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火之國
石頭城。
古月醒來的時候,時間還在下午,在養傷的時候,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所以日子過得還算是舒心,這天聽見外面人們的喧鬧聲,於是古月決定起來看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推開門之後,外面的寒氣不禁讓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原來受傷之後,連風吹到身上都是疼的,古月呲牙咧嘴了一會,身上表面的傷好了之後,走出門之後稍微活動了幾下還是疼得要死,當時被那個大高個按在地上打,簡直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肉被切成了肉醬一樣,只不過他是以一種被捶打的方式而受到這樣的對待的。
「啊……」古月扭了扭脖子,耳邊傳來一陣骨頭的響聲,若是動作幅度大一點的話,他都擔心自己的腦袋或許會就這麼滾落下去。
通過餐館的後面,可以一直看到餐館對面的街道,人們來來往往,好像和平時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剛才聽見的那一陣沸騰般的聲響是從哪裡傳來的?
走到前門,店小二和老闆還是照舊忙碌著,只不過見到這位老人出來之後多看了他幾眼罷了,是很少見到的身子骨感覺強壯的老人,只不過之前某天見到他的時候,他卻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好像隨時都會駕鶴西去似的,氣若遊絲地在兩人面前定下自己的住處,然後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廢話,只是走路的模樣看上去確實是像極了老人。店小二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隱約間感覺到這個老人或許命不久矣,轉頭看了眼老闆,發現老闆正在微微搖頭,似乎也覺得很無奈。他們對老人的關懷於是開始增加,就像是在為自己曾經的遺憾做一個完結似的,看向老人的眼神中總是透露著對於生命的短暫的遺憾。只不過那段時間古月都躺在床上,所以也就沒什麼機會看到這樣的眼神,只是在店小二偶爾送餐前來的時候看到他皺著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隨著古月身體逐漸恢復過來,他們眼中更多的倒是好奇了,這樣一個看上去無依無靠的老人,是怎麼做到在那麼短的時間裡面恢復了精神的,難道是那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不過後來他們很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在他們眼中即將離去的老人,正開始在他們的面前吃飯了。
人們議論紛紛,只是看不出有多大的熱情,多數還是事不關己的心態,他們共同在討論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石頭城集結的將士們,終於開始出兵了,隨著某個老人的一聲令下,所有石頭城的士兵都奔向了前線,路程雖遠,但是好在糧草充足,就這樣,一隊看不出來是去攻城還是送命的軍隊就這麼出城了。
不過人們對於這件事討論的熱情其實並不是很高,因為大家或許都看得出來石頭城派出去的軍隊都不是什麼強大的將士們,又或許是看到了裡面的貓膩,所以大家討論起來的時候都是帶著點調侃的味道,「哎,你覺得他們這次過去是不是送死的?我看他們是不知道又在搞什麼小動作了。」
「我看也是,就這麼點人去打落雪城,還不夠塞牙縫的呢,我聽人說那林家光是黑騎就有五萬,咱們這加起來都沒有三萬,拿什麼跟人家碰,而且我聽說黑騎在所有的部隊裡面可不是一般的存在,鮮少有敵手,像是咱們石頭城的軍隊,多少年了,也沒見過他們怎麼練習過,就連人影都摸不著,還提什麼作戰呢,別到時候鬧了笑話,還給咱們這些土生土長的石頭城的人丟人。」
「不過我之前好像聽說旁邊的兩座城池也派出軍隊了,這麼幾萬幾萬地加起來,怎麼也比黑騎的五萬多了吧?」
「這個我看不是這麼算的,都說黑騎裡面隨便挑出來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主,誰知道到時候究竟是誰勝誰負呢?而且那位林家少主還在呢,之前他一個人過來的時候,連咱們那位天下無敵的美杜莎都給殺了,之後居然還能全身而退,就憑有個這樣的人在,我就覺得難了。雖然都說什麼單槍匹馬難敵數萬大軍,但是就憑那一人,也能有著一騎當敵百萬師的能耐。」
「嘿你這人怎麼胳膊肘總是往外拐啊,」旁邊一人聽不下去,開始插嘴道,「咱們得對那些出城的將士們有點信心,不然到時候萬一被林家的軍隊攻打到了咱們這邊,你說咱是低頭呢還是跪下?」
「這有區別嗎?」
「所以說啊,」一人嚼著肉乾,沒心沒肺地說道:「咱們還是祈禱這場仗可以打贏吧,起碼不要輸得太難看,不然到時候咱們被劃分到了聖杜蒂斯那邊去了,到時候有你們哭的。」
「哎呀,真難啊……」
「你有什麼難的,都在城牆之外,礙不著你的。」那人說道。
「不是……」那人提了口氣,似乎是想要爭辯些什麼,但是很快又嘆氣道:「算了算了,咱們還是先考慮好自己的小命吧,最近多屯點糧食,免得到時候打起仗來什麼都缺。」
「嗯?」其中一人坐直了,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急忙說道:「你說得有道理啊,走走走,別吃了,去買點東西……」
「我這……哎,行行行,你讓我先把這菜裡面的肉吃完再走啊……」那人被拽著離開了座位,臨走的時候還多夾了幾筷子的肉,然後看著剩下的肉絲,極為不舍地離開了原處。
剛才那場鬧劇就發生在古月的鄰桌,雖然是吵了點,但是也多虧他們,讓古月算是清楚地知道了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了眼門外,人們還是那樣悠然地走著,無論是年輕人還是老人,彷彿都對目前所面臨的這些變化感到沒什麼所謂,就連那些看上去是在巡邏的士兵們,好像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想回去休息的意味。
若不是古月是林家的人,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的情況,他一定會氣得吃不下飯。
怎麼可以這麼無動於衷呢?
不過看樣子石頭城的軍隊貌似集結了好長時間才走,所以大家才從開始的那種高昂的情緒變成了現在這樣子無動於衷。古月結完錢之後,就開始順著人潮的方向走向城門那邊,遠遠的,他便看到了那些聚集在周圍的人,大門好像才關上,所以人們也才慢慢散開,古月來晚了一點。
他遠遠地眺望著城門的方向,聽著城牆之外的馬蹄聲開始漸漸響起,像是打起了一連串的鼓似的,每一聲都敲響在心上,震天動地的。
不對,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軍隊!
古月聽到了馬蹄聲,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樣的聲音,不像是一個孱弱的軍隊可以擁有的,看來這位廖笛城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無能啊,本以為他只是想要通過這件事情來趁機奪取另外兩座城池的,卻沒想到他居然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進行石頭城軍隊的力量展示,讓他這個城主的名號更加得名副其實起來,而另外兩座城池派出來的軍隊如果相比起石頭城的軍隊來說顯得太過於弱小的話,那麼廖笛的目的或許就達到了。
看來得趕快給明禮他們傳信了。古月緩緩地轉過身去,開始往回走去。
不過以明禮他們,估計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吧?古月心想。
他看了看四周,開始避過人們的視線,準備前往之前所在的那個石頭林,如果那一塊地方已經被發現了的話,他就該進行下一步的打算了,看是不是該尋找個機會刺殺廖笛,或是等待落雪城的來信,找個恰當的時機和他們裡應外合,將石頭城給徹底拿下來。雖然在古月看來,石頭城的這個地方位置算不得太好,佔了又能如何,不過想來明禮他們應該還有其他的考量,所以目前來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林葬天也說了,進來之後,除了潛伏調查一事,其餘的都隨意,給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
過了一會,樹枝上多出了一個人影,他看著那塊已經被填平的地方,暗暗點了下頭,然後身影逐漸隱沒在了石頭林之中。
隨後地下世界裡面,多出了一位中年男子,其身體十分健壯,走起路來渾身都是勁,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是看著他總覺得在哪見過,好像有點眼熟。
古月一進來之後,便發現這地下世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和之前那次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況有些不同,這一路上所見到的人都沒見到幾個血腥氣重的人,可見之前他的猜測都是正確的,石頭城派出去的並不是一些老弱病殘,而是實實在在的精銳部隊,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攻打落雪城,或是報復些什麼,只是為了給魔殿那邊做做樣子,然後順便將其餘兩個城池的軍隊給拖入戰場,讓他們無法脫身,然後順便展現自己的軍隊的實力,通過這樣近乎碾壓的形式來告訴魔殿的人,廖笛作為城主來說,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他最想要做的就是這個,而且他只要坐實了自己的城主的身份,那麼其餘兩座城池就會在日後被他一點一點地拿到自己的手上,這一切對他而言,才是一條正確且快速的道路,並不是想要藉機拿下另外兩座城池,畢竟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像是整個石頭城的主人,但是他名義上其實不過還是一個美杜莎的手下而已,並未具備任何攻打其餘兩座城池的理由和名義,所以他只是想要通過這一場仗徹底地改變自己目前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而已,並不是想要將另外兩座城池一起拿下。
他藏在了暗處,看著那個始終坐在高台之上的男人,後者的臉龐還是隱在黑暗之中,就像是擂台戰的那一晚所見到的一樣,只是這回再看過去的時候,心情已經全然變化了,再也沒有了當時那樣的心情了。
古月找尋著人群裡面落單的人,準備變成他的模樣,這樣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看著既有點臉熟,又完全想不起來是誰。他現在的容貌,是他經過那天在擂台戰上之後,根據他們每一個人的人臉,綜合得出的一個結果,所以大家才會看著既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前面的一個人走得慢了,似乎是有點累了,正扭著自己的腦袋,左轉右轉的。
就你了!
古月於是悄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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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城。
白三都站在城牆之上,一頭蒼白的頭髮隨風飄揚。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了遠處漸漸集結起來的大軍,「看來是魔殿那邊真的下了命令啊……」白三都的語氣中帶著股調侃的意味,如果是平常的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般來說都不會驚動魔殿那邊,甚至連幾個城池的城主互相之間爭搶地盤的話,魔殿那邊的人也不會管的,他們最樂意看到的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得出最後的贏家,看到一個有潛力的新人又出現了。作為能夠進入到魔殿裡面的人的存在,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通過這樣的方式,也算是選拔的一種,而對於進入魔殿的人來說,他們需要經歷的考驗或許各不相同,有的還不止一種。
這麼嚴格的考驗和選拔,目的就是為了選拔出最適合待在教主身邊的存在,可以一直追隨著教主的腳步,甚至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如果教主死了,魔殿裡面的人,就會通過各種方式來選出他們最心服口服的那個人。
就是這樣嚴苛的選拔,才讓如今那位年輕的教主的上任顯得如此驚人。
只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他那樣的成績,年輕,境界高,最關鍵的是,還殺了老教主,隨著一聲改革的令下,整個雪原厄斯都彷彿是換了副模樣,只不過換的大部分都是軍隊上面的東西,而且隨著他上任之後,魔教的實力頓時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他們來了?」白木陽剛從街道上過來,手裡面還挎了個籃子,看著身邊的白三都問道。
白三都收回思緒,回頭看向白木陽,不由地露出一個笑容道:「是啊,沒想到魔殿這回派出來軍隊的速度居然這麼快,看來是林兄幾次進入雪原厄斯的腹地,還每次都大勝而歸,徹底地激怒了那位吧。」他雙手搭在城牆上,看著那些就停留在山的那邊,準備駐紮軍隊的人們,然後搖搖頭道:「只是看樣子,石頭城的軍隊還沒有到達,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打算。」
白木陽問道:「反正他們即使集合在了一起也都是各打各的,都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的。」
白三都笑了下,說道:「你什麼時候對這些軍隊了解得那麼多了?」
「還不是你教得好嗎?」白木陽用胳膊肘戳了戳白三都的胳膊,笑道。
然後她又變了臉色,突然問道:「你會去嗎?戰場上。」
白三都看了眼白木陽的臉色,知道自己就算是騙她也是無濟於事,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去的,於是便點了點頭,「身為落雪城的城主,我必須得去!」
白木陽聽了之後,也沒有說什麼阻攔的話,只是輕聲說了句:「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白三都笑了下,說道:「沒問題。」
城內。
北辰還在盤膝修鍊,他坐在院子裡面,雙手合十,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一一樣。但其實他是在修鍊,只是因為呼吸太過於平緩,所以看上去才像是睡著了一樣。
「還修鍊呢?外面的人馬上就要開始攻城了。」一旁忽然出現了一襲紅衣的飄渺身影,後者只是在這短暫地停留一下,畢竟她還得保護林葬天交代給她的人,所以每天她就是遊走在整個落雪城裡面,來去自由,就是無聊了些。
北辰沒有睜眼,只是平淡地說了句:「還早。」
「哦,」紅栗雙手抱胸,點了點頭,「那麼說是還有時間了?」
「嗯。」北辰點點頭,還是雙手合十的姿勢,毫無波瀾地說道。對於他而言,外面的那些人雖然還離著落雪城很遠,但是他們的氣息北辰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得到,就在離著落雪城不遠處的地方,只是現在已經停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卻還沒有攻打的打算,所以看樣子他們並不是想要這麼快地就攻打落雪城,反而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所以才一直都沒有出手。
紅栗撇了撇嘴,見他愛答不理的樣子,心裏面頓時有些來氣,若不是他們的住處相鄰的話,她才不會出現在這裡和他搭話呢,然後見北辰還是沒有要說些什麼的意思,於是紅栗便馬上離開了。
紅色的身影在風中瀰漫成一陣氤氳的霧氣,在白色的背景下拉長,然後變成了一段並不明顯的細線,最後消失不見,怎麼也看不到她的蹤影了。
北辰默默感受著周圍的氣流,在紅栗走了之後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周圍,然後又重新閉上了雙眼,他只覺得天地清明,彷彿一切法則都在無形之中隱藏了起來,變成了一段無法珍藏的回憶。
遠處。
白小樹剛好起了個大早,從早上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很精神,自從來到了落雪城之後,別的東西沒有學到,倒是讓她的作息變得正常了起來,每天不再晝夜顛倒了,而是變得像普通人一樣,白天醒著,晚上睡著。而不是像是以前那樣,晚上徹夜不眠,去進行殺手的工作,有的時候很快,只需要一會的時間便能夠解決,有的時候難一點,則需要她耐心一點,等到被刺殺的那人周圍的人都沒有看見的時候刺殺他,這樣
才不會導致雇傭她殺人的那個人的計劃受到影響,所以說這還是一個連環的計劃,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高難度的任務,白小樹的要價都很高,畢竟是一個既花時間又花力氣,最後還很有可能討不著好的活,所以要價高一點也是無傷大雅,反正做他們那一行的,只要你的資格到了一定的份上,那麼你也就擁有了隨意定價的權力。
過去在那個小地方,白小樹也是有著一定的威名的,一般的人若是想要讓她為自己賣命的話,都得出大價錢才能夠有機會得到她的效命,好不風光。
白小樹翹起腿來,身上擺滿了美食,一邊吃著,一邊回想著自己過去的那段風光無限的日子。就是不知道那個齊上和齊下兩兄弟現在怎麼樣了,後來也一直沒有得到他們的消息,希望不是死了吧。白小樹想道。若是她想得沒錯的話,魔教裡面一定有人搞鬼,想要通過這樣不光彩的手段,來讓他們殺手之間互相殘殺,最後再坐收漁翁之利,畢竟比起野狗來說,還是自己能夠馴養的猛犬值得自己照顧。對於魔教的人而言,雪原厄斯本土的這些殺手,雖然已經初具規模了,但是比起讓他們自由自在地領取賞金去殺人來說,魔教還是更希望他們能夠為自己效力,如果聽話的話還好,但若是不聽話的話,就得被清除掉了,畢竟只要這樣不安定的分子存在於雪原厄斯上一天,那麼魔教最終所追求的控制整個雪原厄斯的人民的目標就不會實現。
現在的雪原厄斯的人對於魔教的觀感說不上有多差,但是也沒有多好。畢竟他們現在真的沒得選,只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所統治的一些存在罷了,並未擁有和魔教對抗的能力。所以在落雪城和立北城被拿下來之後,可以看見的是,本地的居民往往很少有人出於對自己的身份的認同,而去進行反抗,反而是順其自然地選擇了接受林家的管理,而且現在實際上在管理著落雪城大小事務的人除了明禮以外還有一位,那就是他們之前的城主,白三都,一直是他,從未變過。
通過這幾次的事情之後,想必魔殿也是不得不重視起來落雪城這邊所形成的一個巨大力量,而且光是在雪原厄斯的腹地,就讓林葬天帶著幾個人給破壞得不成樣子,尤其是那個以防禦聞名的風池城,不也被林葬天給破壞掉了?接連殺掉了兩座城池的城主,這件事情想必是給魔教的人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所以導致魔殿那邊久違地下了命令,讓城主派出自己城裡面的兵力,來去進行反擊,這是一場有關於「面子」的仗,只是不知道後來會不會演變為一場巨大而宏大的戰爭。
一想到就連風池城的城主都是緊急安排過去為了穩定人心的,白小樹就不禁覺得林葬天真的是辦到了讓整個魔教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聽說帝國境內也有不少殺手想要取他的性命,這樣一來,看來日後想要殺他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而且也不乏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夥伴」的帝國人,卻做著一些傷害他的事情。畢竟人們的嫉妒心是醜陋的,他們都想要看那些高居於神壇之上的人們潦草下場,灰頭土臉,也唯有這樣,他們或許才會高興。
「唉……」白小樹嘆了口氣,手上拿著的吃的就放在身上的紙袋子裡面,眼皮有些沉重起來,然後打了個嗝。吃累了。
在她的旁邊住著王冬,此刻她正在屋子裡面坐著,看著林葬天之前交給她的一些書,都是些消遣的書籍,本來她沒什麼興趣的,不過現在她也沒什麼事情,所以就選擇看一下林葬天給她的書究竟都是些什麼,因為在某一個時刻,她的直覺突然告訴她,讓她選擇其中的某一本書看一下。
王冬於是拿起那本書來翻看著,才看了一兩頁,她便很快地沉浸其中了。書上講的是有關於海洋的故事,她雖然從未去過海洋,但是她對那個地方卻好似有著天生的一種熟悉感,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的視線似的,或許是她做的一個夢吧,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有一種神奇的直覺,她預感到自己將來某一天會出現在海邊,看到自己一直都嚮往的大海,而且那個大海可以滿足她的一切幻想,讓一切不可能都變為可能。
她冰藍色的眸子裡面彷彿有著一片被凍住的大海,如此堅硬,又如此美麗。
王冬翻過一頁紙,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笑容,安安靜靜的。
軍帳外。
若明看著陸思幫著自己搬來的書籍,正在一個一個地整理著,以前沒怎麼留意,沒想到墊在底下的書裡面,也有幾本書是從來都沒有看過的,可能是因為什麼原因忘記了,沒想到居然從來沒有看過,看著它們這樣泛黃的紙張的時候,若明還以為是自己以前就已經看過的書,卻沒想到居然是從來沒有看過的書,這下算是讓若明有些措不及防。
於是她便決定把自己的這些書一個一個地整理出來,掃乾淨灰塵,然後將其中從未看過的書挑出來。最後整理完了,面前擺著三本若明從未看過的書,她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又有一點小竊喜,因為這也就是說明,她在這段不能買書的時間裡,可以讀一讀自己曾經不知道為何買下來的書籍,體會一段安靜的時光。
因為陸思之前來的時候她有問過大概什麼時候開始,陸思說是還早著呢,讓她先做好準備就行,不要著急。
與她相比,陸思其實看上去倒像是有點著急的樣子,只不過她的那份著急都只是為了趕緊上戰場打仗,對於他們黑騎來說,或許唯有在戰場上進行了磨練之後,才能檢驗出自己這段時間裡面努力的成果究竟如何。
所以陸思才會看起來比誰都著急似的,她那把巨大的斧子在戰場上面對敵人造成的衝擊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大一些,以往她也建立過不少出色的戰功,這都是在一場場的戰爭中得來的,雖然她也不是多喜歡戰爭,但是目前這個世道,是一種不得不打的形勢。你若是心軟,敵人便會趁機蹬鼻子上臉,一點也不留餘地的。
殘酷就殘酷吧,傷人就傷人吧,反正最後的話語權都在贏家的手裡,在那之前,想怎麼說都行。
其實對於敵人的這些話,陸思只感到不痛不癢,最讓她感到生氣的,其實還是帝國里的一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說出來的惡毒言論。有的時候,她真的想要把自己手上的這個大斧子扔到他們的面前,好好地讓他們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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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帳內。
明禮看著古月傳來的最新的信,信上講了石頭城的精銳盡出的事實,還說明了地下世界的一些更加詳細的情況,讓明禮自己來定奪。
「我就說嘛,不可能那麼少的……」明禮放下手上的信,然後笑道,「那位廖笛,倒是個會算計的,沒想到居然擺了那兩個城主一道,而且居然還沒有被他們發覺。」
這次派來的兵力,完全不能夠和林家的黑騎相提並論,看來他們是真的只是想要來做做樣子,順便拿這些人來消磨一下黑騎的耐心,讓那些「老油條」在戰場上面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使勁地噁心黑騎,過去曾經見到過那樣不要臉的打法,本來以為不會再用了,看來這回應該是又要用那一招了。
明禮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然後馬上神情從容地對旁邊的黑騎說道:「傳令下去,讓大家都做好準備,咱們集結好兵力之後,就馬上出發,去將他們給趕走!」
黑騎點點頭,立馬便知道了明禮是想要做什麼。
真的要開戰了!
明禮見黑騎走了之後,站起身來,揉了揉下巴,嘴角微動,臉上有些笑意。
既然想要坐收漁翁之利,那麼我就率先發起攻擊,雖然有些吃虧,但是現在的這個時機估計誰也不會想到,剛好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還能夠順便將廖笛的小算盤給打翻了,一舉兩得!
他緩緩地走出軍帳,外面的陽光不是很刺眼,但他還是抬起手放在眼前,就像是在眺望著遠方一樣。
此時還在訓練中的陸思聽到了集合的消息之後,頓時興奮地跳了起來,黑騎當中也有不少女將士,大家對於集結的消息都很高興,畢竟是很久沒有上戰場了,所以才會如此激動。
陸思直接扛起了那個巨大的斧子,然後直接衝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路上腳下生風的,身後也揚起了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
「集合嘍!」她高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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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座城池。
趙成端出現在一個客棧裡面,他是想要住店,所以便找了個看上去人少一點的客棧進去。
他一進去,人們的視線便都聚焦在了他這個目盲僧人的身上,很少見到這樣的瞎眼和尚,所以大家的好奇心都還是比較重,而且看他看不見東西,人們的目光就更加得肆無忌憚了。
趙成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視線打量自己了,所以並無其他表情,而且他現在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看不見東西的僧人,所以也自然是不需要多想些什麼東西。
他心平氣和地來到老闆那邊,說自己要住店。
老闆先是孤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量了一下他的穿著,隨口說了個價錢。
聽到了老闆的話的客人憋著笑,往趙成端那邊看,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畢竟老闆隨口說出來的這個價錢實在是有點高了,可以在這住上個好幾天了,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價格。
人們都開始笑著打岔道:「老闆,你這也太不地道了吧?連瞎子的錢都坑?呵呵……」
「哼!」老闆臉上的鬍子快要翹起來了似的,看了眼那個多嘴的人,後者於是立馬噤聲,畢竟這個老闆在他們這裡還算是有點靠山的,不然的話也不敢這麼對一個出家人。
然後老闆有些嫌棄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瞎眼和尚,冷聲問道:「怎麼樣?就這個價錢,住不住?不住的話就走吧。」他的神情間絲毫不掩飾他對於趙成端的偏見,好像他身上的缺陷像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似的,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他的眼前。
趙成端見過了太多這樣的人,早已習慣了。只是他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是這樣的處境的話,那麼那些真的看不見東西的人又該怎麼辦呢?又有誰來讓他們看見光明?明明自己的世界裡面已經是一片黑暗了,但是所感受到的對待居然也是如此黑暗,這讓他們如何去看見光明呢?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趙成端將老闆說的錢放在他的面前,一個不差,剛剛好。
眾人都不由得愣住了,連說出這個價錢的老闆也是一愣,沒想到他還真能拿得出來這些錢,看他這個穿著打扮,還以為是個窮鬼呢。
嘖,早知道剛才價錢說多一點就好了。
老闆撇撇嘴,有些不甘心,不過對他而言,交錢的就是大爺,於是他便對身邊的小二吩咐了幾句,讓他帶著趙成端上去住下。
趙成端走之前微微頷首,雙手合十,在老闆皺著眉頭的眼神下離去。
在他跟著店小二上樓之後,趙成端的背後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都在震驚居然真的會有傻子花這麼多冤枉錢,就只為住一晚客棧。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虧死了,肉都在疼。
老闆則是臉色有點難看,手指撥弄著桌子上面的錢幣,心情複雜。
上樓的途中,前面領路的店小二悄悄湊近趙成端,看了眼身後,然後悄悄地對趙成端說道:「這位……哎,怎麼稱呼您呢?哎呀,就是您被老闆給坑了,住一晚上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錢的,你這錢花得真的是太冤枉了,之後可再也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說的話了,尤其是像我老闆這樣的人,您可得小心點……」他滔滔不絕地在趙成端的耳邊說著,像是和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一起聊天似的,說話之間沒有那麼多的忌諱,只是一直在跟他說著要小心,別輕易被人把自己兜裡面的錢給騙走了。
最後直到送他進房間的時候,店小二都還在擔憂地對趙成端說著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您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啊?」見自己說了這麼多,趙成端都只是在點頭,卻沒有其他的反應,店小二不禁有些著急,擔心自己說的話沒有被他記在心裡。
趙成端本來想就這麼關上門的,但是他聽見店小二這麼說,不禁好奇地問道:「你跟我說這些,若是被你老闆知道了的話不就不好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講這些呢?」
「因為……」店小二的眉頭幾乎都要皺在了一起,然後他像是提起了一口氣,又徐徐地卸下來了似的,對趙成端說道:「因為我就是看不慣像你這樣的老實人被我老闆那樣狡猾的人給騙去錢財啊!老闆是老闆,我是我,而且我跟你說這些……」店小二的聲音忽然小了很多,然後對趙成端輕聲說道:「我是在老闆看不見的地方跟你說的,而且我老闆耳背,一般情況下,他是聽不到這麼遠的聲音的,所以沒關係的,您可得記住了啊!」店小二的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您明天若是還要住店的話,一定要找一個好一點的客棧住下,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客棧,就在城中心的那個,你若是問一下的話,應該會有人告訴你的,那邊客人很多,而且無論是床墊還是被子什麼的,一切都應有盡有,全部都是高檔貨色,你今天花的這些錢,與其住在我們這裡,還不如住在那邊呢,而且你若是去那裡的話還不用花這麼多錢,您說您這是何必呢?那家客棧的老闆人很好,我之前去找過活,可惜人家看我太小,就沒要我,說是等我長大了還想去他們那裡的話,就再去試試。總之,那位老闆人比較好,肯定是不會做出像我老闆這樣坑你錢的事情的。」
趙成端笑著點點頭。他記得店小二所說的那個客棧,確實能夠感受到一股財源滾滾的跡象,而且都是正財,沒有偏門的,看得出來,老闆是個會做生意的,而且人品應該不錯。店小二說得不錯,那個客棧確實是要比這個客棧好很多,只是那邊人太多了,趙成端一時有些害怕了而已。
等明天再去看看吧。他心裡想道。
「好的,我都明白了,謝謝你。」趙成端微笑道,雙手合十,微微頷首。
店小二一驚,有些手足無措,便也學著趙成端的模樣,雙手合十,然後低了低頭,「那您可一定要記住啊,好了,我就不再打擾您了,先走了,在這待久了的話,老闆會以為我在偷懶,走啦!」說著,店小二揮了揮手,算是和趙成端告別了。
趙成端笑了笑,緩緩地關上門之後,睜開了眼睛,那雙粹然的金色眸子在略顯昏暗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明亮。
「倒是個善良的孩子。」趙成端有些欣慰地笑道。沒想到在這個老闆的影響下,他反而是愈發得認清了生活的一些真相,但是卻並沒有被影響,反而是更加得堅定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自己將來所想要走的路。這實在是一件好事。
趙成端打量了一下屋子裡面,確實是有點簡陋了,雖然還算是乾淨,但是很多東西都沒有,只有個大床算是讓趙成端可以度過今晚,結果坐上去的時候還非常硬,完全不像是印象中的床的樣子,簡直
就和睡在地上沒有什麼區別。也難怪這裡的人那麼少,生意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來大家都是很清楚這個客棧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只是不知道那個老闆為何沒有半點想要改變的意思,好歹把房間裡面稍微裝飾一下,免得外面看上去光鮮亮麗的,走到了裡面卻是這樣平淡的模樣,會在客人的心裏面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的,也會覺得後悔的。
唉,罷了。趙成端搖搖頭,免去了心裏面那個善意迸發的勁,有些人是死活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這一點趙成端算是深有體會,所以他才會如此覺得無所謂。不過今日所見之人,也唯有那個言辭誠懇的店小二算是給了他一點人性的暖,讓他看到了這物慾橫流的城池裡面難得的一點善意。如一縷清涼的風吹在心間,完全不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世界拋棄之人。未來的人世間,還需要更多這樣的善良的人。他心想。
窗外的人群像是一片緩慢移動的黑色沙礫,趙成端遠遠地看著那邊,注視良久,然後鬆了口氣,從床上起來,坐在了桌子旁邊。然後又從衣服裡面拿出了一本經書,經書上面的文字是以其他的文字寫就的,趙成端其實大部分都看不懂,但是他在某個書攤那邊看到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便把它給買了下來,對於他而言,那些可以看懂的經書自己早已經看的差不多了,現在也該是時候換一換「口味」了。
於是他緩緩坐下,挺直身子,拿出那本看不懂文字的經書,然後又拿出了一本空白的書本,是專門用來抄寫經書的本子,一直被他所攜帶在身上,平時如果思緒有些混亂的話,他便會抄寫經書,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以達到一種什麼也不想的狀態,但是在看那些經書的時候,還是很難做到什麼都不想,總是會抄著抄著就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書上的文字的內容,反而是很難達到最開始的目的。
所以趙成端才會選擇買了這麼一本用另一種文字來寫的經書,這樣他看不懂經書上面寫的內容,自然也就不會去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事情了。可以少想一些事情,也可以少煩惱一些,免得自己還沒有真的變成光頭,就已經看上去便是個和尚了。
通過這樣的抄寫,確實是可以靜下來心,而且因為經書裡面的文字大多數都看不懂,所以看起來便有了更多的樂趣,不會去思考那些究極的問題,反而會讓大腦陷入一種空明的狀態之下,變得更能夠放鬆自己。這是趙成端開始抄寫之後的心情。很是神奇,也讓他不禁從開始抄寫就一直沒有動過,就這樣一直等到天色變暗,街上的人也逐漸變少了,連那些人家的店鋪都開始關上了門,同時還有店家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在想著明天的天氣會是好還是壞,然後憑自己的經驗來做出判斷。
這個城池裡面的燈光漸漸變得稀少起來。
在這個有些偏遠的地方的客棧裡面,唯有一間房子的燈還在亮著。
是趙成端,他還在專心致志地抄寫著經書,而且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趙成端不禁在想,過去自己還不識字的時候,那段時間抄寫經書,或許是自己最心無旁騖的時候了吧?即使是不認識那些文字,但是因為自己在抄寫的過程中,日復一日的念經之後,慢慢地也就記住了它們的聲音,以及它們都意味著什麼,都是什麼意思。所以他現在也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進行自己的休息,只不過和過去不同,這一回,他不再在意那本經書上的文字的意思,反而是有些樂在其中了,即使是抄寫經書,也可以很快樂,這就是他現在的感受。
過了不知多久之後,趙成端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已經抄寫了有一段時間了,他不禁望向窗外,有些驚訝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沒想到已經是這個時間了,但是感覺才沒過多久。趙成端收起那本書,然後將自己抄寫的那個本子攤開,翻到第一頁,然後開始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自己抄寫下來的東西,雖然看不懂是寫了些什麼,但是上面留下來的痕迹,卻足以說明他的認真了,或許這就是他抄寫經書的某種意義吧。
趙成端默默地看著自己抄寫下來的文字,他的字寫得還算是不錯,有著自己的一套風格,所以無論是寫什麼文字都會顯得很好看。他一邊看著自己寫的經文,一邊暗暗點頭,對自己的成果顯得十分滿意。
「呼……」他笑了下,然後伸展了一下身子,講自己的這個抄寫本子和筆都收了起來。隨後他走到了窗邊,望著外面的天空,晚上的天空上只剩下夜幕,沒有月亮和星星,這個城池夜晚的天空中沒有看到幾顆星星,若是明天晚上還看不見星星的話,說不定趙成端就會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他雙手扒在窗台上,然後身子向外面伸出,似乎是想要看一下店小二提到的客棧的位置是在哪裡。
「我看看啊……」趙成端喃喃自語道。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個客棧,不因為別的,主要是那個客棧或許是今晚亮燈最多的地方了,看上一片輝煌,估計那個客棧一定是「表裡如一」的吧?不會像今天所住的這個客棧這樣子。趙成端稍稍有些後悔,然後他雙手離開窗檯,將窗戶關上,同時也將外面的夜色擋在了窗外。明天早上,不會有太陽提前把他叫醒。
於是趙成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雙手合十,暫時還沒有休息的想法,看他盤膝坐下的模樣,應該是打算今晚在床上修鍊一晚的。
時間就這樣飛快地過去,第二天,當趙成端出現在客棧一樓的時候,老闆說早餐還沒有做好,店小二有些抱歉地看向趙成端,若是老闆不在的話,他估計就會到趙成端的跟前來跟他噓寒問暖了吧?
趙成端聞言后,於是擺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了,我就先走了。」
「啊?」店小二往前走了幾步,若不是他還有些理智在的話,說不定就要跑到他跟前去問個究竟了。因為早飯也是包含在昨晚的住店的費用裡面的,但是他卻並沒有享受這個權利,反而是直接選擇走了。所以店小二才會如此著急。他都想要衝到那個僧人面前去討個公道了,問問他為何不要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真的是有錢到不在乎這些東西了嗎?他可並不這麼認為。店小二隻是覺得趙成端是在無奈地進行了妥協,他滿臉痛苦地站在一臉不忿的老闆旁邊,也沒法走開,只是聲音稍微沙啞地說了句:「那您慢走啊……」
才說完這句話,店小二的手便被老闆打了一下,「慢走什麼慢走?!要是他還要轉回來的話,咱們不得辛辛苦苦地給他準備早餐嗎?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著,便馬上使喚店小二到旁邊去擦桌子去了。
店小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些欲哭無淚。這樣的人,誰又能跟他講道理呢?么的辦法的。
於是他只能偶爾看一眼那個年輕僧人的背影,希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說法去到那個客棧,早點找到一個可以安心落腳的地方。
遠處。
趙成端回頭「看」了那個還未成人的店小二,此時他正背對著趙成端擦著桌子,所以自然是看不見趙成端此時正回頭「望」向他那邊。
「希望你的願望早日成真!」趙成端雙手合十,微微笑著。然後他於清晨的金色陽光下緩緩漫步,一直走到彷彿他和太陽都交融在了一塊似的,才不見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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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大洲某處。
林葬天帶著一路以來受夠了風寒的陳白御劍降落在一處幽靜的森林裡面。
陳白的心裡有些不安,問道:「這前面的城池明明是可以御劍飛過去的吧?怎麼忽然停下來了?」她沒有看見禁止御劍飛行的標誌,所以才會這樣說,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多少力氣來計較這些事情了,這兩天她因為林葬天,嗓子都快喊啞了,若不是他忽然地上上下下,御劍本來是她能夠慢慢適應的一件事情,但是林葬天御劍卻好像是刻意不想要她慢慢地適應這樣的節奏似的,刻意找到了機會就得打破,一會忽然轉向,一會又御劍飄過雲海,然後沒過一會又迅速降落,實在是摸不著其御劍飛行的規律。若不是陳白這一路上都緊緊地抓著林葬天的衣服的話,估計她早就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哪還會有機會在這說話呢?
聞言,林葬天笑著解釋道:「前面那個城池,在很久以前曾經被叫做『火之國』,為了表示尊敬,我覺得我們在趕路之餘,還是進去瞻仰一下當年的火神比較好一點。」
「『火之國』?火神?這些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陳白仔細地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發現完全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國度存在,而且一般來說,帝國雖然是個比較年輕的國家,其中的很多國家都被帝國劃分為一座座城池了,所以它們的城池的名字一般的情況下都會根據舊有的名字來變化,比如說古月所在的龍湖國,改為了龍湖城,很多城池的名字都是由一個個國家的名字改變而成的。而且像是現在的這些城池,還是很少有城池改名字的,即使是有,也是因為有些城池本來的國家和帝國的關係並不是很好,所以才會為了眼不見為凈而全部改了。
所以對於「火之國」這個名字,陳白才會覺得如此得陌生,她自認自己對於帝國的一些事情還算是比較了解的,起碼最基本的可以說出帝國裡面的一些城池的名字,但是沒想到會遇上這個「火之國」,一個完全沒有印象的名字。
於是她便有些半信半疑地問道:「你確定那邊那個城池真的叫做『火之國』?不是在逗我玩?」陳白的眼睛盯著林葬天的眼睛看,如果他撒謊的話,她堅信自己一定能夠看得出來。
「我有那麼無聊嗎?」林葬天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只是想要帶你去看一看傳說中的古城罷了,你居然這麼不信任我……唉,沒事,等會到了裡面,見到了那個石像之後,你就會相信我了。」林葬天神色認真地對陳白說道,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反而因為他太過認真地介紹那個地方,居然讓陳白都不禁對於她自己對林葬天提出的這個質疑產生了懷疑。
難道他真沒騙我?陳白皺了皺眉,疑惑不解。
「可是……你之前不就……」說著說著,陳白也不禁沉默了,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林葬天確實沒有答應過自己什麼,一想到這,她就不禁覺得有些懊惱。當初真的應該在他說的一些話上面用文字來寫下來的,不然的話到後面他都不認帳。
林葬天聽陳白這麼猶猶豫豫地說著話,頓時便明白了過來她到底是在氣什麼。這幾天御劍的時候,林葬天確實是對陳白開了些嚇人的玩笑,御劍過於隨心所欲了,把陳白嚇得嗓子都快喊啞了,想到這,林葬天不禁覺得有些慚愧,只得對陳白說道:「這樣吧,等回到了火之國,你想吃啥我都給你買,而且是雙份的!怎麼樣?」
陳白聞言,頓時止住了話頭,眼珠轉了轉,然後又補上了一句:「而且不限量,多出來的放在你的儲物器裡面。」
「行!」林葬天也沒有那麼多討價還價的話,十分乾脆地就答應了下來。
陳白見他這麼乾脆,倒是有點不敢往前走了,突然停下腳步來,問道:「真……真的啊?」
「騙你的話我就變成女人,每個月體會你們的疼痛怎麼樣啊?」林葬天回頭對陳白說道。
陳白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林葬天居然可以用這麼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來這麼好笑的話,實在是憋不住了。
林葬天見此,不禁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不由得心道:看來只有這樣的笑話可以讓她不再懷疑自己啊……
樹林裡面飄蕩著一些青色的霧氣,不一會又變化為一縷紫色的煙霧,然後不一會就暈染開來,變成和森林一樣的黑色。
今天沒有什麼太陽,頭頂都是烏雲,陳白愁眉苦臉地看著周圍,覺得周圍愈發得幽靜起來,若是自己一個人走在這裡的話,估計會被森林裡面不時響起的動物的叫聲給嚇得呆在原地,但是還好現在還有個伴。陳白跟在林葬天身邊走著,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比起那些喜愛光照,不喜歡陰暗的植物們,她應該更不喜歡這樣的陰沉的天氣。
陳白揉了揉下巴,眼珠轉了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暗暗竊笑了一下,然後猛地躥到林葬天的面前,對他做出了一個鬼臉,大喊一聲:「嚇到你了吧?哈哈哈……」然後林葬天站在原地,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倒是陳白自己把自己給逗笑了,哈哈大笑著,甚至笑彎了腰。
林葬天見她這個樣子,大概明白過來她剛才是在做什麼了。然後為難地露出一個被嚇到的樣子,毫無感情地說道:「哇啊,好嚇人,好害怕啊……」語氣極其得平淡,聽上去就像是偶然間看到了草叢裡面躥出來的小兔子一樣。
陳白見林葬天反應如此平淡,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一些尷尬的神情在她的臉上出現。
林葬天見她有些失望的模樣,然後微微彎下腰,在她耳邊說道:「你知道嗎?曾經有句古話,說是做鬼臉的人,可能真的會變成真的鬼臉哦……」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林葬天便緩緩地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個聽到這句話之後愣在了原地,滿臉驚悚的陳白站在原地。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陳白趕緊跟上林葬天,臉上寫滿了緊張和害怕,彷彿身後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追趕著它似的。
「對吧?」陳白抓住林葬天的胳膊晃了晃,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林葬天見此,覺得自己不能再騙她了,只好準備解釋一番這個是自己在開玩笑而已,但是話到了嘴邊不知怎的又變成了玩笑,「沒事的,到了火之國,一切都會沒事的。」
陳白聞言,也顧不得什麼淑女的形象了,提起裙子就開始往火之國的方向跑去。
林葬天見她這麼著急的樣子,不禁笑了下,然後回頭望去,森林裡面的霧氣開始漸漸地聚攏了起來。
看來火之國還是老樣子啊……
林葬天轉過頭來,看著前面的陳白費力奔跑的樣子,也加快了步伐,然後輕聲對她提醒道:「慢點走,不急。」
陳白哪裡還聽得到林葬天的話,她此刻的眼中唯有前面的那個火之國。
在她疲憊而模糊的視線中,一個超乎想象的巨大的城池搖晃著出現在了她的眼中,那高大的黑色城牆即使隔了那麼遠,感覺也像是因為它才擋住了今天的好天氣似的。
陳白揉了揉眼睛上的汗水,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這個火之國。
確實是沒怎麼見過的城池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用作放置火焰的巨大凹槽。
她驀然回過頭去。
林葬天正緩緩地向她這邊走來,他一襲黑衣被風吹拂而動,黑髮隨風飄揚,好像一切都很瀟洒隨意的模樣,但是,唯有他的那雙深邃的眸子,好像他每眨一次眼睛,那層不知從哪出現的陰影就加重了一層。
不知為什麼,陳白總感覺林葬天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