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復見宮宴
?如今我的身孕已經五個月了,恰逢前朝打退祁南部來犯之兵,帝大喜,大擺筵席。
坐於菱花銅鏡前的小凳上,莞晴輕手輕腳的為我梳理著如雲長發。若筱在一旁拖著發簪木盤,任我選擇其中的發簪。莞洛在一旁說道:「一會兒的合宮晚宴嬪主定要打扮的出彩些,才能艷冠群芳!」我笑道:「這是為了慶祝前朝打了勝仗才在九昭宴擺的晚宴,皇上的心思啊,可不在我這兒!」漫不經心的說道。
莞洛道:「小主是說——嬈、貴、儀?」我點點頭,道:「她父親莫凌魏是這次的總帥平川大將軍、打贏了這場仗的功臣,如此,不管旁人打扮的又多光彩奪目,皇上的心思都只會在她一人身上。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嬈貴儀和她的父親,怕是還有的晉封呢!」
莞洛撅撅嘴,道:「那可怎麼辦啊?如今嬪主雖說有了身孕,只是皇上卻已有許多日子未來瞧過嬪主了啊!」
我搖搖頭,輕聲道:「起身這前朝跟宮裡都是一樣的道理,集寵於一身,便是集怨於一身恩寵太過,反倒不好了。」
莞洛拍手笑道:「哦!奴婢明白了!如若功勞過多,反會成為君王的眼中刺!」我微微頜首,淺淺一笑。
我忽的想到了什麼,問道:「這才晚宴只有皇上太后和宮妃吧?」莞洛搖搖頭,道:「聽說諸位親王除卻病著的四王爺安成王之外都會攜王妃萊參加。」莞洛恍然大悟的看著我,道:「那。。。」
是了,我與他,終會再見一面的。我道:「無妨。」
裝畢,望著銅鏡中的佳人,著一身淺紫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發挽天仙髻,左邊簪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垂下來細細的蕉葉碧玲瓏翡翠流蘇,右邊簪了一支金崐點珠桃花簪。一對清曦幻幽穆耳墜垂於雙耳,一條白青玉鑽石項鏈垂於玉頸。指甲以鳳仙花汁子染墜。真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①」之容色。
朱唇輕啟,道:「走吧。」扶著莞洛的手緩緩而出,殿外已響起了林萬海那尖細的嗓音:「起駕!」
至碧波池,九昭宴有青山綠水圍繞,碧波池圍繞著整個宴場,要乘船才能過去。中間是一塊十分寬廣的地兒,地面中央是以白玉雕刻的龍紋圖案,栩栩如生。林萬海扶著我上了小船,水面隨著船槳的划動而出現波紋,蕩漾在水面。池中荷花朵朵,好似粉裙仙女,在池中央搖擺著身姿,愈顯婀娜。大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清態。
隨著小船的緩緩而行,終於到了九昭宴。林萬海小心翼翼的攙著我下船,早有宮人通報:「嫻—充—儀—到!」帝后還未到,高位妃嬪,唯有慧昭容到了,我福身道:「姐姐們萬安!」慧昭容嫣然一笑,道:「充儀妹妹不必多禮。」我起身謝恩。
其餘位份比我低的妃嬪也都起身向我行禮問安。卻見人群之中有一個久違的身影——傾美人,是了,她早已解了禁足,只是皇上卻再未想起過她來,按理說這樣的宴會本不該邀請她,想必清璐貴妃在其中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我隨便尋個位子便坐下了。須臾,人都到齊了,景淵也攜著皇後到了,眾妃嬪連忙起身,道:「參見皇上皇后,願皇上皇后長樂未央!」景淵坐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皇后也隨之坐在了一旁。景淵道:「都免了罷!」眾妃嬪又道:「謝皇上皇后恩典。」隨即坐下。
我這才仔細瞧皇后今日的裝扮,她身著一件大紅色如意緞綉五彩祥雲朝服,蜀錦的料子更加襯出了她的高貴寧遠,外披一件同樣顏色的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翡翠珍珠耳鐺在她的耳邊墜著,紅寶石金邊項鏈在她的胸前綻放光彩。鑲嵌東珠和寶石的九尾金鳳冠完美的立在她那梳的一絲不亂的髮髻上,鳳冠上的東珠閃耀著光芒,正如皇后一樣,在這神秘的夜晚之中散發著她那尊貴迷人的光彩。
皇后左首座的清璐貴妃打扮的亦是高貴得體。身著一件深粉色綉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外罩一見蠶絲紗衣,金絲滾邊,完美的勾勒出了清璐貴妃的窈窕身形。耳邊墜著一對紅珊瑚耳墜,胸前的紫水晶吊在一根特製的粗金線上。七尾鳳冠鑲嵌著藍寶石,立在她那特意梳的髮髻之上。將她的艷麗大方盡顯無遺。
今日的主角——嬈貴儀打扮的自然是不同與往日,身著一件寶藍色流彩飛花蹙金翚翟褘衣,長及曳地,腰間以雲帶約束,更顯得她腰肢纖纖,不盈一握。特意描了籠煙黛,愈發風情萬種。發挽望仙九鬟髻,鬢角插了一朵開得正艷的芍藥花,發中簪了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和一支並蒂海棠步搖。大有「兩籠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之意。②她時不時的拿起酒杯與皇上對飲,眉眼之間,儘是嬌艷之態。
景淵道:「今日為慶賀打退祁南來犯之兵所擺宴席,朕心甚慰!諸位當共飲此杯!」說著,便拿起了酒杯。妃嬪與親王、王妃都站起來同舉酒杯,道:「願我大景萬世昌泰!吾皇萬壽永康!」我才要一飲而盡,卻見景淇說:「嫻充儀懷有身孕,怕是不宜飲酒吧?」景淵恍然大悟道:「是朕疏忽了!陸寧之,快給嫻充儀換上鮮橙汁!」陸寧之忙答應著換上了。眾人一飲而盡。
景淵又問道:「六弟,在此次宮宴之前,你從未見過嫻充儀,怎知沫兒便是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景淇此舉,豈非把我與他共同推到了水深火熱之處!只見景淇輕笑一聲:「皇兄過於高興了吧?嫻充儀懷有身孕,腹部自然是微微鼓起的,有什麼難辨的呢?」景淵飲一口酒,道:「哈哈!是朕忙忘了!沫兒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也打了起來!」我微微窘迫,好在躲過了一截,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隱隱覺得一雙眼睛正在不遠方盯著我,我不敢去看,生怕對上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
景淵朗聲一笑,對嬈貴儀道:「此番勝仗,多虧了你父親朕已下旨,晉他為從二品神武大將軍!」嬈貴儀起身,道:「多謝皇上!」景淵又道:「你的位份也該晉一晉了,皇后以為如何?」皇後端庄一笑,道:「皇上做主即是了!」景淵道:「那好!便晉為從三品貴嬪吧!」
一躍兩級,嬈貴嬪自然是忙不迭的謝恩道:「多謝皇上!」
景淵又看向我這邊,溫和的笑了笑,道:「今日沫兒打扮的不同於往日的清麗,反倒多了幾份艷麗啊!」我頜首道:「前朝剛剛平定了祁南,是我大景朝的大喜事,舉國同慶,妾身自然也要跟著高興些,所以穿的艷麗了一些,皇上不喜歡嗎?」
景淵搖搖頭,道:「朕的沫兒,無論是清麗還是艷麗,都是那樣的楚楚動人!」我恬靜微笑。皇上又看向傾美人處,面容有些疑惑,道:「那是?」清璐貴妃見皇上問及她的妹妹,還未等傾美人開口便搶著回答道:「回稟皇上,那是臣妾的幼妹,傾美人——裴伊沁。」皇上轉頭帶著嘲諷的問皇后:「就是一進宮就被皇后罰了禁足的那個?」皇后微微點頭。傾美人原以為皇上能夠問她些什麼,卻沒想到是在譏諷自己,臉色變得難看極了。皇上亦沒有興趣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隨著陸寧之的兩聲擊掌,便開始了歌舞,這歌舞昇平的景象本該讓人高興,我卻看的亂的慌,找個醒酒的由頭便出去了。
扶著莞晴的手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紫竹林,竹子枝幹挺拔,映著灑了墨一般的天空,別有一番風韻。
忽閃過一個人影,隨即在我面前停下。他道:「充儀別來無恙?」我強忍著不讓淚水流淌下來,道:「一切都好,不知王爺是否安泰?」他笑了,笑得那樣凄冷無助道:「安泰?沒有你的日子,要我如何安泰?」
不知是什麼時候,莞晴已經悄悄地退到了後面,只餘下我與景淇兩人。我道:「有也好,沒有也罷,還請王爺不要為生命中一片不值得的落花而駐留腳步。」他苦澀的笑了一下,似問非問道:「不值得嗎?淇只知道,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除了她,淇這一生都不會再娶任何女子為妻了。」我抬頭望著星空,道:「朗朗星空,繁星眾多,每一個都閃爍著光芒,不能說哪一個是最好的。」他亦仰頭,道:「在淇的心目中,她是月,而非星。」一時間,二人相顧無言。
半晌,我才開口道:「任王爺怎麼想吧,時候不早了,若回去的晚了,難免惹人嫌疑,本嬪先回去了。」他道:「我們錯開走。」我頜首,剛邁出去兩步,到底是忍不住,回頭道:「景淇,保重!」隨後轉身快步走去,一路上淚水止不住的流,終究,我對他還是有情意的,我不知身後的他現在是何表情,我只知道,那一夜的風,真的好冷,好冷,冷的人意志軟弱了下來,冷到人的心中去了。
解釋:
①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出自《北方有佳人》,作者是李延年。
全詩如下: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②兩籠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這是黛玉剛進榮國府時候對她的外貌描寫,寫出了黛玉的容貌。眉毛彷彿籠著又彷彿舒展著,眼睛好像透著歡喜又透著哀愁,彷彿帶著煙霧一樣叫人看不清楚。那種微帶著輕愁,多情又說不清的美麗,讓寶玉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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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著學業,可能不會每日一更了,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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