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偷襲
劍閣處在岐山正中心的平緩地帶，居於一片造型風格相近的建築群中。
許秀出了劍閣，穿過閣前那片空地，便走到了一片大殿前。
這幾座大殿，共同構成劍堂的本部。
前陣子在離山門不遠的那處小丘，只不過是臨時設置的分堂。
便于歸山弟子交付宗門任務罷了。
既然跑了老遠來到劍閣這邊，許秀也就順便逛了過來。
走向劍堂本部的東殿，即專門派發任務之處。
剛到門口，許秀停下腳步，望著東殿門前站著的那個熟人。
「見過白河師兄。」
許秀向著那邊的熟人走去，拱手行禮。
立於殿門之前的，正是紫霄峰白河。
白河笑著回了一禮，好奇道：「許秀師弟今日怎麼有閑情跑來劍堂東殿？」
他心中略有些詫異，許秀可是劍堂東殿名副其實的稀客了。
不過聽聞許秀前陣子，領了人生第一次宗門任務出山。
想來邁出了第一步，也應該逐漸適應下來了。
「過來看看有沒有派發給我的任務。」許秀老實回應，想了想繼續道：「再幫阿忠師兄看看有沒有他的，順路幫他帶回去。」
白河疑惑眨了眨眼，你小青峰和洗劍峰相隔幾百里，順路是個什麼道理。
但他也只是心裡犯嘀咕，卻未深究，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前些天采言師妹可有帶著那劍，去找過你？」
一提到這個，許秀看白河就沒有這麼順眼了。
這濃眉大眼的白師兄，頗有些害人精的味道。
許秀有些懨懨道：「來了，沒辦妥，走了。」
沒辦妥？
白河一愣，那石劍卻有玄妙之處，但許秀的回應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畢竟許秀在劍道上，並非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廢柴，這一點白河是親身經歷過的。
是以當日將徐采言引去小青峰，他心中也藏著一份試探之意。
此刻聽聞許秀所言，他略一思索便壓在了心底。
來日方長。
閑聊作罷，許秀正準備告辭，東殿幽靜的大堂之中，一個佝僂的白袍身影向外走來。
微躬著的面容顯露在門口光線之下，是一張生滿褐色斑紋的枯槁老臉。
許秀將正欲拱起的雙手又垂了下去，手指微動。
他臉上的輕鬆散去，表情變得略有些漠然，雙眸眯起望著走出來的老者。
這張老臉許秀是頭一回見，但這身袍子他並不陌生。
仙牧司的制式袍服，只不過相比龍光嶺看到的兩人，袖口處多出了一道精緻雲紋。
老頭一步一頓，似乎年老力衰，極為艱難地走到許秀二人的身前。
白河淡淡道：「陰統領，事情已妥？」
老者便是仙牧司親派，登門送信的陰老頭。
論年齡、修為、資歷，白河都應算作陰老頭的晚輩，但開口的語氣和態度，卻隱隱露出一絲傲慢之意。
陰老頭自然聽出其中的味道，笑著點頭：「老朽枯坐長安城多年，倒是沒想到岐山仙宗的威風，還是不減當年啊。」
話鋒一轉，他樹皮般的老臉上笑意斂去，一枚枚褐色斑紋彷彿染上冰霜，冷聲道：「牧首親筆的委託，居然連親呈沈余真人的機會都沒有，非要走這勞什子的任務入籍？」
白河對這話里的譏諷之意不以為意，淡淡道：「師尊事務繁忙，吩咐師兄與我來接洽陰統領的一應事宜。
」
「既然仙牧司需要岐山出力，通過劍堂任務委派最為高效，這也是得到師尊首肯的。」
陰老頭聽到白河的這些套話，便想到那個毫無仙人風範、純粹滾刀肉的眯眯眼。
他波瀾不驚的心境不由湧起一絲怒意。
就是那個叫李止的傢伙，把他攔在山腳，天南海北扯了一通后。
架著他來前來，把仙牧司的委託，登記在了那本任務籍冊之上。
天瀾王朝北域境內，近年來妖患頻頻。
尋常的王朝駐兵即便能夠抵禦一般獸潮，但若是遇上高深修為的大妖，卻難以招架。
仙牧司人手和實力同樣有限，是以北境緊迫局勢，天瀾王朝有些捉襟見肘。
貝牧首親筆信函，便是求援於岐山，能夠與駐兵和仙牧司聯手誅妖，滅除妖患。
只是令陰老頭沒想到的是，如此重要之事，岐山掌門居然全權授予兩個徒弟處理，連面見機會都不給。
於是便有了方才陰老頭眼中的鬧劇。
和這些正道仙宗打了大半輩子交道，陰老頭對這些傲慢深惡痛絕。
他回應白河的興趣欠奉。
目光微轉，陰老頭望向了先前一直用餘光關注的清秀修士。
只是第一眼，他便看清了這名鍊氣修士的面容和穿著。
許秀，二十二歲，小青峰首徒。
他掩飾住了渾濁雙眸中的那絲異光，上下端詳了一番。
許秀感受到對方打量目光，不由想到龍光嶺上，那滾落在地的道祖石像頭顱。
以及那兩具冷血蠻狠的白袍屍體。
這人，應該是仙牧司的，頭領？
許秀同樣在觀察著這老頭。
此人是他感受不出來的境界。
只不過他唯一能看出的，便是白河師兄也在暗中提起警惕，似乎是在防備著這老頭。
場間的沉默並未持續太久。
打量僅僅持續了片刻，陰老頭乾癟嘴唇驀地張開，語氣好奇道：「敢問小友姓名？」
許秀眉頭微皺，不知這仙牧司的大人物為何會對自己感興趣。
他沉吟片刻，聲音平靜道：「見過陰統領，弟子小青峰許秀。」
話音還未落下，一道腥風驀地湧起。
陰老頭耷拉的眼皮微睜，渾濁眼白中似有暗波涌動。
靜謐無聲的真元自他體內噴薄而出。
地上枯黃落葉片片飄起，竟化作一道洪流向著許秀驀地衝去！
幾人站在一處交談，相距本就不遠。
金丹境的修者，居然在如此近的距離悍然偷襲。
一旁的白河眸子微動，長劍憑空而現，不由分說向著那道枯葉洪流劈去。
只是后發出手，劍光似乎慢了半拍。
陰老頭望著那真元涌流，在下一刻即將撞上眼前這鍊氣期的軀體。
既然此子身懷隱秘，最好的試探之法，自然便是生死危機了。
這一擊他拿捏有數，看似莽撞，卻恰好卡在雙方微妙關係之間。
然而下一刻，他瞳孔卻驟然緊縮！
一道火光，驀地照亮了他臉上的點點黃褐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