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永昌偵案(十)
「監軍,找你好半天了…」從妓院過來,爬到城樓上面,稍顯有些疲勞的毛玠呼了一口氣,打了招呼之後卻見眼前的聞渡河崔琰二人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死寂中……
「呼…孝先,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沉默的氛圍僵持了許久,崔琰放棄了思考,將自己與聞渡所遇到的難題又給毛玠講述了一遍。
「那你們兩個剛才出神的想外看,難不成是在看城外有沒有動靜嗎?」
「差不多吧。」聞渡左手撓著後腦勺,有些消極的解釋稱:「這面城牆面向南方邊塞,若是有軍隊前來救援王拓,則可以證明他所說的都是謊言,我也就可以徹底下定斬殺的決心了,可是現在外面是一片風平浪靜,反而讓我不好決斷了…」
「既如此,要不要先聽聽我探查到的情報?」
「你說吧…」
聞渡點頭之後,毛玠從袖口中掏出來了一卷黃皮紙交到了他手上。「這是醉春樓的老鴇和思思姑娘所簽名畫押的證詞。」
「哦?可是王哲piaochang的證據?」聞渡興沖沖的打開,從開篇到結束大致看了一遍,目光由興奮逐漸變為了疑惑。「大概率、疑似,是什麼意思?」
「她們兩人都說並不記得有叫王哲的男人進入過醉春樓,我給他們描述了一下大致的外型,思思姑娘進而判斷稱這個人很可能是一個叫做裴郎的嫖客,就連突然消失的時間差不多都是吻合的。」
「裴郎,他還挺謹慎。」聞渡將文書捲成了空心桶狀,來回敲打自己的肩膀,來回踱步道:「憑藉這一點,基本可以確信王拓所言非虛,接下來需要斷定的就在於王拓到底有沒有豢養私軍、意圖謀逆的想法。」
「這事好辦!沒有大軍過來很可能是因為時間短,消息還沒有傳達過去,咱們可以主動將王拓犯罪落網的消息傳達給戍邊軍,若是他們來救,就可以謀逆罪為主因、賭博罪為輔,雙罪並處,他就算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難逃一死!」
「嗯,這到是個可以打破僵局的主意。」
早得到聞渡和毛玠的雙重贊同后,崔琰就想要著手調派信差,不過聞渡攔下了這個任務,讓他們二人先去編輯文案以便以後做報紙用,而他自己在大街上找到了正在四處巡查的集柯,將他帶到了一家麵店中……
「要求你可都聽明白了?」一碗肉絲麵下肚的同時,聞渡將任務與集柯細緻的講了一遍。「我們並不知道戍邊軍對於拓是什麼想法,所以到時候你一定要說自己是王拓排出來的哨騎,如果對方要來救王拓,你不要阻攔,只需要提前將信兒送給我就好,至於其他的事,只能靠你自己隨機應變了,但是記住,無論如何要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要求。」
喝過一口熱湯的集柯用衣袖擦了擦嘴,起身抱拳道:「侯爺你就放心吧,屬下知道這是您想要鍛煉我,屬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有信心就好,記得裝成布衣再出去,省的對方起疑心。」
「諾!」
聽過聞渡所交代的事情后,集柯轉眼就來到了大街上,隨手來了一個體型與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來到了一面土牆邊上隱藏了起來,表明了自己想要對方那身衣裳的時候,卻把男子給嚇了一跳。「軍爺,您這衣服小人哪敢穿啊?」
看著向自己乞求放他一馬的男子,集柯也不廢話,從懷中掏出來了幾枚銅幣放到了他手上。「這些錢買你這身衣服總夠了吧?」
「這錢是夠了,可是小人實在不敢穿你的軍衣啊…」
「那你就給我送到縣衙去吧,就說是豐亭侯的命令,讓衙役們好生看管著。」
「亭侯?!這位爺,您是侯爺?!」
懶得和男子解釋,集柯脫下來了自己的盔甲,隨後不由分說的脫掉了男子的粗布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簡單道過一聲鞋后便走遠了……
獨留在原地,抱著集柯盔甲的男子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三步一踉蹌的邁著僵硬的步伐來到了縣衙門口,將盔甲高高舉過頭頂,解釋說:「這是一位豐亭侯讓你們照看的盔甲,草民幫你們拿過來了。」
原本見著只穿了一件中衣就過來的男人,衙役們眼中充滿了疑惑,在聽見豐亭侯的名號時,台階上的兩人互相一對眼,隨即快步跑下去從男子手中接過了盔甲,被「解放」的男子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
至於捧著盔甲的兩個衙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在他們眼中出現的也就是一套普通且陳舊的盔甲。
「侯爺的戰甲就是這個檔次的嗎?」
被同僚問到的衙役快速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位豐亭侯可是武王眼中的紅人,既然是他的吩咐,咱們照做就是了,你先在這看著,我進去找個箱子給它裝起來吧。」
「也好,你去吧。」
就這樣,集柯的盔甲在衙役全然不知情的狀況下安放在了木箱中,放在了最顯眼的公堂桌子上,由十名衙役日夜守護著……
化作布衣模樣,日夜兼程的集柯在某一日的傍晚時分跑到了戍邊軍所駐紮的山腳下,沿著修建的山道往上來到了堅城前,向對方彙報了自己的身份已經過來的目的后,守軍便打開了城門讓他進來了……
與此地的守城將領說了一遍王拓的近況后,將軍並沒有像是集柯預想中所呈現出的激動亦或是驚訝,反而是極其淡定的回復說:「情況我知道了,你先休息一晚,等我安排一下防禦事項,明日一早我就和你一起回不韋城。」
「卑職明白了。」儘管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集柯也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補充過飯食后便躺下了疲憊的身子,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後,集柯便同昨日的將領以及他身後率領的十名騎兵開始了折返路途,雖然聞渡要求過要提前告知戍邊軍的舉動,但就這十個人這麼說也不可能攻打不韋城吧?抱持著這個想法的他到底是打消了給聞渡傳信的意思。
一路狂奔會不韋城門前,被集柯通傳戍邊軍將領已經來到城內后,聞渡將其約在了太守府內見面……
大堂中,坐在主位上的聞渡看著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將領詢問稱:「你就是永昌的戍邊將軍?」
「回亭侯,末將正是!」
「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姓田名圩。」
「你可知道王拓犯了什麼事嗎?」
「知道,正因為如此,末將才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只為能與亭侯說幾句話。」
「哦?」被釣起興趣來的聞渡伸手示意田圩起身說話。
「末將早在王拓來永昌做太守之前就已經是在戍邊了,對他的了解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其實末將此前也很好奇,為了出征塞外,漢土內部的器械調度都暫時性的縮水了不少,這一點末將心知肚明,挨過了幾年節衣縮食的日子后,在某一天開始從後方運送來的糧草器械忽然多了起來,武王與亭侯明明還在對外征戰,王拓是怎麼置辦這些東西的?末將也猜測過許多可能,開辦賭場也在其中只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這麼干……」
等到田圩話畢,聞渡拍打膝蓋的左手停了下來,反問說:「所以你是來給他說情的嗎?」
「末將深知律法嚴明,不敢由此奢求,只是希望亭侯能明白,王太守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鞏固邊防,絕無謀逆心思,就算您要處決他,也請不要懷疑他對於漢土的忠誠!」
田圩的話讓聞渡感覺到了切實的真誠,憑藉他敢率領十名輕騎來見自己,外加上這般激動的語調,大概可以證明王拓的確沒有豢養私兵意圖謀逆的想法吧。
「你的意見我確實收到了,王拓的處置我會自行判斷的,我聽王拓說他徵召了不少的異族士兵,你能確定他們是真心實意歸順我軍的嗎?」
「回亭侯,那些外族士兵的心思很好琢磨,只要給他們與漢軍一樣的配給,不讓他們覺得有等級差距,他們就會乖乖聽話的,這一點是末將親身體會,萬分確定的事情!」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既然事已挑明,你就先回去。」
「諾,末將告退…」滿臉擔憂的田圩看了聞渡一眼,慢慢的退出去了。
等田圩退出去之後,聞渡將暫且在隔壁休息的集柯叫了出來。「集柯,你親自到了戍邊軍中,給我簡單說說那邊是什麼情況?」
「回亭侯,屬下雖然只在那裡呆了不到一天時間,可是覺得戍邊軍軍容風紀都算不錯,而且在我提到王拓犯法得事情之後,以田圩為首的將領們大部分都很震驚,多次詢問屬下是否搞錯了判斷,但是他們並沒有說過要率軍前來解救王拓的話,基於此屬下覺得王拓所言非虛。」
「明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聞渡揮手譴走了集柯,轉頭看向所在兩邊的毛玠和崔琰道:「走吧,我們去看看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