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劍閣
「小青峰,許秀?」
劍閣一樓,一面樟木做成的長櫃后,面容稚氣的小童接過許秀遞來的木牌,略帶詫異地說道。
在櫃面上的一塊玉璧前晃動,玉璧顯出標有許秀身份的字樣來。
他將木牌遞迴給許秀,恭聲道:「許秀師兄,您可以上去了。」
小童是劍堂的外門弟子,頭一次在到劍閣來值勤。
看著「聞名」於岐山的小青峰鍊氣大師兄,他咕嚕嚕的眸子里滿是好奇。
劍閣集天下典冊,藏宗門秘辛,可以被認為是岐山的藏經閣。
聽聞這位鍊氣師兄進山十年,最喜歡的不是去劍堂演武場練劍。
而是時常躲在這劍閣小樓內,茶飯不思,閉門不出,妥妥書獃子一般。
劍堂值勤的外門弟子中,偶有些心思跳脫的,會私下傳著「許秀才」的叫法。
許秀笑著接過這面生小童遞來的令牌,回以一笑。
他仰頭看了看並不算高的劍閣。
私底下許秀更願意稱它為岐山圖書館,而手中那枚令牌,就如同上一世的借書證。
經常在劍閣一泡一天的許秀,自然知道這些弟子們對他的編排。
不過「讀書改變命運」的至理名言,在以實力為尊的修仙世界,說出來徒增笑耳。
搖了搖頭,許秀踩上通往二層的木製樓梯。
嘎吱,嘎吱。
聲音在沉寂的二層廳堂之中,回蕩了幾輪。
二層存著的是些古籍抄本,瀰漫著一股香樟樹的氣味。
許秀依照索引,尋到法寶法器的閣櫃類目前。
較低層擺著一枚枚記錄玉簡,均是用煉器秘法將信息刻錄進去而成。
許秀取出鐫刻有「止戈峰」的那枚,神識灌入其中。
這玉簡記錄了最近兩千年,供奉於止戈峰上的飛劍名錄。
通過神識查閱,不多時許秀便將其內三千六百七十二柄飛劍介紹,連帶外形留影,一一瀏覽完畢。
其中倒是些飛劍似曾相識的,似乎便是承劍那日,一上來便「拒絕」了許秀魔爪的那幾柄。
突然被不好的回憶襲擊,許秀尷尬撓了撓發癢的眉心,將玉簡放了回去。
近兩千年來,記錄在冊的飛劍中並未看到此行的目的,與儲物袋中那柄小飛劍有關的記錄。
許秀輕吁了口氣,微微仰起頭,望向閣櫃最上面那一層。
借著窗外斜照的晨光,能夠看見一排紙張泛黃的卷籍,書脊上印著模糊的字跡。
許秀小心翼翼地將其取下,吹了吹並不存在的灰塵,似乎味道一絲縹緲的墨香。
封面上書兩顆蒼勁的大字「止戈」,翻開第一頁,則簡要介紹這書里記載著的,是三千年前妖族偷襲、止戈沉滅而後千年的飛劍供奉記錄。
許秀能感受到書的重量,以及那封面兩字的肅殺。
深吸口氣后,許秀倚著窗邊,一頁一頁翻了下去。
令他意外的是,岐山立宗后的千年內,居然也有近三千柄劍被供奉於止戈峰上。
結合以往看過的籍冊,許秀能夠感受到岐山立宗后的那一千年,是殺戮血腥的晦暗歲月。
不過令他有些失望的是。
翻遍最早一千年的記錄,也未見到與小飛劍有關的蛛絲馬跡。
反倒是前陣子徐采言認主收服成功的那柄白色石劍,許秀倒是查明了其淵源。
居然是天芷峰第一任峰主的本命飛劍,劍名水滴石。
小妮子運氣真好,在止戈峰摔一跤,就能撿到上品飛劍...
許秀心裡有些酸溜溜地想到,這或許就是氣運之子吧。
不過令他有些好奇的是,籍冊之上記錄了岐山歷任掌門、峰主的佩劍去向。
這些人或飛升,或身殞,但都飛劍大都被收回岐山,供奉於止戈峰上。
若是飛劍因故不能取回,也都有詳盡記述緣由。
唯獨第一任止戈峰峰主,與上一任掌門的佩劍,語焉不詳,似乎成了千古迷案一般。
許秀的心忽然莫名跳了起來。
他開始出現了人生第四大錯覺。
該不會也撿到寶了吧!
畢竟沒有出現在止戈峰記錄之中的小飛劍,確確實實被他在止戈峰撿到。
思來想去,跑不脫就是首任止戈峰主和前任掌門,二選一了。
他不由充滿幹勁,在這閣櫃之上繼續刨根問底起來。
然而法寶法器類目翻遍,毫無收穫。
他又瞄準早就翻過多遍的岐山宗志,卻只在一些角落中捕捉了部分細節。
「首任止戈峰主力戰兩大妖王,身殞,飛劍疑似被妖王奪走帶回妖域。」
「前任岐山掌門千年以飛劍御形,劍開天門,劍隨其主,登仙而去...」
許秀心裡有些發堵。
欣喜和希冀之後,失望被放大了不少。
他意興闌珊地將手中的宗志放回閣櫃,再抬頭窗外已經看不到微曦的晨光了。
許秀收拾收拾心情,向著樓下走去。
卻見到一襲藏青色身影無聲出現在樓梯下方,那名清瘦男子正微微仰頭,微眯的狹長眸子沖著自己。
似乎持著打量的意味。
許秀心頭一跳,三步並作兩步走下樓梯,來到藏青劍袍的男子身旁,恭敬拱手行禮:「見過李師兄。」
來者正是那個眯眯眼大師兄,李止。
李止嘴角彎起,和眯著的雙眼一樣,彷彿他臉上掛著三輪月牙。
「許秀師弟,你好,久仰。」
他雙手揣在寬大的袖筒內,對著許秀回了一禮。
久仰?
許秀一怔,隨即想明白自己哪有什麼好「名聲」,能讓這常年不在岐山的大師兄久仰的...
他尷尬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回些什麼。
李止見他表情,大概知曉自己暗含意味的「久仰」被這師弟給誤解,笑著搖頭,卻也不對此解釋。
許秀見李止師兄依舊打量著自己,卻不開口,只得硬著頭皮恭敬道:「李師兄若無其他事情吩咐,許秀就先告退了。」
他沒忘記「眯眯眼都是怪物」的名言,對這個不知深淺的師兄,他心中的警惕不比面對掌門少。
李止樂呵呵點頭:「嗯,再見。」
言簡意賅,卻又十分篤定
許秀再次一禮,回身離開。
李止倚著樓梯扶手,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
感受著先前少年那股沒來由的警惕,他不由有些好奇。
難不成自己方才暗中處理仙牧司的刺,身上沾染太多殺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