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商業共和制（上）

時間：公元868年9月1日。

地點：荷蘭公國治下東弗里斯蘭伯爵領首府埃姆登。

北海地區消息靈通的商人們，早已在一周前陸陸續續抵達這裡，並把兼有旅店功能的小酒館擠得滿滿登登。

他們帶著各自的籌碼和底線，與新認識的同行們交換著民間流傳的最新消息，期望能夠比別人搶佔先機大撈一筆。

每一個來到東弗里斯蘭的商人，都能發現這裡同其它死氣沉沉的領主封地不一樣。所有人，甚至包括街上撿糞的老頭，都精神抖擻的干著自己手裡的活，臉上滿是樂觀的微笑。

這種朝氣蓬勃的生機是裝不出來的，它讓整個東弗里斯蘭猶如春天拔節的竹子，筆直而挺拔！

「請安靜！！！」

外交大臣珊莎與財政大臣皮特大聲高喊，讓伯爵府里交頭接耳的商人們保持肅靜。

隨著一長串頭銜念出，齊魏身著得體的長袍和披風走了進來，聚集於此的商人們紛紛彎腰行禮，坐至主位后，齊魏便讓皮特宣布今天的會議議題。

皮特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便開始大聲宣讀早就擬好的招商條例。在那小小的一頁紙上，記載著齊魏絞盡腦汁列出的主要事項和各自需要承擔的責任。

宣讀期間不時會有聽不明白的商人打斷，早就準備好的珊莎則一一給予了他們滿意的回答，以確保所有人能夠了解條約內容。

「大家對這份協議有異議嗎？」

齊魏坐在冰冷的座位上，俯視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商人。

「你們每個人手裡都領到了寫有數字的號碼牌，一會公開競價時，只需舉起自己的號碼牌喊出金額即可，會有專門的相關人員負責記錄，出價最高者得。」

齊魏話音剛落，坐席中立刻響起一片低語。這些商業頭腦發達的人，自然明白競拍的意義所在，他們快速聯合自己的商業夥伴，計算著所能承擔的資金額度。

「事先透露，此次競拍的最終項目是：埃姆登即將新修的城堡承建權，城堡完工後，承建商人將會獲得城堡男爵的榮譽頭銜，變為我的封臣，躋身貴族圈子。」

原本死氣沉沉的競拍現場，猶如被投放了一顆炸彈，人頭攢動的商人們雙眼放射出輻射一樣的綠光，他們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被背後的商會會長命令千里迢迢趕往這裡，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光是城堡男爵的榮譽頭銜，就足以讓那些沒有商會背景，又不願意做行腳商人的人搶破腦袋。

許多人竭力裝出無所謂的輕鬆表情，但他們偷偷摸摸交頭接耳以及下意識撫摸口袋的小動作，暴露了他們兜里銀幣並不充裕的現實，幾個關係好的商人甚至已經達成協議，決定合作競標。

齊魏氣定神閑的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坐席下的這些人，已然變成了他的搖錢樹。要知道無論是中國古代還是西方中世紀，商人階級一直都算不上是正當行業，西歐許多行腳商人，大部分都是各國不受歡迎的猶太人，他們就像莎士比亞《威尼斯商人》里提到的夏洛克一樣，尖嘴猴腮表情猥瑣，渾身上下散發著臭不可嗅的細菌，四處招搖撞騙，成為集自私、貪婪、騙子、下賤的投機客。

所有的貴族領主，甚至是窮的叮噹響的農奴都不喜歡他們，但在日常生活中又離不開他們，畢竟他們入境所繳納的關稅，是領地內的一項重要來源，這種愛恨不一的混亂情感交叉在一起，造成了商人們尷尬的社會地位。

一方面他們招人唾棄，許多世俗的條條框框和苛捐雜稅，如枷鎖一般套在脖子上令人窒息，就算遭遇搶劫也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商隊的安全基本依靠雇傭兵的保護，但是往往拿錢的傭兵卻不幹正事，反而覬覦僱主的貨物，殺人越貨的事情也常常發生。

另一方面中世紀閉塞的封建莊園制，繁榮的是小區域的封建經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市場僵化，領地和領地之間除了貴族們那些雞毛蒜皮的糾紛外，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因而貴族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香料和奢侈品，只能通過這些千里尋財的行腳商轉運販賣，若是能偶爾得到一塊與黃金等價的東方絲綢，來襯托自己與眾不同的高貴血統就再好不過了。

「本侯知曉現在的旅途並不太平，攔路的匪徒四處作亂，毫無人性的打劫過往商隊，把每一件滲透著你們辛勞汗水的貨物佔為己有，更有甚者毫無信譽，綁架人質勒索錢財，這種行為必然會遭受地獄的審判，全知全能的主永遠也不會寬恕這種靈魂骯髒的殺人犯！」

義憤填膺的表情齊魏偽裝的輕車熟路，生動的好像在上演舞台劇。

「為了安全起見，想必大家沒有攜帶太多貴重物品上路，特別是在這次競拍中無比重要的銀幣，相信許多人已經在暗自嘆氣，抱怨上帝的不公，讓掙錢的機會白白溜掉了……」

齊魏微笑著說道，用一種傳銷組織洗腦的語氣，體貼入微的幫助每個人排遣煩惱，讓他們放鬆警惕，逐步落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里。

「您有別的辦法嗎？尊貴的侯爵大人？」

一個白白胖胖手戴寶石戒指的商人在坐席中問道，他那快被肥肉擠沒的小眼睛里放射著饑渴的目光。

「難道可以先競拍再付款？仁慈的大人？」

『你們都是屬猴的嗎？爬樹的功夫無師自通，想要空手套白狼還是怎麼？』

齊魏搖頭否定了他的話，皮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另一份協議給他們過目……

「為幫助每一個千里迢迢來到東弗里斯蘭的人，不會因為囊中羞澀而空手而歸，我們提供了人性化的借貸服務，你們可以從我的領地金庫里貸款競拍，以錢生錢，借雞生蛋。」

精明的商人群體馬上又聚在一起商議起來，領先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大腦高速運轉著，各抒己見的分析貸款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和弊端，從某種意義上說商人階級為推動社會進步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因為他們總是在不斷的追求更多、更快、更省錢！

「侯爵大人，請問貸款的額度和利息是多少？我們需要一個大概數值，以便計算可能的利益。」

一個頭髮發白的老商人在人群中舉起手，他身後站著幾個裝束差不多的朋友，應該是來自相同商會或者地區勢力的商人。

「本侯將在這裡引入一個全新的概念，這種概念即使是地中海的威尼斯共和國、佛羅倫薩共和國、比薩共和國都不曾擁有的……股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