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人即地獄

不安的預感。不好的預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冷靜地想想，一定是蘇笙囑咐我的不明不白的事情，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原因。

距離蘇笙和林語涵消失已經過去一刻鐘左右了。我在這段時間裡已經擺脫其他人的視線，離開了餐廳。

儘管事情的發展很奇怪，但我沒有因為不穩定的情緒而慌亂。依舊記得蘇笙說過的話。

昏暗的大廳。被黑暗吞噬的走廊，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發現我的蹤跡，我關掉手電筒，打算讓眼睛熟悉黑暗后再開始行動。

慢慢的。我的雙目逐漸適應周圍的環境。

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開了幾厘米的門。此刻映入眼帘的東西只有那個。

是醫務室的門嗎？

沒有任何亮光從裡面透出來。比走廊還要黑暗。從門縫中看去，在那幽暗的盡頭，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

我一個人靠近那扇門，去拉那個閃著微弱的光的門把手。很滑。

汗？不對。不是汗。這是…什麼…？

離開門把手，攤開手掌仔細凝視。在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不是汗。是什麼黑漆漆的東西把手掌弄髒了。

這是…血嗎？

如果是血的話…為什麼…？

我走進醫務室。黑得幾乎什麼都看不到。我扶著牆，一步，兩步，慢慢前行著。

突然我不知道被誰抓住了腳，發出一聲驚呼。

「…什…什麼東西？」

是有誰在嗎？我急忙躲開那裡。

這時，窗戶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終於看清了地板上的人。

因為是趴著，我看不到他的臉，但從髮型上來看，是一名男生，不知道是誰。右手伸向前方。就是那隻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腳腕。因為很突然所以把我嚇了一大跳。

「沒…沒事吧？」

我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

他對我的呼叫做出反應。微微地動了一下身體。我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跟剛才門把手的觸覺一樣。

受傷了嗎？」我問。他仍然痛苦地呻吟著。我扶著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來。

「………不行。」

從他嘴裡發出像蚊子叫一般的聲音。

「不行。」

「你什麼不行。」我剛說完就注意到這名男生穿著的白襯衣從背到腰都髒了。染滿了血。

「這是…被捅傷了？」

我不由得把臉貼近他細看，黑暗中看到他血跡斑斑的臉。

「肖樹？」

沒看錯，這個人就是肖樹，他不是被譚莫莫和顧冬送到這裡來的嗎？怎麼回事？

「喂，發生什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急忙詢問道。

「我…我…」

肖樹仍在痛苦的低吟著，漸漸地斷斷續續的說著。感覺在拼盡最後一點力氣。

「去看…餐…餐廳…」

「餐廳？餐廳怎麼了？」

「凶…兇手…」

「肖樹？肖樹？」

我搖著他的肩膀接著問。沒有回應。剛才睜著的眼睛閉上了。

沒有意識了。難道死了？冷靜，現在沒有確認這個的時間。

我起身，抵抗著越來越明了的恐怖，邁出了步子。即使周圍一片黑暗，借著月光，也能看到通往餐廳的路。

來到餐廳，其餘的同學已經沒了蹤影，不曉得去哪裡了。

但我聽到有點異樣的聲音。

或者說是聞到異樣的臭味。果然是從廚房裡面傳出來的。

我咽了口唾沫，神經高度緊張。手緩緩伸向了門把手。

一伸過去，手掌就感覺到燙。幸好沒有到燒傷的程度。但是，門把手上面的溫度驚人的高。

這時候或許應該停止進去的想法。但是，我還是繼續轉動了門把手，然後不假思索的踢開了門。

異樣的聲音，異樣的味道，那一瞬間我什麼都知道了。

是火。

廚房著火了。

強烈的濃煙和熱氣蔓延出來。我受不了地向後退。手腕擋住臉，憋著氣。

這時，我清楚地看到。

被大火包圍的廚房的中間躺著一個人。腳朝房門。火苗已經覆蓋那人的全身，一動不動，或許已經死了。頭和臉都有被刺的傷痕，可能是直接死因，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好像是陳月…

兇手竟然這麼狠毒…

火勢很兇猛，雖然大廳有滅火器，但不是一時半會能撲滅的。

我急忙回到肖樹身邊，大聲叫他：「喂！」

「肖樹！廚房著火了！喂！快逃啊。否則會被燒死的。」

肖樹還活著。他聽到我的聲音后微微地動了一下身體。

我不能把他放在這不管。

「振作一點！」我不停的鼓勵他，不管一切地扶起他，奔向走廊。

廚房的火迅速蔓延到餐廳。

為了儘可能遏制火勢蔓延，所以我關上了餐廳的門。

還有人呢？剩下的那些人呢？他們在哪？不會都遇害了吧？

對…對了。

蘇笙在哪裡？他應該在房間。我先去找他吧？他一定有辦法的…。

我一路扶著肖樹來到宿舍區，慢慢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敲響了一號房間的門扉。

過了一會，蘇笙果然打開了門。與之前見面時不同，此時的他換上了一件乾淨的白襯衫，以及一條秋季寬鬆休閑褲。絲毫沒有在意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的樣子。

「我不是讓你到學校外面去嗎。」

蘇笙毫無笑容，準確來說，是沒有任何錶情。

「廚房著火了。」

「嗯。」

「陳月好像死了…一定是因為這個兇手才放的火。」

「我知道。」

蘇笙冷漠的回答，讓我不禁感到心頭一涼。

「什…什麼你知道啊？現在學校裡面很危險，肖樹倒在醫務室。背部被利物刺傷。一定是同一個犯人所為。」

「你還沒明白嗎。蘇笙就是做出這些惡劣事件的兇手啊。」

易信安一臉傲慢的從走廊慢慢現身。似乎在對我說話。

「怎麼可能啊？你別亂說。蘇笙只是…」

我一邊解釋著，一邊看向蘇笙，但回應我的，始終都是那冰冷的視線。我閉上嘴。不敢繼續說下去。

至今為止大腦收集到的線索不斷拼接。

不管是最先懷疑林語涵的事，還是他利用我想以第二者的身份與林語涵進行接觸。包括徐若田死亡那天，他憑藉絲毫沒有邏輯的推理把第二者和林語涵之間的關係表達的十分清晰。

一切懷疑點都指向蘇笙。

「你們出去吧。接下來還會有人死的。」

蘇笙平靜的對著我們說道。簡直把人死這件事說的風輕雲淡。

「為什麼啊？你到底…？」

我被易信安拉住。

「住口，先跟我離開這是非之地。況且，肖樹boy的情況很糟糕吧？」

說完便拽著我往大門出口走去。

我扶著肖樹來到學校外面的空地上。冷冷看著易信安。

「你們在隱瞞什麼。」

「我沒聽懂。你在指什麼？」

「假如蘇笙就是兇手，那他為什麼不殺我們？還讓我們完全離開？」

「不清楚呢，也許是他大發慈悲？」

易信安輕輕一笑。

我剛欲開口。猛烈的火就從餐廳那一側的窗戶里噴射而出。

尖銳的警報瞬間響徹整個學校。

是自動火災感應裝置起作用了嗎？還是有人手動拉響了警報。這點我不清楚。但還呆在裡面的———活著的人應該能注意到火勢了。

雖然很擔心蘇笙，但也不能扔下重傷的肖樹。總之還是先把肖樹帶到一個不會受火災影響的地方吧。

忽然，肖樹的身體突然變沉了。

「振作一點，撐住啊！」我喊著，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因為火災，學校發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其中有一道清楚的悲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從斜方傳來的。

轉頭看去，發現那裡好像是六號房間。火還沒有蔓延進去，但是無法走出走廊。透過窗戶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一個人影，大概是譚莫莫吧。因為那是她的房間。

不對，還有一個人。

房間里還有一個身影。

我赫然睜大眼睛。那個人手上拿著一把利器的樣子。

然後。兩道身影迅速靠近。

「住手！救命啊！」房間內響起譚莫莫的大叫。

但對方的步伐沒停止，-反而更快。拿著利器的手上下抖動著。火焰更猛烈。滾滾濃煙噴起。

慘烈的聲音傳人耳朵，同時，在這棟樓裡面的一個角落一個炫目的火柱噴射而出。

…爆炸？

是爆炸。

是廚房用的煤氣。從布局來看應該是液化氣。

我的視線又回到了六號房間的窗檯。兩道身影接觸在一起，伴隨著其中一道身影打開房門離開，另一人大概是倒下了，徹底消失在房間。

譚莫莫被殺了。

我得出這個結論。

看來兇手開始享受自己的狂歡了。已經不顧一切大開殺戒了。

我的視線重新回到肖樹身上，發現他的身體特別冷。

「肖樹？肖樹？」

叫了幾次之後，見肖樹沒有反應，我伸手測了測他的脈搏。

肖樹…

他死了。

我在心中無力的嘆息。

比起恐懼，不如說是被徒勞感所吞噬。我慌張地使勁搖著頭，又想起什麼事———蘇笙呢？

快速膨脹的懸念。

他應該沒事吧。

焦急地想現在返回去找他。但是不行。玄關已經被旺盛的火焰包圍。

蘇笙絕不是兇手。他一定是打算跟林語涵和真正的第二者，做出了斷。

希望他能順利逃出來吧。出入口不止大門一個，從別的出入口也行，窗戶也行。應該行吧。

剛才爆炸之後火勢更強了，已經蔓延到整個學校走廊了。慢慢地越來越糟。我面無表情的放下肖樹。

眼中閃爍著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