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長嫂安氏
不一會兒，景淵和皇后都來了。
皇后急忙來到含珠床前，有些不忍地說道：「好好兒地一個玉人兒，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兒要這麼早就去了？」
景淵卻不以為然，負手站立道：「妃嬪自戕是要連累家人的，只方氏為一介宮女出身，父母雙亡，朕便不予追究了，擇日遷入妃陵罷！」語罷，轉身而出。
我急忙攔住他，跪在他面前，求道：「還請皇上看在方氏好歹盡心服侍皇上一場的份兒上，予她一個追封罷！」
他扶起我，猶豫了一陣兒：「這......」
我有些哽咽，道：「方氏與妾姐妹一場，妾委實不忍......還望皇上垂憐。」
他終於點點頭，「你且說，要給她什麼追封？」
我擦乾眼淚，鄭重下拜道：「懇求皇上追封方氏為庶九品順常，破例賜封號『洛』。」
他微微疑惑：「為何是『洛』？」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含珠，但願，你能安息罷......
「回皇上的話，從前妹妹曾與妾提起過，自己的乳名是洛兒，所以，妾懇求皇上將此字予妹妹做封號。」
他點點頭，對陸寧之道：「按著貴儀的意思下去傳旨罷，至於方氏的屍身，先供入素亦閣罷」
陸寧之躬身而去。
景淵撫了撫我的鬢髮，「你也別太傷心。」
我點點頭，「是，謝皇上關懷。」
他握了握我的手，「朕前朝還有事兒，先回了。」轉身對皇后道：「這裡就交給皇后了。」
皇后鄭重道：「臣妾遵命。」
景淵走後，皇后對我道：「你要留在這裡幫本宮嗎？」
我定下心神，道：「求皇後娘娘成全，沫兒，想給方妹妹盡最後一點心意。」
皇後點頭。
須臾，外頭掛上了白色的燈籠，含珠的宮人都換上白衣，跪在殿外哭泣。
幾個位份低於含珠的妃嬪也跪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哭著，心裡卻指不定是怎麼高興呢。
我憶起初入宮時，是她領著我進了棲鸞宮，後來，亦是她幫襯了我那麼多，她到底是我的姐妹啊......一滴熱淚不禁而下，含珠，一路走好。
隔天，含珠的屍身已被提前送去妃陵。
惠佳有次來我飲茶。
「姐姐，含珠，究竟為了什麼事要自殺呢？」她的語氣極慢，卻又不失利害。
一語戳中我心頭之事，實話說，這些日子，我總以為含珠的死因與我那日的話有著極大的聯繫，自責與悲痛灌滿了我的心靈，使得我夜難安寢。
我沒說話，她也就沒再問下去。
二十一的天兒極好，晴空萬里，終於回了紫邵城。
此次回宮我的心境改變了不少，景淇要娶妻了、我又失了含珠，難免悲傷，好在兄長的辦喜事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一回宮，我便去了瑾妃處。
「娘娘萬福金安。」我跪拜道。
她悠然道：「起來罷，找個位置坐。」
我起身落座。
她不緊不慢：「本宮在京中聽聞，你兄長助皇上滅了裴氏一族。」
我飲了一口茶，"是。"
她唇角微微勾起，道：「想來你晉封的好日子就在跟前兒了，本宮可得好好恭喜你了。」
我微微垂首，「皇后的好日子也在跟前兒了，娘娘，就不著急？」
她嘴角的微笑凝住了，「該來的總會來的，本宮可不想杞人憂天。」頓，「你一路亦勞累了，先回去歇歇罷。」
我福身而去。
兄長的喜事定在了下月初三。
初五那日，兄長與長嫂安氏進宮參拜我與皇后。
長嫂是個極溫柔的人，書香之氣甚濃，說話彬彬有禮，我和皇后都極喜。皇后與兄長調侃道：「兄長可得好生待人家，如若不然，本宮可不答應呢。」
兄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臣遵命。」
我道：「你們可抓緊著些罷，怕是爹娘已等不及要抱孫子了！」
嫂嫂微報羞赧之色，倒是哥哥握住嫂嫂的手，「遲早的事兒。」
我和皇后都被逗樂了。
我的語氣有些急促：「兄長可知，上次你那封信，可給妹妹嚇著了！」
兄長道：「做臣子的，唯君命是從，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皇后擔憂道：「如今你是有妻室的人了，萬事都該格外留個神，否則嫂嫂亦不會應的。」
長嫂一字一字道：「妾身以為，出嫁從夫，夫君的意思，妾是不敢違背的。」
我淺笑道：「嫂嫂這樣想倒是沒錯，只是，從夫亦該勸夫，這為妻之道，長嫂平日里亦可與娘多說一說。」
長嫂有些不好意思，「是，妾身一定會的。」
我溫和道：「既然嫁進了我們柳府，咱們便是一家人了，嫂嫂日後大可不必這般客氣，若兄長有欺負你的時候，大可來找皇後娘娘跟本嬪來給你做主。」
嫂嫂依舊笑顏，「夫君對妾身極好，妾身已知足，只盼著別給夫君添麻煩就好。」
兄長微笑看她，「怎會？你是我的賢內助呢。」
看見兄嫂恩愛如斯，我也放心不少，哥哥日後總能有人照顧了。
只是欣喜之餘卻又有些心寒，平民人家的夫妻恩愛如斯，而我與景淵，算得上恩愛么？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可笑可笑，柳染沫啊柳染沫，你怎的忘了，你不過是個妾室呢？
日子過了不久，景淵便傳旨下來，說是柳氏一族在此次滅裴府時立了大功，封兄長為從四品宣撫使，亦晉我為庶三品婕妤，柳氏一族自是喜不自勝。
景淇的婚事亦辦完了，在景淵口中得知，沈家小姐溫文爾雅，想是襯得起景淇的，我心中的凄苦不言而喻。
景淇啊景淇，不知當初我繡的那方鴛鴦戲水圖紋的手帕，今時今日，是否要用於祝福你和沈家小姐恩恩愛愛、白首到老了呢？也罷，若你能幸福，我便知足了，我已落得這個地步，再無回天之力，你......還有很多的選擇。
沈家小姐，若你對景淇不好，便是與我柳氏......作對！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