵也罵了,是不是該消消氣,最好是……笑一笑。」
方澄已經完全不想搭理這個嬉皮笑臉沒正形,永遠不知道那句話真哪句話假的半路親姐姐了。
可是撒不多不甘放棄,鬼點子一閃而過,沒話找話道:「好奇怪,為什麼萬里星空的天氣突然如此渾濁?這風大的要吃人……小方總,快看!」
原來是兩塊塑料紙在風中飛舞,時而纏綿悱惻,時而分崩離析,像人一樣。看著看著,就聽見撒不多隱約在抽泣。
方澄忍不住看了一眼,原來是兩塊喜字。他記得,曾經的她也被謠傳要結婚,只是……他知道她心裡的苦,便搖下了圍擋。
撒不多好奇道:「天這麼黑,怎麼還搖下了圍擋?」回過味來,接著道:「沒想到你這個大冰塊還挺善解人意。」
方澄回道:「我只知道生氣和惹人生氣,從不會善解人意,不知哪位善解人意的小仙女願意教教我?」
撒不多抹乾眼淚,傲嬌道:「哼,我才不願意。」兩人相視,「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