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咬耳朵
第71章
裴執玉托著下巴,視線牢牢地鎖定在了沈觀棠的身上。
他藏在教室的屋頂,教室內落針可聞。
監考老師正在給考生們展示試卷袋,廣播里播放著高考的注意事項。
而沈觀棠,他正坐在靠窗的第三個位置上,認真地等待著監考老師發放試卷。
等試捲髮下去之後,裴執玉好奇地看了那所謂的試卷一眼,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毛茸茸的大腦袋上就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問號。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裴執玉甩著尾巴,乾脆連試卷都不看了,而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正在認真答題的沈觀棠。
將目光放到沈觀棠身上之後,裴執玉頓時覺得時間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這個所謂的高考,對阿棠來說似乎很重要?居然連做了什麼題都記得清清楚楚?
高考之後,沈觀棠識海里的時間瞬間變快。
無數的畫面閃過,托沈觀棠的福,裴執玉也領會了一番這個世界的交通工具,最終得出了結論,「還沒我全力跑起來快。」
裴執玉跟在沈觀棠的身邊,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複習、上課、打工,偶爾和朋友們一起聚會。
大學時候的沈觀棠,生活忙碌又充實。
而讓裴執玉十分吃味的是,大學時候的沈觀棠,是在一個貓咖打工的。
各種毛茸茸的小可愛似乎都十分喜歡沈觀棠,只要沈觀棠去了貓咖,總會有貓貓為了爭搶他身邊的位置而打架。
在照顧貓貓之餘,沈觀棠偶爾還會兼職一下咖啡師的工作。
只是,隨著學業的逐漸加重,沈觀棠能去貓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最終不得不辭職。
相處幾年,這家貓咖的店長已經和沈觀棠很熟悉了,她有意送沈觀棠一隻小貓。
那一個瞬間,裴執玉能夠清晰地看到沈觀棠眸子爆發出的驚喜,就在他以為沈觀棠要答應的時候,對方卻搖了搖頭,拒絕了店長的好意。
「為什麼?」
那一個瞬間,裴執玉問出了個那個貓咖店長同樣的問題。
沈觀棠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抹黯色,他輕輕地撫摸著那隻小貓的腦袋,小貓喵喵叫著,自己將腦袋往沈觀棠的手心裡蹭,似乎對他很是依賴。
「它很可愛,但……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沈觀棠緩緩地道。
裴執玉一愣,他立刻就想起了那隻叫做奶糖的貓。
原來,這麼久了,阿棠一直沒有放下。
店長不知緣由,聞言便立刻反駁了起來,「怎麼會呢?你是我見過的對貓貓最耐心的人了,而且店裡的貓貓們也都很喜歡你,我看你也很喜歡貓,為什麼不養一隻做伴兒呢?」
「如果是擔心剛畢業,養起來有些麻煩,可以暫時先放在我這兒,等回頭你再領走。」
然而,沈觀棠最後還是拒絕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店長見沈觀棠十分堅決,也沒有強求。
*
論文、實習、答辯……
辭去了貓咖的工作時候,沈觀棠不僅沒有輕鬆多少,反而變得更加忙碌了。
裴執玉偶爾能聽到他和父母之間的電話,只是頻率不太高。
與父母說話的時候,裴執玉總會忍不住去偷聽。
明明說話的時候很正常,但裴執玉總覺得那時的沈觀棠很不對勁兒。
還有放假回家的時候,沈觀棠似乎每天都很疲憊。
可明明,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時候,看上去如此正常。
但裴執玉還是能感覺地到,在和沈父、沈母相處的時候,沈觀棠的身上似乎戴了一層殼,而他們,對沈觀棠的這一層殼似乎也很滿意。
只有在貓、狗這些寵物的面前,在他的舍友、朋友們面前,這一層殼才會被打碎。
時間流逝地飛快,電腦上,沈觀棠的論文改了一遍又一遍,裴執玉已經從最開始的頗有興趣,到了見到那論文就想吐的程度了。
或許是一連幾天都在熬夜改論文,沈觀棠的大腦也變得渾渾噩噩,為了保持清醒,他只能一罐又一罐地喝咖啡。
裴執玉看著那黑乎乎的咖啡,眉心皺得死緊,這東西看著就很有問題,阿棠一連喝那麼多,真的沒事嗎?
而且,裴執玉看著沈觀棠有些飄忽的腳步,很想強行讓沈觀棠去睡一覺。
但……裴執玉伸出去的手卻穿透了沈觀棠的身體。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次,裴執玉居然無法出現在沈觀棠的面前了,他只能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默默地在沈觀棠的身邊看著,什麼都做不到。
甚至,連像沈觀棠小的時候那般,給他一個擁抱都做不到了。
所以,在那一輛失控的汽車衝到人行道上來的時候,裴執玉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穿過對方,下一瞬,沈觀棠那有些瘦弱的身軀從半空中重重跌下。
他懷裡的幾本書早就飛了出去,臉頰貼在了漆黑的柏油路面上,鮮血從他的頭髮里緩緩流出,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淌下,浸濕了路面。
刺耳的尖叫聲與警笛聲中,裴執玉忽然發現,自己周身的場景又變換了。
不再是慘烈的車禍現場,而是綠意蔥蘢的垂雲峰。
*
裴執玉的心還在砰砰地跳著,任誰看到自己極在意的人被車撞飛,想來都不會太平靜。
不過,陪著識海內的沈觀棠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裴執也大致猜測出了沈觀棠的來歷。
天外之魂。
只是,對於裴執玉而言,沈觀棠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實在是太過古怪,有許多他不能理解的東西。
不過……等離開阿棠的識海后,自己可以好好問一問。
*
裴執玉打量著附近的景色,在心裡猜測道,現在,應該是阿棠來到垂雲峰后才發生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阿棠……他有沒有從死亡的陰影里走出來。
他循著記憶往山頂走去,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青衣烏髮,正是他最為熟悉的阿棠。
只不過此時的沈觀棠懷裡還有一個對裴執玉而言十分礙眼的傢伙。
一隻白狐。
那隻白狐裴執玉也認識,正是被他扔進了狐族祖地,除非修鍊到化人,不然無法離開的雪團兒。
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正在雪團兒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著,有著曾經在貓咖里打工的經歷,沈觀棠的手法很快就征服了那隻涉世未深的小狐狸。
就在裴執玉心裡開始冒酸水的時候,他忽然聽見沈觀棠喃喃道,「也不知道那隻向著我撲過來的狐狸怎麼樣了……」
裴執玉的耳朵立刻就支棱了起來。
原來……那個時候他看到了自己嗎?
「希望他一切安好。」沈觀棠,低頭撫摸著那隻小狐狸,輕聲道。
裴執玉心念一動,立刻化為了一隻小白狐,蹭得撲到了沈觀棠的腳邊。
猶豫了一瞬之後,裴執玉直接把所謂的面子吃掉了,在沈觀棠的腳邊攤開了自己的肚皮,還用尾巴捲住了沈觀棠的小腿。
看著這一隻主動碰瓷的小白狐,沈觀棠愣了一下,回過神兒來的時候,他人已經蹲下開始擼狐狸了。
裴執玉早就摸准了沈觀棠的脈門,只是幾個輕蹭,就立刻俘獲了絨毛控的沈觀棠。
他淡淡地瞥了一旁正著急的雪團兒一眼,冷笑一聲,和我斗,哼!
然而,裴執玉還是失策了。
因為沉迷擼狐狸的沈觀棠愉悅地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小孩子才會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了!
裴執玉:……
*
被順利帶上了垂雲峰,裴執玉縮著爪子,看著將臉埋在自己肚皮里的沈觀棠,金色的眸子里滿是無奈。
要是阿棠在識海之外也能這麼主動就好了。
甩了甩尾巴,裴執玉忽然察覺到不對。
低下頭,沈觀棠的指尖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小白狐身下的小鈴鐺,捏了又捏后,他忽然笑眯眯地抬起頭,「這兒又沒有寵物醫院,不絕育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裴執玉:……
見小狐狸一直看著自己,沈觀棠不僅沒有將手鬆開,甚至還變本加厲,直接咬了咬小狐狸的耳朵尖兒。
咬完后,沈觀棠還「呸」了一口,一嘴毛。
可這仍舊沒有澆滅沈觀棠的熱情,咬了一邊耳朵后,他又咬了另外一邊,又順便親了小狐狸的臉頰一下。
裴執玉:……
嗯,這就有點兒過於變態了。
不過,他喜歡。
忽然,裴執玉的嘴巴被沈觀棠捏了捏。
對上那一雙金色的眸子,沈觀棠喃喃地道,「是我出現幻覺了嗎?我怎麼總覺得狐狸在笑?」
裴執玉:……
他往沈觀棠那邊蹭了蹭,很快,有狐狸擼的沈觀棠就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疑惑。
腦袋搭在沈觀棠的肩膀上,裴執玉眸子半闔,心裡卻有些遺憾。
遺憾沒有早點兒遇見阿棠,沒能在阿棠難過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
不過,裴執玉心裡也十分疑惑。
這些是阿棠的過去,那麼現在的阿棠呢?又在哪裡?
垂雲峰上的日子,與識海之外的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但很快,裴執玉就發現了異樣之處。
垂雲峰里多了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女人。
裴執玉的視線從那個女人的身上略過,下一瞬,他就聽沈觀棠喚那個女人,「阿鸝。」
阿鸝?
葉鸝?
裴執玉的耳朵動了動,他的爪子微微伸出,似乎是在沈觀棠的懷裡伸了個懶腰。
沈觀棠順勢給懷裡的小狐狸換了個姿勢。
說時遲,那時快。
裴執玉藏起來的爪子飛快揮出,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已經將那個冒充葉鸝的陌生女人撕了個粉碎。
那個陌生女人被撕碎后,化作了陣陣青眼,似乎想要逃走。
但裴執玉早就防著她的這一手,九條狐尾猛地甩出,將那幾股青煙盡數困住。
「該結束了。」裴執玉冷聲道。
*
「噗——」
距離濡山不遠的一處山峰上,一個提著燈籠的女人跌倒在樹下。
用袖子摸去了自己唇角溢出的鮮血后,那個女人遙遙看向了濡山的方向。
「居然被發現了?」女人的聲音里有幾分詫異。
「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女人的唇角微微彎起,她唇上的血跡還沒有擦乾淨,鮮艷的血液彷彿最妖冶的唇脂。
雖然沒能探知到更多的信息,但就目前她所探知到的,也足夠了。
「居然是天外之魂,真是讓人期待啊。」女人低聲自語,「不過,那隻九尾狐倒確實十分礙事。」
留在沈觀棠識海內的標記,最後所看到的畫面,就是那織成了囚籠的九條狐狸尾巴。
「總有一天,」女人緩緩地笑了,「我會把那隻狐狸的尾巴一條一條地拔下來,正好,我還缺一條狐皮圍巾。」
「變態?」那個女人忽然輕輕側頭,抬起手,將碎發抿到了而後去,她垂著眸子,不知道是在和誰對話,「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倒是分外好聽。」
「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若是沒有你,我又怎麼會遇到這樣漂亮又獨特的魂魄呢?」
女人低聲笑著,「我們,是共犯。」
*
沈觀棠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急促地呼吸著,像是溺水的人猛然間獲救。
下一瞬,他整個人都被緊緊地鎖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溫熱的氣息在自己的脖頸間氤氳,對方的喘息聲幾乎響在耳邊。
是裴執玉。
沈觀棠放鬆了下來,他有些脫力般地歪在了裴執玉的身上,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在自己的識海內留下了一個標記。
而更讓沈觀棠難以置信的是,自己竟然一點兒都沒有發現!並且還是在自己仔細檢查過好幾遍之後!
明明在那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識海中的時候,沈觀棠就立刻將對方給攪碎了。
莫非……是自己中了對方的聲東擊西之計?
「或許……那個女人一開始就沒有立刻將我煉成魂燈的意思。」
仔細思索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沈觀棠認真地分析了起來,「因為我現在的魂魄缺失了一塊,並不完美。」
「所以,她一開始的目的,應該就是在我的識海內留下標記,將來,若是我補全了自己的魂魄,那麼她會再次出現,而那一次,她大概就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好對付了。」
一想起那個女人詭異的能力,沈觀棠就覺得有些頭疼。
簡直是防不勝防。
他有些生無可戀地癱在裴執玉的身上,喃喃道,「活著好難啊……」
魔種的事情,他們還沒有找到什麼線索,又冒出來一個覬覦自己魂魄的詭異女人,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裴執玉:……
大概是見沈觀棠太過頹喪,裴執玉輕笑一聲,他湊到沈觀棠的耳邊,輕輕咬了咬。
裴執玉沒捨得用力,牙齒只是略一碰到耳廓就鬆開了,在離開的時候,還伸出舌尖碰了碰。
濡濕的感覺從耳廓上傳來。
沈觀棠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那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裴執玉捧起他的腦袋,又換了另一側的耳朵咬了咬。
沈觀棠:!!!
濕潤的感覺再次泛起,沈觀棠的眸子驀得睜大,開口的時候,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發抖,「執玉,你……你在幹什麼?」
裴執玉輕笑一聲,「阿棠難道不清楚嗎?」
沈觀棠:???我清楚什麼啊!
「難道,只許阿棠咬我的耳朵,還不許我咬回來嗎?」裴執玉刻意壓低了聲音,低沉喑啞,每一個字都像是響在了沈觀棠的心上。
「畢竟,更過分的事情,阿棠都對我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