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無意義
東海海域上空。
靈兒一襲青衣被風吹皺,海上傳來排山倒海之勢,風聲呼嘯不止。
濃雲聚攏又散開,陽光沿著海面上的那道白色的「氣浪」緩緩灑下金色的光輝和白色的劍氣交融在一起,變得格外耀眼,好似彗星從海上劃過卻不離開,久久停留。
靈兒抬起手臂在額前遮擋風暴,強睜著一隻眼睛朝著海面看去。只見大海之上,域外異族如同從鍋里溢出來的米粥一般,密密麻麻地從大海的邊緣和四周冒出來,一粒粒黑影遍布其中,於白色的「氣浪」之中隱去其形。其中不乏有那些身形巨大的域外異族,但是它們都彷彿短暫地被定住了一般,竟是一動也不動了。
隨著劍氣消逝,靈兒也能睜開雙眼去尋找林葬天的身影了,讓他一個人置身其中,她心裡總是隱隱有些擔心,所以她化為一道青影,趕緊御劍去往海上。途中遇到幾隻龐然大物,皆被她一劍斬去。
海上。
林葬天透過層層疊疊的域外異族的身影,終於看到了那個一直隱藏著自己身上的氣息的身影。
此刻才願意現身嗎?齊祥其。林葬天嘴角微微揚起,腳邊海浪漣漪陣陣,很快就又再度變得波濤洶湧起來了。大海翻湧起滔天巨浪,向四周拍去,將那幾尊宛若雕像的域外異族向遠處推去,它們個個長得像陸上的野獸與海里的海獸雜交之後的成果,光是看著就覺得觸碰到了另一個領域的事情了。
遠處。
齊祥其和那位域外的主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後者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這邊的人類究竟所為何事,看他眼中彷彿涌動著一片堆滿屍體的黑水河流,四面八方匯聚到一處湖泊,咕咚起一陣連環破裂的泡泡。這位域外的主宰微微皺眉,他看著不遠處那個身上沒有殺氣,同樣看著自己眼睛的人類,總覺得他身上帶有毀滅的氣息。
「主上,待我去除掉那個人類。」一旁,來自域外的某個首領見男人看向那邊,便想著要在主上面前好好展露一下身手,等到時候拿下此處,該有的獎賞他一個也跑不了。
說著,他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身為域外之中最先化形為人之一的他,平時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其實一直都有在默默地努力,只是效果並不顯著,所以每次見了當初一起化形為人的朋友之後,都會以自己平時沒有時間修鍊為由,解釋自己這些年境界停滯不前的原因。男人的心中一直非常苦悶,也害怕主上嫌他沒用,哪天將他大卸八塊分給那些後輩們分而食之了,所以這才想要在身旁的那位面前好好地展示一番自己私下裡努力的結果。
正當這個身披黑色鱗甲,手拿大刀的男人準備出發的時候,身前卻已被一截紅色的三叉戟擋住了去路。
男人愣了下神,轉過頭去。
「別去送死。」一襲紅衣的男人對他說道。這位整個域外的主宰收回三叉戟,看向遠處的那個奇怪的人類,觀察了一番之後才開口問道:「人類,你似乎有話要說?」
「看來你們域外異族也不都是傻子……」忽然,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身旁,眾多化形為人的域外異族頓時將其團團圍了起來,只等那位發話,他們便能讓其有來無回。
齊祥其雙手攏袖,一臉不以為意的模樣,從容站在其中,同時看向人群中一襲紅衣的男人。海風拂面,將齊祥其吹得好似一位謫仙人。
男人抬了抬手,眾人隨即緩緩放下手上的武器。
齊祥其見此,笑了笑。他的笑有些像是冷笑,落在眾人的眼裡又變成了諷刺,看上去很容易惹得人心裡不快。所以圍著他的人群中,不乏有咬牙切齒,想要將他撕碎的。
「我無意與諸位爭個你死我活的,只是個看戲的罷了,你們該如何還是如何就是了,人間的事情與我無關。」齊祥其說到這,將雙手從袖中拿出來,同時一幅空白的畫卷也跟著滑落在他手中。這一動作讓周圍的人緊張不已,齊祥其見此,冷笑一聲,將空白畫卷展開,畫卷飄蕩在空中,清晰地映入每一個人的視線當中。齊祥其輕聲說道:「我只是想要看看這畫卷之上到底還能夠增添幾分血色,想著能不能讓它染紅些,再染紅一些。」說罷,畫卷漂浮在他身前,被他大袖一揮,緩緩捲起,落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看著齊祥其臉上淺淺的笑容,一襲紅衣的男人心裡浮起一抹不適,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別妨礙我們。」
「呵……」齊祥其嘴唇一角勾起,說道:「小事。」
語罷,還沒等眾人說些什麼,他便已經隨著那幅畫卷消失在了眾人眼前,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主上,為何不殺了那個人類?」眾人不解道。
海風帶著腥味飄來,男人看著滔滔巨浪,其中亂象重重,血色從遠處一直擴散到了他們的面前,像一張血色的旗幟在向他們這些來自域外的人表明些什麼。
男人皺著眉看著面前這千瘡百孔的一切,淡淡道:「那個人不簡單,這個時候還是儘快推進進程,讓咱們的人登上岸才是。在那之前,任何阻礙我們進程的因素都需要避免。」男人的話好似帶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魔力一般,聽了他的話之後,眾人便低頭散開了,不再反駁他的話。見此,男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難言的寂寞,身為域外之主,他雖然掌控著一方天地,但是這域外除了他,卻沒有一個有能力讓他交付一些重要任務的存在,許多事情,他都只能自己親自去做,實在是讓他頗費心神。
難道人間之人,天生就懂得那些勾心鬥角之事嗎?男人對此總是有些疑惑得不到解釋,他們域外之族,天生所在的地方就是荒蕪之地,能夠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中磨礪出來的,所以他們的實戰經驗可謂是非常豐富,但是戰鬥之餘,對於管理一事,他們卻是一竅不通,很難找到方法去馴服那些天生就不懂得與人為善的傢伙。能夠如現在一般,讓他們理解「秩序」和「規矩」究竟為何,也是因為他的實力足夠可怕,整個域外第一人,無人敢不服氣。開始的時候用拳頭說話輕輕鬆鬆,後來用道理,就變得困難了許多。即使是過了這麼漫長的歲月之後,對於某些事情他依舊是感到頭痛不已。
想到這,看著身邊的人都已出發,男人抬眼看了眼天幕,眼神中似有隱隱的恨意。
神啊,你逼迫我們來到人間,為何我們來了之後遭到這樣的對待之後,你們卻又不發一言?
一襲紅衣的男人默默收回視線,咬了咬牙。
他看向遠方。他早就注意到了那個氣勢非凡的年輕人的目光,那些來自通道內部不知何處的軍團也是因為他而來,世上的神秘之事甚多,對此他也不願意再去思考什麼原因了,只想讓大海漫上人間大地,讓域外的同族,都能夠暢遊在海中,不再忍受飢餓,不再為活著苦惱。
男人提起手中那把猩紅色的三叉戟,隨著他的手臂緩緩抬起,男人的身後也掀起了巨大的海浪,海浪混合著天上的龍捲,席捲起周圍的一切,帶著所向披靡的殺意朝著前方推去。
林葬天手中的冥劍驀然顫動,那個一直跟隨著他的寶座也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但林葬天卻對此視若無睹,只是看著遠方的那個紅衣男子,至於齊祥其,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沒有空去管他,等到後面他自己便會出來的。每次都要等到林葬天最易於攻擊的時候出手,上次在雪原厄斯就是如此,這次他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呢?只不過……
林葬天一雙眸子瞬間變為漆黑,臉上的笑意全然消失。
既然已經到了封神巔峰,那麼當初在雪原厄斯那樣極端的情況就很難出現了。
想到這,林葬天毫不猶豫地一劍揮去。
遠處,那個一往無前的龍捲突然被一道白色的劍芒穿過,驟然爆開,龍捲之中的海水如同一支支飛劍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射去,穿透了不少域外異族。遠處的那個男人眼睛眯了一下,重新在心中估量起方才那看似隨意一劍的威力以及那位年紀實在過於年輕的男子的真正實力。
捲起的海水如同跪地摔倒的戰士一般,重新撲在了海面上,激蕩著海上帝國的戰船也上下起伏不已。
李丘北望著遠處那幅波瀾壯闊的景象,感覺自己彷彿置身的不是戰場,而是一處天地與天地,人間與域外之間的交界之處。在這裡,生死決定了很多除了生死以外的事情。
他扯下破破爛爛的紅色外袍,將其裹在腰間,圍繞在腰際,將那把紅色的長刀扛在肩上,一腳踏上船頭,指著遠處,對著身邊的士兵們說道:「這些域外異族的目的是想要登上陸地,不要讓它們的目的得逞,快點派人去告訴其他船上的人!」李丘北終於察覺到了這些域外異族不斷朝前推進戰線的真正理由,讓它們感知不到疼痛,隨即狂暴起來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實際上是讓它們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陸地,從而達成它們的計劃。雖然李丘北現在暫時還不清楚它們那麼急迫地想要登岸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只要阻止了它們的計劃達成,那麼它們的那個目的也就不重要了。
身邊的士兵們正準備點燃船上的篝火,以此在海上遙遙傳達信息,但沒想到此時落在一旁的某位浮屠軍團之中的人看了李丘北一眼,然後熱心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你們注意點船下的大傢伙,別讓它把你們船給打翻了,那罩子估計有點不頂用……」語罷,那個來自浮屠軍團之中的男人擺擺手,便很快離去了。
李丘北望著那個消失在眼中的身影,愣了愣,然後才苦笑一番后說道:「差點把他們給忘了,看來太久不休息的話,腦子也是會變慢的啊。」李丘北自嘲地一笑,隨即一步躍出,懸在半空中,一手撐著腰,看著船下。確實,船下隱約有一道黑影在不斷接近自己所在的戰船,而且看上去個頭還挺大的,怪不得那人提醒他們讓他們注意點船下,這麼大的域外異族,估計把船上的防禦罩給壓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想到這,李丘北趕緊讓船上的士兵把船開遠,然後自己揮舞長刀,先是將周圍的瘟疫之氣一下子清空,然後便是一個猛子衝進海中,朝著那道巨大的身影前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洛梅也和噬元跟在了李丘北的身後,以防萬一。
有了他們的加入,想必李丘北也是不會出事的。
茫茫大海中,他們三個身影極其渺小,而他們面對著的那個龐然大物,卻似一座長久地待在海中的巍峨高山一般,逐漸從海下升上來。以此看來,李丘北他們三個,大有蚍蜉撼大樹之感。
海上,靈兒出現在了林葬天的身邊。
她離著林葬天還是有些距離,再往前一些她是怎麼也做不到了。因為林葬天此刻所處的狀態是無人可以接近的狀態,她能夠出現在這裡也是面臨著很大的壓力,面前彷彿有無數堵牆抵在臉上一般,呼吸都差點凝滯,心臟也被擠壓得十分難受。光是站在此處,就已經讓靈兒面臨著巨大的考驗了,更別提這還是林葬天習慣性控制的結果。
天知道他的實力到底有多麼的深不可測啊。靈兒一邊感慨,一邊朝著前方喊了聲林葬天的名字。
她的聲音還未傳出,便已經泯滅在空中了,靈兒自己都沒聽到自己的聲音,只感到自己光是張了張嘴,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耳邊的風聲呼嘯不止,正當靈兒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的時候,周圍的風暴忽然停了下來,前方的那個熟悉而又有點陌生的身影動了動,轉過身來。
林葬天看到是靈兒,顯然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林葬天以為靈兒已經去到別處殺敵去了,卻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雖然他的雙眸還是漆黑,但是靈兒並不覺得這樣的林葬天很可怕,她只是開心地往前,終於站在了林葬天的面前,微笑道:「我答應了別人,就要說話算話啊。」
林葬天想了想,問道:「是琴帝?」
「應該是他。」靈兒展顏一笑,她也不太清楚那個人的身份,反正是林葬天的朋友就是了,對她而言,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原來是這
樣啊。」林葬天搖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對於那位老朋友究竟跟靈兒說了些什麼他大概也猜到了,過去他身為冥帝的時候,有的時候確實是下手重了些,不然也不至於讓那麼多「正道人士」追殺懸賞,只是估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這些老朋友的面前展示出來的模樣,可都不是不受控制的樣子。唯有他自己一人的時候見到過,自己的另一面,又或者說是自己的心魔,也可以說是另一個自我,對鏡自視一般。
「既然如此,你想跟便跟著吧。」林葬天沉吟片刻后說道。對於靈兒那直接的目光,林葬天有些難以消受,只好這樣說道。
靈兒嘻嘻地笑了一下,站在一旁,看向遠方茫茫多的域外異族,心中頓時生出一種無力之感。這麼多的域外異族,要如何將它們全部趕走呢?只是看向一旁的林葬天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困擾,一臉平靜,周圍的域外異族也開始漸漸接近這邊,但被浮屠軍團很快擋在了遠處,所以林葬天他們所在之處方圓幾里以內竟然幾乎找不到一隻域外異族。對於他們自作主張幫自己處理了麻煩,林葬天感覺自己又像是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時光,當年他們也是如此自說自話,也不知道是誰保護誰呢。林葬天臉上有些淡淡的笑意,被靈兒看在眼裡,隨即問道:「你在高興什麼吶?說來聽聽?」
林葬天看了她一眼,雙眸恢復正常,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不知道為什麼,經她這麼一插手,竟是沒了剛才的那股殺意。林葬天搖搖頭,不承認自己剛才笑了,然後往前走了幾步,跟靈兒說道:「等會注意安全,我要去會一會那位域外之主,離我們遠一些,免得誤傷。」
靈兒點點頭,她自然是不會做拖林葬天後腿的事情,能夠在遠處盯著林葬天的安全她就心滿意足了,如果不讓他放在自己能夠看見的位置,靈兒很難不想到那時候在雪原厄斯的事情。那件事當初可是把她嚇得不輕,都可以說是她的心理陰影了。
「走了。」
林葬天的話音剛落,他便已經如一把出鞘長劍一般遠去了,海上瞬間掀起巨浪,中間唯有一粒小小的人影懸在半空,看著大海上的那道深不可測的溝壑。靈兒望著林葬天離去的背影,腳尖在空中輕點一下,隨即便也消失在了原處,海上的這道溝壑於是就又加深了些許。
一襲紅衣的男人突然拿起三叉戟。
在他的面前,驀然出現一個人影,後者手中拿著一把造型別緻的黑色古劍,好像是重新鍛造了一番的樣子,劍尖看上去十分奪目,揮舞著劍芒與劍氣就砰的一下砸在了三叉戟上。若是他的反應慢上一些,那把劍現在的位置就在男人的喉嚨那了,真是險之又險。
能夠破開自己身上的那道無形的屏障,這麼快來到自己的面前,看來果然是個封神境界的強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封神巔峰,如果真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的話,那麼面前的這個人類,是不是過於妖孽了?!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那陣異樣之感后,男人隨即很快撒手,一腳踢向林葬天的腹部,但是林葬天很快變換身形,一腳踩在他的腿上,倒飛過去,翻身落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
「封神巔峰?」一襲紅衣的男人想了想之後問道。他重新握住那把三叉戟,看向不遠處那個年輕人,心中震撼不已,雖然他也曾交手過很多天賦不俗的人類強者,幾乎都十分年輕,但是封神境界的人卻沒有一個是年輕人,都是些外表看著年輕,實際上修道歲月十分漫長的人,像林葬天這樣的人可以說是第一次見,若是封神巔峰的話,更是絕無僅有!他方才感受到的那股力量,是林葬天留有餘地的結果,但是以他這樣的人來說,豈能不感知到那份力道背後的深遠意味?所以他才會問出這句話來。男人沒有注意到,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居然有些微微的顫抖,音調都提高了一些。
林葬天提著冥劍,身後的王座飄在海面上,泛起漣漪一片。他沒有說話,面色平靜,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算是默認了男人的說法。
「不可思議。」男人說道。
林葬天見他似乎是在拖延時間,皺了皺眉,拿起冥劍瞬間揮去。
海面上忽然又掀起了一道巨大的劍氣,混合著無數海浪向著那個域外主宰席捲過去,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把突然從海裡面竄出來的巨劍,被整個大海的力量給彈射出來了似的。
一身紅衣的男子看著面前那個蘊含著無數劍意的白芒,眉頭緊皺,這道劍氣不同於之前,這其中似乎還蘊藏著別的東西,是一種搖撼心靈的術法。莫非是幻術?男人心中一驚,隨即很快出手,一把猩紅色的三叉戟朝空中一戳,漫天的巨浪瞬間被抵住,在男人的面前以一種近乎流動和凝滯的矛盾狀態出現。他看著這道劍光其中的琉璃光彩,後者在海浪中變幻不停,無數流螢劃過,摸不著軌跡卻又好似自成一派,看來確實是那幻術沒錯了。
「將幻術藏匿在劍氣之中,不錯的手段!」男人稱讚了一聲道。
林葬天全然不在意,只是忽然消失在男人的面前,轉瞬間繞到了男人的身後,在男人的背後劃出了三道劍芒,劍氣落在男人身後,激起了無數火星,雖然沒有傷及男人的身體,但是他的那身衣服,卻多出了三道細長的窟窿,在風中抖著個不停。
男人轉過身,林葬天的身影卻早已消散在風中,摸不著了。
他手上稍稍用力,面前的那道海浪瞬間落在了海面上,劍氣噴涌而出,瀰漫在東海之中,幻境的光芒閃爍了幾下,不一會也跟著消失了。四下頓時安靜得出奇,周圍的海浪也忽然變得十分平靜,但是遠處卻一點也看不到,只看得到白茫茫的霧氣。
一襲紅衣的男人嘆了嘆氣,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居然還是讓他得逞了,找了他的道,落入了幻境之中。
原來方才回頭才是幻境觸發的條件之一啊。男人有些後知後覺地想道。
不遠處,白茫茫的霧氣散去,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男人的面前,他面露微笑,閑庭散步一般緩緩地朝著這邊走來。但是男人很快發現,無論林葬天如何朝著自己這邊走來,他們兩人之間的實際距離,卻還是絲毫沒有變化。
他們域外一族,相比起人類,其實對於幻境的研究是非常不足的,所以當男人看到自己置身於幻境之中,頓時便犯了難,一位封神巔峰的強者製造出來的幻境,要如何破開它呢?他皺著眉頭,手上的三叉戟上面的光彩似乎被抽離了一般,在逐漸地丟失光彩。
「竟是這樣的幻境!」男人驚訝道,他頓時握緊手中三叉戟,從手掌中又重新蔓延出密密麻麻的「紅線」,這讓本已失去光彩的三叉戟又重新煥發了光彩。男人舉起手臂,抬頭看向此處天幕,將三叉戟舉過頭頂,三叉戟跟隨著他自己的視線從天幕上劃過,隨即天幕上空便也出現了一條白色的裂痕,周圍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只不過火焰是黑色的,而且其還在不斷地擴大,之後不用男人再如何揮動手上的三叉戟,天幕也在徐徐展開。
男人抬頭望著天幕之外的那道天幕,眉頭皺了下,嘆道:「天幕之外,居然又是一層天幕……人類,你究竟是什麼人?」以男人的了解,即使是當年的那個人,也沒有讓他陷入到如今這樣的境地,空有一身力氣,卻不知道向何處施展,打出去的拳頭全部都像是砸了個空,一點效果也沒有。
林葬天笑了笑,站在遠處雙手負后,冥劍被他放在一旁,他看向男人,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們談判一下,你們回去,不再過來,如何?」他的話輕飄飄的,聽到男人的耳朵里卻格外刺耳。
「你這不是談判,是命令。人類,談判可從來不是這樣的。」男人太陽穴猛跳,怒火已經難以遏制了,但他還是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氣,因為他現在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的話,他們兩個之間的天平只會越來越向林葬天那邊傾斜,最後控制不住局面,兩個封神巔峰發起瘋來可不是一個東海海域能夠承受得了的。他身後有著眾多同胞,無法不多想。
林葬天笑道:「現在的你,早已失去了和我談判的地位,無論是在你們那邊,還是在我們這邊,不都是拳頭硬的人決定一切嗎?」
「今日的屈辱我已受夠。」男人一雙眸子變得冰冷,他身上驟然騰起一股超然的氣勢,無邊無際地沖向天空。他提起那把三叉戟,將其扔向天際,只看到天幕被其一層一層地揭開,露出外面的真相,當三叉戟到達某處的時候,突然傳出一聲刺耳的聲音,像是撞到了某個堅硬的物體一樣。男人瞬間出現在三叉戟邊上,雙手握住,然後猛然向上一提,天幕隨即被劃開,撕拉一聲,外面的海風迅速灌入,讓在幻境中的男人終於有了些真實感。他抓准機會,迅速離去,但不知道為何,他在出去的瞬間,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從始至終,他為何不阻止自己?
男人低頭望去,卻發現林葬天也正在抬頭看著他,只是他臉上卻是一副微笑,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本來還有些疑惑的男人,過了一會便發現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安究竟是源自何處了。當他終於出來之後,發現外面的景象和之前居然一模一樣。男人此時才覺得有些后怕,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將幻術操控到如此真假難辨的地步的封神巔峰,真的存在嗎?他不禁想道,心中一陣不真實感。
方才的那個空間眨眼便隨風消逝了,此刻男人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平靜的海域,海面上可以隨意行走,但是卻不會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是在一個並不存在的虛無之處走過一般,什麼也留不下來。
林葬天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他和那個不知道來自哪裡的幻境一起消失在腳下了。
突然,男人的心中忽然一緊,隨即他仰頭望去,只見到一個巨大的人影落在空中,身上光華無限,如一輪大日懸在半空。是林葬天。
林葬天的身形無比巨大,幾乎要趕上整個空間那麼大了,他盤膝坐在空中,其影子將整片無垠的海面都覆蓋了。男人站在半空,抬頭看著那個巨大的身影,只覺得他的影子和他的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都在不斷地朝著自己的腦袋上襲來,如海水灌入一般。他驀然屏住呼吸,身形忽然變大,由背後長出一個尖銳的犄角,然後整個身軀開始迅速擴大,變成了他的最原本的模樣,一隻巨大的紅色的域外異族,身形比林葬天此刻顯示出來的模樣還要大上一些。
不愧是一方天地的主宰,確實很厲害。林葬天身形驟然變小,心中不免感慨了一句。然後一人一劍朝著那個巨大的身影飛去,渾身的劍意不斷攀升,最後他全身的純粹劍意都好似凝為了實質一般,附著在冥劍上。
空中,龐然大物嘶吼不止,張嘴吐出萬千陰沉的血氣。而那個渺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劍光,朝著那個巨大的身影襲去。
一劍而去,整個空間震蕩不已,影響深遠。
此方人為製造的空間之中,一個化為原形的域外異族,一個展示出自己本來面貌的人類,都好像以此作為最後一招似的,竭盡了全力。
之後過去不知多久,此方空間之內只聞見悲涼的餘響,不見二者。
————
外面。
靈兒見到林葬天他們突然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之後,這才明白之前林葬天究竟是為何答應她了,無論他答應與否,都有辦法從自己的眼前消失,靈兒想到這,心裡頓時有些生氣。她的面前冒出了數不清的域外異族,一個個都像是見到了天下間最美味的食物一般,朝著她的這個方向衝來,但是幾道劍光閃過之後,許多域外異族皆被那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女子給一劍斬過,攔腰斬斷。它們的想法於是也就很快變化了。
還是先將這些域外異族清理一番吧。靈兒咬了咬嘴唇,想道。
琴帝於空中彈琴,一會出現在海上,一會又出現在空中,不過他始終都會出現在帝國的那道防線前一瞬,以防萬一
防線被域外異族的大軍沖潰。
大海之上,凡是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塌陷地方,上空都會有一個瞎眼白虎的身影出沒,這讓許多域外異族頓時有苦難言,只能將飄在海上的同族屍體給化為己用,以免浪費了。
見此,遙遙望著遠處的應蒼宇不禁有些反胃,乾嘔了幾聲,一邊如此打量著周圍,一邊手上出劍不停。他守在金色的通道附近,以免那些域外異族想要乘機找機會把通道再次給撞壞,海面上的這道溝壑彷彿是被凍結了一般,一點也不動了,上面浮現著一層來自應蒼宇的靈力,都被他控制著。那把巨劍四處亂竄,斬落了不少個頭大的域外異族,每次都是一擊必殺,沒有多餘的動作,乾脆利落。
隨著援軍來到,李丘北他們也輕鬆了不少,尤其是那些身披黑甲的浮屠軍團的人,他感覺他們就像是不知疲憊似的,如同那些瘋瘋癲癲的域外異族一般,越戰越興奮,一點也沒有頹靡的意味,隨著時間過去這麼久,他們身上的氣勢竟然也沒有半點下降,而且不減反增,比初次露面的時候還要更不可匹敵。
洛梅坐在噬元的身上看著周圍的那些浮屠軍團的人,心情十分複雜,她不禁有些難過的想道:對於林葬天來說,他們這些人,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幫手嗎?不過難受對於她只是一瞬的事情,她很快就又拿起那把青竹劍,陷入戰鬥之中了。
西風和趙靜直站在一起,他們的周圍,儘是些被風刃和月刃切割之後變成兩半的域外異族的屍體。遠處還有不少域外異族在向著這邊湧來,西風看了眼氣息有些不穩的趙靜直,輕聲問道:「休息一會?」
趙靜直搖搖頭,咬咬牙,「我還撐得住。」
「若是累了的話,記得和我說。」西風沒有勸她,只是安靜地說道。
莫雲符雙手攏袖,身旁皆是一些符篆飄在空中,以此為陣法,將那些面目猙獰的域外異族全部圈在了一起,然後他伸出手來,輕輕打個響指,於是那些符篆便迅速地炸開,如同街市上放的煙花一般絢爛,只不過在這裡炸開之後,儘是些亂七八糟的血塊罷了。
浮屠軍團中的那兩位老人各自找了塊地方,將那片區域化為了自己的區域,沒想到兜兜轉轉之後,竟然又讓他們在茫茫的大海上給相遇了。
「老頭,這是我的地盤,滾去別的地方去!」
「去你娘的,這是老子的地盤,你給我滾去別的地方!」
正當他們兩個人罵罵咧咧準備掐架的時候,從海下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後者張大嘴巴,一副好牙口浮在海面上,朝著他們這邊迅速地游過來。
兩個老人突然止住話,互相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像是在說這次就算了,下次有你好看的。
然後他們兩人瞬間出現在那個域外異族的身上,一人一拳砸下,另一人朝下重重落腳,只聽到兩聲巨響,不一會海面上就瀰漫出了一片紅色的血腥。
「你去那,我去那!」
「知道了,快滾吧!」
兩個人互相都不耐煩地說道。說來其實也怪,在那處黑暗之中待了那麼漫長的歲月,兩人也沒有吵過架拌過嘴,反而是出來之後恢復到了他們當年的模樣,誰也不服誰,看對方都不是很順眼,若不是因為冥帝,他們估計早就把對方的腦袋當尿壺使了,哪裡還會這樣客氣?所以兩人在那處待著的時候時常會感慨,他們唯一的能說到一塊去的,估計就只有他們的主人冥帝了。
帝國的那道防線之前。
星花聞了聞海邊的空氣,腦海中隱約間浮現出了某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就像是過去的記憶重新回憶起來了似的,突然回想起來了某個自己遺忘了的神通,於是她忽然開口道:「我好像知道如何將那些瘟疫給解決了!」
此話一出,紅栗他們頓時都看向她,他們知道星花從不說假話,所以聽到她這麼說都有些欣喜,這意味著他們這邊的戰力能夠再提上來一些,免去了很多麻煩。
暮問道:「你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嗎?」
星花喜悅道:「我突然想起來了某個被我忘記的神通,剛好可以解決那些瘟疫。」
「要……要怎麼做?」紅栗抓緊問道,因為問得太快,話說得都有些磕巴了,這讓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一瞬。
星花指了指遠處黑霧瀰漫的地方,說道:「帶我去那邊,我有辦法。」
北辰雙手合十,臉上有些笑意,「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之後幾人出現在黑霧周圍,星花被暮帶到黑霧前,她看了看前方,冰藍色的眸子閃了一下,隨即她緩緩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縈繞著一層柔和的光輝,照亮周圍的黑霧,當她的手指碰到黑霧的瞬間,後者像是冰川融化了一般,很快消融開來,露出藍色的海面,然後不斷地擴散開來,整片黑霧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儘快消失,不一會就蕩然無存了。
星花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沒想到可以在這看到天使啊……」
突然,他們旁邊驀然出現了一道人影,後者赤裸著上半身,一身肌肉十分誇張,渾身都顯露出一股莫名柔和溫暖的氣息。他雙手合十,看著如臨大敵的紅栗等人,好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出現有些突然,然後撓了撓光滑的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來得有些突然,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林葬天的人,我是他的朋友。」
聽到這句話,眾人才算是放下了心防,鬆了口氣,突然聽到有人道出星花的身份,無論是誰都容易讓人聯想到不法之徒。
北辰皺著眉頭,盯著那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光頭打量,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個人,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人的名字。
忽然,那個人看向北辰這邊,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這股氣息,你是那個寺里的人?」
北辰愣了下,這才想起來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難掩自己的驚訝,大聲道:「您難道是那位?!」
「他們都叫我懶和尚無禪,你們叫我光頭就行。」男人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笑呵呵地說道。
北辰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存在居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和林葬天是朋友,這真的是無巧不成書,天下間竟有這樣的事情!?
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雙手合十,默默念叨了一句善哉善哉。
「那老頭子咋樣了?還活著吧?」無禪笑問道。
北辰聞言,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除了自己,沒想到還有人那麼不尊師重道,他不好評價什麼,只好點了點頭。
「哦,那就行。」無禪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遠處,喃喃道:「沒想到還有一個……」他回頭對眾人說道:「好了,寒暄就免了,該怎麼辦你們自己看著來,我先走了!」語罷,他便已經消失在了紅栗他們一行人的面前,如同一道幻影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他認識的人都是來去匆匆的啊……」紅栗有些無語地說道,不過他有句話說的沒錯,確實沒時間寒暄了,於是她緊接著說道:「我們也趕快出發吧!」
其餘人聞言,也都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便也跟著消失在了遠處。
今日東海海域發生的諸多事情,或許不到日後是無從知曉的,但此刻凝聚著瘟疫的霧氣消失了,天地也迎來了它該有的模樣,就像是改天換地一般,生出了一個新的世界。
————
某處空間之內。
偌大的世界裡面,無數殘垣斷壁,四處都是毀壞的痕迹,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天地一片寂靜,寂靜得出奇,寂靜得可怕。
空間內唯有兩道身影站立。
林葬天和域外之主。
他們互相看向對方,氣息淺淺,沉默得如同兩座冰山。
過了一會,林葬天開口道:「考慮得如何了?」
「不可能。」域外之主聲音沙崖道。他手中的三叉戟斷了一截,但還夠支撐起他的身體。
林葬天看了眼對面的那個男人,突然笑了,「被神當作棋子玩弄的感受如何?」
聞言,男人臉上的神情頓時沉重起來,他沉吟片刻后,說道:「無論如何,我一直堅信我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同族,為了讓他們生活得更好一些,即使是被神利用了又何妨?」他聲音撕裂道,好像有無數血液湧上他的喉嚨一般。
林葬天搖搖頭,「域外與人間,天生就無法和平共處,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這都是神的安排?不過也沒有辦法,畢竟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還無法更改那亘古不變的規則,就好像不能讓食肉動物突然吃素一樣。於你的立場,或許認為自己的做法沒錯,但是在我這裡,同樣如此。所以這場戰鬥,你我二人都是輸家,贏家一直是神,而他,甚至連賭桌都沒上。呵……」林葬天咳嗽了一聲,嘆道:「真是諷刺。」
男人沒有回答,對於林葬天把他和自己都稱為人這句話他也不知道留意到沒有,他只是握緊那把斷了一截的三叉戟,將自己的身子撐了起來,在他撐起自己身體的同時,他的腹部也開始汩汩地流出血來,男人眉頭緊皺,臉色慘白,突然咳嗽了一聲,血液從嘴角滲出,然後是制止不住的劇烈的咳嗽,男人的臉色愈發慘白了,身上的紅衣都開始褪去顏色。
「人類……」男人的身子彎下去,「最後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他的身軀不斷矮下去,瞳孔開始變得毫無焦點,但是他卻竭力看向對面的那個人類,在這個世道上,像林葬天這樣的人反而可以信賴,他也不顧林葬天答不答應,只是自顧自地緩緩說道,如同交代後事一般,「請儘可能地保留我們域外一族的族人,萬不可讓我們滅族……」語罷,男人跪在地上,身子看上去搖搖欲墜,不一會就栽倒在了地上,側著身倒在了地上,身子自動蜷縮起來,如同寒夜裡凍成一團的屍體,真真正正地死了。
林葬天久久注視著地上的那具屍體,想了想,還是吃了一粒,身體恢復如初。他緩緩地走向男人那邊,還一直沒問他的名字呢,林葬天注視著那個始終維持著身為域外之主的尊嚴的男人,嘆了口氣:「你的死……毫無意義。」他轉頭看向四周,長長地舒了口氣,若不是在這幻境之中,以男人身為一個世界的主宰所被天地規則賦予的能力,他還真不一定能這樣擊敗他,更別提男人那副金剛不壞一般的身軀強度了。可惜世上的許多事都沒有如果,林葬天這才放眼看向周圍,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花費了他很久的時間,沒想到真的能夠及時派上用場。現在看來,這幻境之內的一切,無一不是隱喻。
林葬天扯下破爛的黑色外袍,拖著冥劍走在幻境之中,在他的緩緩行走之中,身後的幻境也紛飛一片,都化為一片片零碎的白色「紙片」飛遠了,那個男人的屍體也跟著被幻境扔到了另一處虛無的境地里。
林葬天沒有回頭,他只是在身後的那個男人的屍體消失之後,低下頭,伸手懸在半空,手指動了動,像是在掂量著什麼東西的重量似的。無數流螢飛過眼前,宛若花叢中飛舞的蝴蝶一般,光線晃來晃去,藍色的大海逐漸顯露在眼前,林葬天走到這,腳下忽然頓了頓,隨即又重新向前走去。
東海之上,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從海上某處緩緩走出,在他的周圍,是域外異族最集中的一個地方,但是此刻所有域外異族都像是愣在了原地,它們全部都盯著林葬天的手,眼眶通紅。
林葬天掃視了一圈周圍,然後拿起手上的那個斷了一截的三叉戟,在諸多域外異族眼前晃了晃,然後淡淡地說道:「你們的主宰已死……」林葬天看了看它們的反應,頭一次發現原來沉默也是有聲音的,而且還能被耳朵聽到。
他揚了揚手上的那把域外之主的遺物,看向眾多已經失去了無痛的狂暴狀態之中的域外異族們,緩緩道:「你們呢?」似在詢問。林葬天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裡跟著又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真是毫無意義……」
他微微抬起頭,看向天空,眼眸中彷彿纏著人類的一切哀傷。
與此同時,人間某處,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正在悄悄孕育,好像很快就能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