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葬崗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葬崗

北海某處。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來,雨絲從烏雲上飄下來,把附近都染成了墨色。

風角鯨龐大的身軀在海面上緩緩游過,它不是不想加速,若是加速的話,以它的速度,早就乘著風去到了北邊的那處神秘土地上了。主要是背上的那人不同意,說是要慢慢尋找,急不得,所以它才會選擇這麼緩慢的方式游著,雖然輕鬆,但是慢得實在煎熬。後者此刻一手拘押著那隻妖靈,後者的身形被南宮七溪困在了一個淡金色的小球里,此刻不得不凝為一尾游魚的形態,在那個本就空間不大的小球里貼著球壁慢悠悠地轉動,從剛開始的時候的不停掙扎,再到之後的偶爾顫動,最後到現在似乎已經放棄了逃離的想法似的,任憑南宮七溪怎麼處置它。

南宮七溪隨手丟出那把靈筆,後者從他的衣袖中飛出來之後,十分不滿地在南宮七溪面前抖了抖,似乎是在抗議他剛才的粗暴行徑,然後很快便被南宮七溪揮揮手打發走了,靈筆雖然看上去極為不滿,但是它好像對於這個下雨的陰沉天氣更加不滿,於是它隨意地在南宮七溪周圍畫了一個圓,筆尖一抹金光一閃而逝,在它最終繞了一圈回到原點的時刻停住,然後便看到一個金色的圓環在空中浮現,隨即從上面和下面一起蔓延而出,下面的將南宮七溪周邊的地方給圈住了,上面則向上微微彎曲,扭成了一個帶有弧度的金頂,將南宮七溪圈在了裡面。

頭頂傾瀉而下的雨絲在金光中變得飄渺了起來,南宮七溪的眼前升騰起了一圈金色的煙霧,與頭頂天空中的烏雲相接在一塊,顯得眼前所見皆是一種混沌的神秘美感。

南宮七溪抬頭看著面前的那圈雨霧,籠罩著整個空間,隨著風角鯨往前一直游過去,遠處漸漸能看到一個沒有烏雲遮檔的,有陽光的地方,「在這賞賞景也不錯啊。」南宮七溪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說道。

忽然,他耳邊響起了一陣金屬般的叮咚碰撞之聲,正驚疑是哪裡傳來的聲響,南宮七溪便已經憑著自己的直覺不知不覺地看向了那個陶缽,還未等他走近,耳邊便突然迴響起了一陣彷彿來自海底深處的迴響,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海底廢墟裡面的所見所聞。

「沒想到還真是你啊……」南宮七溪揉揉耳朵,忍住癢,看向那個陶缽,其上方懸著一層細小的雨滴,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托住了似的,遲遲沒有墜入陶缽里的水中,只見陶缽表面煥發出一層光澤,明亮得閃了一下,其身上漾起一圈漣漪,如水波化開。

難道是這場雨對它產生了什麼影響?南宮七溪想起了剛才下雨的時候,陶缽也淋到了雨水,於是便這樣想道。

南宮七溪湊到陶缽跟前看了一看,發現當他來到陶缽跟前的時候,陶缽上方懸著的那一層分明的水珠忽然像是失了力氣,全部墜入了陶缽裡面。南宮七溪愣了愣,趕緊後退,雙手捂住臉,擔心自己有什麼不測,結果等了一會什麼也沒發生,南宮七溪便只好將自己的眼睛從捂住自己臉的手指縫隙當中睜開一隻,然後像是接力似的,另一隻閉著的眼睛也緩緩地睜開了。

「嗐……嚇我一跳,還以為有什麼事呢……」南宮七溪捋了捋自己的胸口,坐下說道。剛才他還真以為這是一種什麼古老的儀式,等到那一層水珠落下去之後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比如說那個陶缽就此爆炸,或是又觸發了這個陶缽上什麼隱藏的機關或是古老陣法。就在剛才的那一會的時間裡面,南宮七溪的腦子裡面思緒亂飛。

「怎麼了?」風角鯨聽見了南宮七溪的驚呼,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這個從海底撿回來的陶缽剛才發生了點變化,我以為它要爆炸了,結果一點事沒有,虛驚一場罷了。」南宮七溪朝著下面說道。

「沒事吧?」風角鯨聽出了點什麼,問道。

南宮七溪站起身來,想了想,走到金色的屏障外面,置身於風雨中,對風角鯨說道:「很難說,不過剛才從它身上傳出來的那一聲迴響,你應該也聽到了吧?」

「嗯,確實是有。」風角鯨說道。

「似乎與我們當時在海底所看到的有所不同,這個海底的寶物,可能真的藏著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等到我等會下去查看一番,咱們再做打算,現在先不要往前遊了,我下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佐證我猜想的東西再說,就麻煩你先停一會啦!」南宮七溪笑道。

「你打算進入海里?太危險了,還是……」風角鯨知道海底的寒冷不是一般人類的肉體所能承受的好冷,況且南宮七溪又不是武夫,也沒有那麼強健的體魄抵禦嚴寒,只能消耗靈力,沒法支撐太久。

南宮七溪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說道:「你就不用擔心我了,看著點陶缽就好。」說著,南宮七溪往外走了兩步,突然,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回頭看向那個懸在空中的小球,伸出一隻手,併攏雙指,輕輕往下一劃,從風角鯨的背上頓時升起了一道分開的四角光柱,其四個邊剛好將那個小球給框在了裡面,使得妖靈逃脫不得。「哼!」南宮七溪戲謔地笑了一下,「我還能讓你逃了?」然後便轉過身去,走到風角鯨背上的邊緣處,朝下望了望平靜的藍色海面,這種藍色顯得深邃而寒冷,海面上飄著不少的浮冰,其中有不少都是風角鯨這一路過來破碎開的,在碎成這個樣子之前,它們大多以高大的冰川飄在海面上,遠遠地望過去好像一把從海下往海面上戳出來的一把鋒利的白色小刀。

「走嘍!」

南宮七溪輕輕躍下去,撲通一聲沒入了海面,隨著他沒入海面,他的身子好似化開了似的,變成了一灘黑色的墨汁形狀的影子,朝著海底下探索過去。

風角鯨巨大的眼眸盯著南宮七溪落下的位置,默默地補上了一句:「小心啊……」

海底。

化為了一灘墨汁的南宮七溪張開了自己的感官,去感受著這個海域底下有沒有和之前遇到的那個海底廢墟有著相同感覺的地方,之所以下來,也是想看看除了下雨以外,是否還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於是南宮七溪二話不說便跳了下來。

海底下很冰冷,南宮七溪即使以這樣的形態,也無法支撐太久,眼前一片黑暗,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就像是被蒙在了什麼東西裡面,水流的聲音也變得悶悶的,即使如此,也還是什麼都沒有查到。想了想,南宮七溪決定還是快些完事,然後便狠了狠心,又加快了下沉的速度。只見深藍色的大海深處,有一灘墨汁嗖的一下經過魚群,一點也沒有遇到障礙。他像是大海的一滴眼淚,一直滴入大海的深處。

風角鯨背上。

那個被留下來看著妖靈的靈筆在光罩裡面繞來繞去,十分不安地到處飛著,而那個妖靈則是一直在不停地顫抖著,帶著包裹著它的金色小球也一起顫動,一直在想要往上方脫離出去。隨即那個金色的小球忽然被那個分開了的四根光柱扯緊,頓時給拉了回來。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那個靈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光柱底下,此刻正在那裡寫著什麼,只見一道道金色的文字飄然躍起,迅速貼在了光柱的身上,隨即那個光柱便變得十分凝實堅固了起來。

風角鯨一直在關注著海底的動靜,見南宮七溪一直沒有上來,心裡估算著時間,有些焦急。它已經在心裡暗暗地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若是待會南宮七溪再不上來的話,它就下去找他。

有時候事情或許真的就是這麼巧,正當風角鯨暗暗下定決心的時候,它便看見了一灘黑色的墨汁從海底下浮了上來,隨即一個那灘墨汁飄在海面上,扭動了一番,然後海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凌空戰立著的南宮七溪,後者一襲白衣,出現時已是渾身濕透的模樣了。

「如何?」風角鯨關切地問道。

南宮七溪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風角鯨於是心中瞭然,不再問下去了。

這次下去,什麼東西也沒查到,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好歹排除掉了一個錯誤的猜想,畢竟若真是如南宮七溪所想的那樣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南宮七溪乾笑了幾下,然後飄然來到風角鯨的背上,在走進那圈屏障之前,他隨手抖了抖衣袖,隨即一身的海水和濕氣頓時全部消失掉了,唯有他的身上還隱約冒著一縷白煙,他緩緩走進光罩,只見那支靈筆突然親昵地朝著自己的身邊飛過來,搞得南宮七溪一臉的疑惑和奇怪。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它忽然開始像個筆了?南宮七溪心道。

之後南宮七溪和風角鯨穿過了頭頂的這片下著雨的烏雲,在即將要離開這片烏雲的時候,前方的天空一片湛藍,像是這片區域里獨有的一個寶藏似的,金光閃閃的,與身後的地方彷彿完全形成了兩個世界。

「真要去找那個冰帝啊?你不是怕她怕得要死嗎?」風角鯨問道。

南宮七溪搖搖頭,說道:「沒事,咱們這次屬於事出有因,況且我怕她,主要是怕她逼問我一些事情,其他的都還好,你難道沒見過我的逃跑能力嗎?她剛抬抬手,我就早溜了,不至於怕她。」

「又是和那位林葬天有關係?」風角鯨想了想,然後問道。

南宮七溪有些驚喜地說道:「哇!沒想到你現在還學會舉一反三了,居然那麼輕易就能猜到!?」

「我怎麼記得你好像告訴過我……」風角鯨的聲音低下去,它有點無奈了,也不知道是他們倆誰記性不好,不都說這些人類都是很聰明的嗎?看來是自己過去還是不夠了解人類,有時候聰明也是分人的啊。

南宮七溪愣了下,「咦?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好吧,有可能是我忘記了,不過這些都無傷大雅,反正你知道我不至於怕她就行了,再說了,大家一個帝一個聖的,不都差不多嘛,怎麼可能實力相差如此懸殊?不過等會到了她的地盤上,我們得小心點行事,不然的話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讓她覺得不順眼了,惹她生氣。她現在正苦於找不到人心煩呢,我們就別給她添堵了。唉……總之,我那位好兄弟啊,可以說是把一件天大的難事交給了我,但是也沒法子,誰讓我這麼熱心腸呢,沒法拒絕人家難得的請求。」

「之後到她地盤上的人好像只有你一個吧?我又不會和你一起過去,在邊上等著你就好了。」風角鯨說道。對於南宮七溪略帶誇張的說辭只當個耳邊風就算,不會往心裡去的。

南宮七溪趴在它背上,說道:「不是吧?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嗎?」

風角鯨斬釘截鐵道:「不去。」

「好吧,」南宮七溪有些可惜地說道:「不過你沒機會見到那位冰帝了,若是能讓你在她面前感受一下來自她身上的那股壓迫感的話,你就會知道我有多麼強大,才能在她的面前打趣開玩笑的,而且還拒絕了她好幾次的請求。」

「聽你所說,你們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那為什麼不告訴她呢?」風角鯨有些不理解道。

南宮七溪聞言后,不禁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那麼我也就不能告訴她,畢竟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對我的請求,好像也是唯一的一次,啊……冥帝的請求,若是在我們那個時代,把這件事情說給別人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即使說的那個人是我也是一樣。所以你可以想象得出在那個時代,冥帝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了嗎?」

風角鯨聞言,想了想之後說道:「非常高的存在。」

「是啊……」南宮七溪身子後仰,手撐在身後,仰頭看著頭頂的陽光一點一點地從臉上拂過,然後他輕聲說道:「他啊,一直是牽連著我們大家聚在一起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若沒有他的話,或許我們大家也就不會玩到一起去,更不會有那麼多年的友誼。後來他身上發生了變故,本來是可以成為我們當中第一個去往神域的人,卻因為和別人的約定,選擇了一條更加難走,也更加艱險的道路,輪迴了……」南宮七溪眼珠轉動,手指算了算,然後嘆道:「這已經是第十世了吧?差不多一萬年……」

聽聞這麼龐大的數字,風角鯨不禁有些震驚,「他真的就那麼一世又一世地熬了過來嗎?這可真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是啊,每次重來,都得把那些經歷過的事情再經歷一遍,而且每一次還不盡相同,每一世都在為他的那個龐大而又瘋狂的計劃開始做鋪墊,直到這一世,他說是最後一世了,我覺得他的準備應該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想來之後的日子裡,能經常聽見他的消息了,像是補上了以前幾世似的。」南宮七溪不禁笑道。

「對了,不聊了這些了,我記得冰帝那邊也有個巨大的海獸,說不定你們能聊得很投緣!」南宮七溪興奮道。

「也好,免得到時候我等得時間太久,感到無聊。」風角鯨說道。

南宮七溪笑了笑,隨手撤去了外面的光罩,讓陽光盡情地灑下來,眉頭一挑,一臉舒適的模樣。

過了不知多久。

南宮七溪他們經過了一道陣法,透過一個巨大的藍色的珠子,風角鯨像是照鏡子一般的,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另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風角鯨。它看了看那個藍色的珠子表面映出的它的身影,突然心裡一陣苦澀,感到周圍向它涌過來了萬千的孤寂。這好像還是它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眼前的場景瞬間改變,一個巨大的雪島出現在南宮七溪他們的眼前。說實話,再一次看到這個白色的大陸,南宮七溪的心裡竟然還湧上來了幾分別樣的情緒,只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神色,掩飾得極好。

「這就是冰帝的地盤啊?這也實在是太大了吧?!」風角鯨看著那一望無際的白色大陸,驚訝道。

不一會,從它和南宮七溪的面前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巨大的身影,是當初帶著南宮七溪登島的海鯨,它的身形巨大,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風角鯨長得有些相像,除去一些重要的特徵來說,它們因為都是鯨魚,所以此刻一見到對方心中都是十分訝異和吃驚的。風角鯨還好,因為南宮七溪提前跟它講過,但是那個海鯨就不一樣了,它簡直是發出了一道尖銳的尖叫,讓南宮七溪不得不捂住耳朵來,大聲喊著讓它閉嘴。

過了一會。

「咳咳……不好意思,失態了。」它恢復了冷靜說道,「主要是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裡遇見傳說中的存在,風角鯨啊。老天啊,沒想到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讓我見識到了除我以外,還有比我更大的鯨魚,我實在是太感動了!」

「傳說中的存在么……」風角鯨有些黯然神傷地說

道。

南宮七溪揉了揉耳朵,對它說道:「快快收起你那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吧,趕緊帶路,帶得動作慢了,小心我跟她們說給你少喂點東西吃,瞧你胖的,咱們這才多久沒見面啊,我剛才乍一看你,都差點沒認出來。」

現在這隻海鯨,已經可以算是冰帝的私人「財產」了,平時她們會喂點吃的給它,這個海鯨與眾不同的是,它不喜歡吃生冷的魚,反而喜歡像人一樣吃熟魚,口味也算是比較獨特了,每次都是它把海里的魚捕上來,然後島上的那些高手再幫它簡單地料理一番,至於難度高的料理,她們也不會。最後烹製得美味,再交給它,它則像是個美食鑒賞大師一樣,吃完之後還要點評一下。所以南宮七溪有一回就說它是還沒怎麼修鍊出個人形,倒是先學會了人類的毛病。言辭一陣見血,十分犀利,惹得平日里對他態度不太好的女俠們,各個都展顏露笑,看得南宮七溪心神搖曳的。

然後他便想著多開幾次這樣的玩笑,可是沒想到後面居然起到了反作用,卻反倒惹了那些女俠們不高興了,南宮七溪哀嘆一聲,訴苦都沒地方去。當時那位只會說風涼話的萬清依,則站在一臉失落的南宮七溪身邊,嘲諷了他幾句。然後得到了南宮七溪對她更「中肯」的一些評價。主要是南宮七溪見她之前笑得比誰都歡,結果卻到了他這邊就只剩下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南宮七溪差點就要掐著人中來跟她講話了,差點憋過氣去了。

一會就要見到那個女人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這麼久沒見了,想沒想他?南宮七溪笑了笑,幻想著等會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滾吧,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島上那麼多姐姐,我看是沒人給你做過飯,你嫉妒我吧?」海鯨說道。

「我嫉妒你?」南宮七溪笑道:「我可不願意吃那些清湯寡水的玩意兒,一點味道都沒有。」南宮七溪撇撇嘴道。

「你懂什麼?那叫原汁原味!」海鯨生氣道。

「行了行了,快點帶路吧……」南宮七溪擺擺手,不耐煩道:「等之後我見到了冰帝,看我怎麼跟她告狀!」

海鯨一點也不擔心,不以為意道:「你以為我會信嗎?好了,不聊這些有的沒的了,走吧。」說著,它便開始轉過身子,朝著前面游去,在前面給南宮七溪他們帶路。

海風吹過南宮七溪的臉龐,他朝前望去,大海平靜而寬闊,蔚藍無邊無際。

遠遠的,南宮七溪看到那片白色的大陸上,開始漸漸地出現了很多個白色的身影,然後他伸長了脖子往岸上望去,揮舞著雙手,朝著他們熱情地打著招呼,也不管她們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全部裝作沒看見,視而不見了。

「她們……貌似都不太歡迎你。」風角鯨看著越來越近的白色大陸,望著站在山上的那些眼神不善的白衣女子,對南宮七溪說道。

南宮七溪臉上有些尷尬,正在醞釀措辭呢,一旁的海鯨此時卻已經樂於助人地替他回答了:「鯨兄啊,你別貌似了,她們就是不歡迎他,你看,她們眼睛裡面的殺氣,我在這邊都能感覺到了,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惹得這些天仙一般的姐姐這麼不高興,我看你還告狀呢,不如先把你自己的那些『罪過』給一併解決了吧,不然下次你再過來,就不知道她們讓不讓我帶你過來了。」

「沒事,她們都大度著呢,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南宮七溪一邊說,一邊提高嗓音,故意讓那些站在山丘上的女子們都能聽到自己的「真心話」。

風角鯨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於南宮七溪的「無恥」有了新的體會,然後它緩緩靠在岸邊。

南宮七溪站在風角鯨背上,看著眾多白衣女子聚集在下面,他看了看,發現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然後便高聲問道:「上回來的那個給我帶路的人呢?」

站在前面的一個女子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對他說道:「她說你記得路,就不給你帶路了,讓你自己過去就好。」

南宮七溪哦了一聲,臉上有些失望,然後他皺眉看著聚集在這裡的眾多白衣女將,問道:「那你們來這麼多人是……歡迎我?」

「做夢!」人群中,一個聲音忍不住響起。

南宮七溪聞言,面色不改,沒辦法,現在過來,屬於是自己有所請求,所以低三下四點也無所謂。於是南宮七溪隨手一招,將那個困著妖靈的光球握在手裡,然後一手拿著那個陶缽,一手握著小圓球,從風角鯨的背上離開,輕飄飄地落在眾人面前。

人們堵在他前面,沒有讓開的意思。

風角鯨和海鯨在一旁看著,沒有說什麼。不過看到南宮七溪吃癟的樣子,風角鯨倒是有點說不出來的感受,有一點點心酸的意味。一旁的海鯨則是恨不得現在拿點吃的放在嘴邊,一邊吃一邊看熱鬧才是最好。

「怎麼了?她的話裡面,還有讓你們擋著我不讓我過去這一句?」南宮七溪收斂了笑意,視線掃過這周圍的一圈人,問道。

前面幾個人的臉色開始有些變化,但還是沒讓開。

南宮七溪扭了扭脖子,淡淡道:「就這樣吧,我也不是非要讓你們讓開才能過去。」

他的話音未落,人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眾人眼前一花,再一眨眼,南宮七溪便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雙踩在雪地上的腳印,以及一縷白色的碎雪洋洋洒洒地飄落下來。

遠處。

某座雪山上。

一位佩劍的白衣女子緩緩走出來,她眯起眼睛,看著雪山之間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嘴邊有些笑。她的腰間,掛著一把銀白的長劍,形狀像極了大海里的細長游魚。

南宮七溪停下來,看著面前的這座巨大的冰雪城堡,稍微深呼吸了一下,感受著這周圍與眾不同的寒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他看了眼手裡的陶缽和妖靈,然後有了些底氣,想好措辭后朝前走去。腳踩在雪地上,聲音傳到耳邊,形成了一種莫名的踏實感。

在他踏上第一層台階的時候,那扇巨大的門便已經緩緩地打開了,裡面湧出一股寒氣,飽含著至上的純正冰元素,像一片星辰似的,在南宮七溪的眼前鋪開。

這讓南宮七溪不禁想起了上次來這邊的時候,記得那次也是這樣,即使是來拜訪,也是膽戰心驚的。

他呼了口氣,把所有的猶豫不決全部拋掉,定了定腳步,隨即走了進去。

大門緩緩關上。

南宮七溪看著斜倚在那個冰雪王座上的女人,輕聲叫了句:「冰帝。」

女子穿了一身淡藍色的衣袍,和上次相比,總感覺她好像變得和善了一點。南宮七溪看著,心裡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有誤,冰帝只是微微睜開眼,看了他一眼,便閉上眼睛了。只見她輕啟朱唇,聲音幽遠,道:「怎麼?想通了,願意來告訴我了?」

南宮七溪抿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

「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冰帝抬起手,將南宮七溪往外趕了趕。他身後的大門突然再次打開,一股寒風從南宮七溪的腿邊吹過,凍得他差點打哆嗦。

「那個……我這次來,是有點事情想要問問你。」南宮七溪最終還是說了。

「說。」女子睜了睜眼,慵懶地說道。

「咳咳……」南宮七溪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這回過來,發現了有些不尋常的地方,就比如我今天拿過來的這個妖靈,就是在距離你這邊不遠的地方發現的,很可能是魔教所為。」

「所以你是想來邀功?」冰帝看了眼南宮七溪,然後說道:「不過還是先謝過了,魔教的手越來越長了啊,居然都伸到我這裡來了?」她緩緩坐起來,神色嚴肅,睜開眼,看向南宮七溪手裡的那個光球,然後伸了伸手。

南宮七溪見此,輕輕地給她拋了過去。

看著手裡的這個妖靈,冰帝的一雙深邃的藍眸子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她看也不看那個妖靈,手中的那個妖靈便已經被極寒之氣給凍成了一個冰疙瘩,然後被她隨手扔下去,一路滾到了南宮七溪的面前,在它即將停住的時候,這個被冰霜凝住的小小圓球頓時湮滅,化為一股砰然四散的白色煙塵糰子,不一會就成了虛無。

南宮七溪瞥了眼那個無聲無息便被消滅掉的妖靈,心中咂舌。他對於冰帝的實力毫不懷疑,只不過他沒想到到了她這個境界,居然還能夠再進一步,真是超乎南宮七溪的想象。他不禁摸了下自己鬢角的白髮,若是自己壽命還長的話,說不定也能像她一樣,只是現在的一身修為,除了吊著他這條命以外,好像就再也沒了別的用處了。

冰帝看了眼他手中的那個陶缽,突然皺眉,「你抱的那個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

「你見過?!」南宮七溪向前了一步,有些驚喜地說道。

「沒有,只是覺得它身上的那股氣息,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只是有點想不起來了。」冰帝搖搖頭道。

「不過……」她猶豫道。

南宮七溪見她這樣,有些焦急地問道:「不過什麼?」

冰帝看向他,眼神中有著那股熟悉的淡漠,「不過……這個你得去問一下他,我是不知道的。」

南宮七溪苦笑道:「姑奶奶,您就行行好吧,快點告訴我,我現在上哪去找他啊?」

「你們有機會見面,不告訴我他的去處,怎麼會找不見他?」冰帝不相信南宮七溪的鬼話,想了想,又退而求其次地說道:「或者你告訴我他這一世的名字就好,我到時候絕對不會告訴他是你跟我說的。」

「你以為你這樣跟他說,他就會相信嗎?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他嗎?他一定會猜到是我乾的,到時候我就百口莫辯了。」南宮七溪皺著一張臉說道。

冰帝冷聲道:「我就是因為了解他,所以才不理解他為什麼不願意見我!當年的冥帝去哪了?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反倒躲起我來了?那點事情有那麼難說清楚的嗎?非要拖到這個時候……」

南宮七溪低了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從她的語氣裡面聽得出來,她對於冥帝,還是有著很多怨言的。唉,這兩人的糊塗賬,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但是南宮七溪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那些事情,居然時隔了這麼久還能讓她這麼生氣。

唉,兄弟啊,你交給我的這個任務可太難了啊!

南宮七溪欲哭無淚,只能對冰帝將他在海底廢墟的事情全部都講了出來,包括那個瘟疫爆發的預言,希望她能以大局為重。南宮七溪小心翼翼地看著冰帝的表情,在心裡祈禱著自己的這些小計謀不要被她記恨在心,別到時候自己走不出這座島了就笑掉大牙了。外面的那些人一定樂於見到那樣的場面,就是風角鯨兄弟跟著自己走了這麼遠的路過來,又得委屈它自己獨自走了。

還沒一會的時間,南宮七溪的思緒已經從這裡跑到了遙遠的東海,在自己的家鄉,那個不缺讀書人的地方。他忽然心有所感,就好像是在海底廢墟的那一次,導致他現在彷彿也和那個預感產生了某種聯繫似的,總是會看到一幅被血沾滿了的畫面,冒著黑氣浮現在自己的面前。

南宮七溪搖搖頭,眉頭緊鎖。他方才的神遊,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而是……他不禁看向那個陶缽,自覺地離它遠了一點。

「這個東西有點古怪,你要小心些。」南宮七溪說道,然後他隨手接住從衣袖裡跑出來的靈筆,手輕輕一揮,靈筆在空中劃過一道金光,猛地降落在了那個陶缽身上,在其表面形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外殼,將陶缽封印在了其中。

「哼!多此一舉。」冰帝腳輕輕在地上一碰,那個陶缽頓時便被另一個棱形的柱子給包住了。寒氣從稜柱上散發出來,一陣一陣的。

南宮七溪搓了搓手臂,然後將手臂環抱在一起,他說道:「你知道什麼就跟我說吧,但是關於他的消息我真的不能透露給你,你也了解我的。」

「好了,再別裝可憐了,要裝可憐去別人那裝去,」冰帝冷聲道,她就是看不慣他這副賴皮樣子,「那個東西我過去曾經在東海那邊遇到過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一樣的,但是感覺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只不過當時見到的那個陶缽已經破碎了,我看到的只有它內部的殘片上的殘詩,具體內容我也不記得了,不過想來有可能會跟你拿過來的這個東西所預言的一樣,只不過預言的內容可能會有所差別。」

「又是東海……」南宮七溪皺了皺眉問道:「你當時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那個殘片的?」

冰帝沉吟片刻后,說道:「我是在當時的封印地界,現在的域外異族進入這裡的通道外撿到的。」還記得當年東海那邊還沒有出現域外異族,那道封印也還牢固,卻沒想到如今居然變成了這樣,真是令人唏噓啊……

南宮七溪想了一會,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驚人的想法,他看向冰帝,緩緩地說道:「你說……當年的那個殘片上面,有沒有可能寫的是域外異族入侵的事情?」

冰帝心中一驚,眉頭緊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冰冷的王座,「這……也不失為一種可能。」她雙腿搭在一起,輕輕靠在王座上,對南宮七溪說道:「此事重大,我建議你還是跟他說一下,我保證不私自跟蹤你,至於那個陶缽,你暫且就放在我這裡吧,免得放在你那,一不小心讓你給它迷了心智,失心瘋了。」

「喂喂喂,我可是書聖啊……」南宮七溪笑道。

冰帝冷哼道:「再是書聖,也不見得是個有腦子有心眼的……行了,就這樣吧,我這邊會留意一下有關妖靈的事情,還有魔教那邊的動向,我這裡暫時很難有妖靈能夠找到方法進來,不灰飛煙滅就不錯了,所以還沒什麼好擔心的,現在主要需要關注的,還是帝國裡面的人,那些平民百姓,千萬不能被妖靈給附身了,不然到時候只能不得不殺死他們,除非人人都會攝魂之術,不然的話,很難把他們給救過來。」

南宮七溪點點頭,喃喃道:「除非……」

「除非是那個一直在躲著我的人,才能做到,」冰帝接過他的話說道:「不過一般的妖靈,隨便找個精通此術的人就足夠了,不需要都得是他,不過也不可能人人都是他,所以之後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至於帝國那邊,妖靈都出現到這了,肯定會有人上報的,到時候看帝國有什麼舉措吧,咱們雖然能力強,但也分身乏術,實在是做不了那麼多的事情。」

「唉,這一時代究竟是怎麼了?」南宮七溪松下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盤膝坐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后說道:「本來有個魔教就已經夠鬧心的了,結果還有個域外異族的侵入,甚至現在還得知極有可能會爆發一場瘟疫

……」南宮七溪一件一件事情地悉數講來,一邊講,一邊發愁,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這個最愛放蕩不羈的人,如今居然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與人聊著涉及一整個國家,整個人間的生死存亡的大事。

原來我也長大了啊……南宮七溪自嘲地想道。他不禁回想起以前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幼稚的話,現在想起來,實在是讓他無法面對當時的那個自己。

「行了,差不多就走吧。」冰帝看向門外,對南宮七溪說道。

「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你就這麼快趕我走嗎?」南宮七溪有些委屈地說道。

冰帝突然笑了下,看得南宮七溪脊背發涼,「那你想留下也可以啊,具體留多久呢?到……」

話沒說完,南宮七溪便已經連滾帶爬地起來了,「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再別嚇唬我了。」南宮七溪站起來說道。他指了指那個被封住的陶缽,說道:「那個東西真的有點詭異,你再好好看看,別不小心在這上面栽了跟頭。」南宮七溪眼神擔憂地看著她。

「你以為我是你啊?行了,再別啰嗦了,快走!」冰帝擺擺手,慵懶地說道。她靠在經年不化的冰雪王座上,突然問道:「真不告訴我?」她最後還想再在這個註定沒有結果的答案上掙扎一下,眼眸中還有些隨時都會熄滅的希望。

南宮七溪沒有說話,告辭一聲,便想著門外走去,外面的風把他的衣擺吹了起來,他忽然停下來,就那樣站著,整個人彷彿和他身後的雪山的白融為了一體,「我只能告訴你……」南宮七溪艱難地開口道:「他跟我說過,時機成熟了之後,會來找你的。」

「你確定不是在騙我?!」

空氣中的冰元素迅速濃烈了起來,南宮七溪將手擋在眼前,近乎窒息地以他最大的聲音說道:「真沒騙你!」

頓時,周圍安靜了下來,那個臉上總是冰川模樣的女子,表情突然變化了起來,她神情複雜地看著虛空中的某處,怔怔出神,有些不敢置信,心中帶著一個聲音,總想反些什麼,她身子微微向前,「我最後問你一遍……」

「愛信不信,我真沒騙你!」南宮七溪也有點生氣了,皺眉說道。

冰帝臉上有股悵然,她心中的喜悅在慢慢恢復,臉上的笑容一陣一陣的,極其的陰晴不定,「剛才抱歉,謝了。」冰帝看著南宮七溪說道。

「沒事,而且跟你說這個也不違反我和他的約定,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南宮七溪轉過身去,揮了揮手。

女子的一雙深邃的眸子有些喜色,她看著南宮七溪一步步走出去,然後大門關上,他的身影也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消失不見了。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久違的幸福的笑容,就像是春日裡融化的積雪一般。若是有島上的其他女子站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驚訝於她的美麗,感慨道原來她還能更加的美麗動人,那是一種與平日里的她一股截然不同的美麗,甚至超過了美麗這個詞語本身,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她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似的,整個人放鬆地蜷在了冰雪王座裡面。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從今天起,她的心不再無家可歸了。

————

來到外面,在離開這座島嶼的道路中,南宮七溪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不肯看向他這邊的女子,揉了揉下巴笑道:「這不是萬姑娘嗎?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啊?」

女子一身簡潔的白衣,聽到他這樣子陰陽怪氣,頓時秀眉一蹙,扭頭怒視著那個只要嘴巴厲害的男人,對他說道:「冰帝讓我來送你。」

南宮七溪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笑道:「沒事,不用了,我認得路,還請您回去跟冰帝說一句,代我謝過她的好意了。」

「喂!冰帝吩咐給我的話,我就一定得做到!」萬清依義正言辭地說道。

南宮七溪咬著嘴唇,猶豫了一番,說道:「那好吧……」說著,便慢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一湊近便聞見了她身上的花香味,他用力地聞了幾下,鼻子吸出了聲音,惹得萬清依扭頭看向南宮七溪,然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臉頰開始發燙。她翻了個白眼給他,但是南宮七溪這厚臉皮的勁,可是一點也不在乎這個。他嘴角微微上揚,說道:「萬姑娘,咱們不妨走快些?」

「可以,你開心就好!」萬清依的嘴角馬上就耷拉了下來,她目視前方蒼白一片的大地,面不改色地說道。

「喲?萬姑娘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好說話?」南宮七溪笑問道,他雙手背後,看著這冰帝統領下的大地,這些數不清的雪山,大部分都是這些專門修行這些元素的功法的女子們的修行之處,平時日常生活都在雪山當中,身邊的這位萬清依也是同樣如此。她們平時都在修行,只有當像南宮七溪這樣的訪客來的時候,她們才會出現在那個地方,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亦或是冰帝的召集命令,她們才會走出雪山,不再繼續修鍊。

這樣的一群女子,互幫互助,在這裡安靜地生活,其實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可惜總是事與願違,這世上接踵而至的意外並不會提前跟你打好招呼,反而它們還會靜悄悄地潛入每一個人的「領域」當中,去盡情地搗亂。

有時候南宮七溪的感受也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他願意去做的,而是他不得不去做的,被大勢所趨,逼著去做的。

黃金時代啊……

不知道是哪個人發明出來的這個詞,目前來看人間,相比較過去的世間,靈氣其實是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的狀態的,但是這樣的狀態下,雖然會有更多的人具有躋身神域的機會,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那個機會獲得那所謂的機會,這就好比是官場上,就那麼多的職位,卻有那麼多人去搶,那麼空位就那麼多,最終得到位置的人卻還是那幾個,得到它的難度卻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在南宮七溪看來,雖然大部分人都樂觀地認為現在這個時代特別適合修行,營造出了一種彷彿只要努努力,便什麼都可以做到的感覺,但其實只不過是在粉飾那其中的殘酷罷了,根本沒有說得那麼簡單。

萬清依沒有說話的意思,不過看樣子,她被南宮七溪氣得不輕。

「萬姑娘啊,」南宮七溪忽然說道:「之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你們可能都無法擁有安靜的生活了,在這之前,你會不會有什麼事情是你一直想做,卻沒有去做的?」

「怎麼突然這麼說?」萬清依皺眉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南宮七溪點點頭,然後將有關瘟疫的那個預言,以及妖靈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反正之後冰帝也要說的,她提早一點知道也沒事。

聽了南宮七溪講的這些之後,萬清依稍微緩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說道:「我還真沒有什麼事情是一直想做卻沒去做的,我一般想做什麼,都是立馬就去做了。」

「萬姑娘這樣,不留遺憾,挺好的。」南宮七溪點點頭,笑道。

萬清依看向南宮七溪,疑惑道:「所以你是有什麼事情想去做,卻沒有做的嗎?」

她看到南宮七溪聽到這句話之後,好像突然走神了一般,然後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搖搖頭笑道:「那可就太多了,我的遺憾多得都快能寫成書了。」南宮七溪故意開玩笑地回答道。

萬清依見他這樣,咬著嘴唇,猶豫了一番,還是對他說道:「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做的。」

「嗯……」南宮七溪點點頭,另外半句話留在了心裡:可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啊。

島嶼邊上。

就在風角鯨它們以為南宮七溪回不來了的時候,卻發現不遠處南宮七溪和一個白衣女子緩緩地走了過來,似乎還是在為他送別。

這是什麼情況?

海鯨納悶了。

「你不是說這島上的女人都恨不得把他給殺了嗎?怎麼還會有人一路將他送了出來?」風角鯨問道。它最開始的時候對於南宮七溪的風評好壞一直很費解,偶爾覺得他這人還不錯,但是過不了多久,馬上又覺得他煩人了,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長久地和他待在一起的人。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它也卻是和南宮七溪的關係好了一些,所以也就看到了更多的有關他「真實」的一面,所以,相比較身旁海鯨的震驚,它還是比較可以理解這樣的情況的發生的,畢竟南宮七溪也不是很差勁。

「我也不知道啊……誰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我瘋了?還是太陽今天打東邊出來了?」

「那個……」風角鯨糾正道:「太陽好像本來就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海鯨一直語噎,它沉默了一會,只好說道:「看來是我的問題了……」它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熟悉的面孔,那張看得讓人不禁咬牙的笑容實在是過於欠揍,導致它都忘記了要帶著南宮七溪他們離開這裡。等它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南宮七溪已經站在了身旁風角鯨的背上,正朝著它這邊囂張地打著招呼,跟它說讓它快些帶路,不然的話,就要戳它腦袋了。

雖然聽著很氣憤,但是海鯨還好忍住了,沒有去跟他破口大罵。

它緩緩地向著來時的方向游去,在轉過身去的時候,回頭順便看了一眼岸邊站著的那個把南宮七溪送過來的那個女子。

那個白衣女子看著有點眼熟,好像是叫萬清依,唉,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非要把這個人送到島邊,這一送,可就被島上的所有仙子們看到了啊,她也不怕今後被她們嘲笑?

海鯨心中暗暗嘆息,為女子不值當。它對於人類的揣測還處於一種比較初級的階段,所以沒法分辨出人類的每一種表情到底代表了什麼。在游出去一段距離之後,它悄悄地問南宮七溪:「喂!問你件事?」

南宮七溪還是躺在風角鯨的背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悠遊自在的樣子,聞言,轉頭道:「說,什麼事?」

「那個仙子姐姐,為何要將你送到岸邊啊?」海鯨十分不解地問道。

風角鯨聞言,不禁也留意了一下,等待著聽南宮七溪的想法。

「嘿嘿……」南宮七溪換了只腿翹著,一臉傲然,偏了偏頭,看了一眼海鯨,淡淡道:「跟你說過了,我和那位冰帝,關係好得很,是她讓那位萬姑娘把我送到岸邊的。」

「真的假的?」海鯨不可置信地說道。

南宮七溪有些無奈,今天怎麼有那麼多人來跟我確認真假啊?難道我長得就那麼像是會騙人的嗎?他心中無限悲傷,背過身去,側身躺著,背對著海鯨,聲音低低地說道:「愛信不信!我要睡覺了,別打擾我!」

「沒想到還真是真的……」海鯨的世界觀碎了一地,它看了眼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南宮七溪,沒想到他還真的睡了過去,它不禁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問更多,光顧著問消息的真假了,現在後悔也沒機會了。

風角鯨心裡笑了下,南宮七溪也算是為自己證明了一些東西了,儘管這件事情感覺聽上去並沒有那麼得重要。

在它的背上。

其實南宮七溪背對著它,就沒有睡覺,他眼睛睜著,正在思考問題。

剛才離開之前,萬清依對他說了一句:「再見,後會有期。」南宮七溪很久沒有聽見過這樣蘊含著希望的絕對的話語了,但是當他親耳聽見的時候,還挺震撼的。

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回答她。

可是他明明才答應過她,卻還是沒有去做。既然不能做到,那就別那麼爽快地答應下來啊!南宮七溪有些自責地想道。

島上。

皚皚白雪映襯下,女子的姿容愈發動人,萬清依駐足遠望著大海上的那兩個巨大的身影,以及那一小點幾乎看不見的人影,就像是立足於一大片畫中的空白。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她看了眼腰間的那把銀白長劍,伸手將它摘下,然後拿在手中看著,手輕輕地拂過長劍,目光之中充滿愛惜。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抖,銀白長劍上於是浮現出一大片的魚鱗紋路。

若有危機,有此劍足矣!

————

北元某處。

天葬崗。

偌大的白雪世界當中,一處巨大的隆起的雪堆引人矚目,四周一片霜白,沒有半點人煙,幾乎連個活物都看不到。

突然,雪堆砰的一下破開了。裡面鑽出個身軀龐大的雪鷹,它抖了抖翅膀,揚揚脖子,抖落下來一身的積雪,在它的背上,還睡著個老人。此刻彷彿還在睡夢中的灰衣老人皺了皺眉頭,打了個哈欠問道:「咱們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反正我睡得挺好的,這裡也看不出個時辰,只能說現在還是白天。」雪鷹從雪堆當中走出來,說道。

他們按照林葬天給他們的那個地圖前來尋找曾經被譽為雪鷹一族的修鍊聖地——天葬崗。雖然林葬天地圖畫得還挺像模像樣的,但是他們真正地尋找起來,還是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的,就比如在這東南西北都分辨不清楚的地方,要尋找到一個失落已久聖地,都實在是太難了。所幸雪鷹一族對於天葬崗的所在是有著它們一族古老的直覺的,所以一路以來,雪鷹都是憑著自己的直覺判斷方向,然後再根據林葬天所給的地圖一路飛過來,最終才得以到達這個地方。

他們來的時候,四周還是一片黑暗,可是當它們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四周雖然還是一片陰沉,但是好在能夠知道是在白天了。

灰衣老人揉了揉眼睛,還沒起來,便已經從腰間解下來一個纏著紅繩的酒壺,半夢半醒地就來了一口,凍了一晚上的酒直接下肚,凍得老人牙齒都直哆嗦。「哎呦喂!咱們這是到天葬崗了?」老人看了看四周,問道。

「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雪鷹說道。

老人身下忽然騰出一朵白雲,然後托著他飄在了空中,「我怎麼感覺不出來呢?」他望著周圍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愁眉不展地說道。畢竟那還是傳說中的聖地,怎麼就能那麼容易就被他們找到呢?

「我覺得應該是在這附近了……」雪鷹正說著,突然,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開始向著某處飛奔過去。

老人喝了口酒,又渾身哆嗦了一下,見此,也只好跟上,反正這一路上,找方向的活都交給它,他只管相信它的直覺就好了。

雪鷹走到一塊地方,突然扇起了翅膀,雪花飛舞,雪地被刨出了一個大坑,在大坑底部,有一塊古老的石碑,上面寫著「天葬崗」三個大字。

「沒想到還真讓我們給找著了!」雪鷹興奮地說道。

老人也為它高興,揚起酒壺,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開始修鍊了!」

雪鷹聞言,馬上進到坑裡,開始縮成一團,準備閉關了。

老人乘著那朵白雲,悠悠然飄在大坑外面,一雙眼眸環視四周,痛快飲下一口酒,然後開始為雪鷹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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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冥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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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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