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四) 雪中送炭

日子清苦有信念，夫妻不和心相牽；

心有靈犀解困難，雪中送炭送溫暖。

愚公移山的故事告訴我們，愚公可以移走一座山，可見搬走一座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性格的轉變確實十分困難。

張文學雖然覺得爸爸說的話也很在理，但是，張文學也是有主見，有骨氣的人，也不是那種見風使舵聽風是雨的人，也不是那種輕易能被改變的人。

張文學覺得自己雖然當校長了，但是自己可能真的不是當校長的料，也沒點校長的樣子，也沒點校長的魄力，還不知道如何低調，做各種事情也拿捏不準分寸，對一些事情的趨勢也把握不好，如此看來需要努力學習的地方真是太多了，是需要沉下心來思考思考了。

但是，張文學覺得現在還不是進行思想沉澱的時候，眼下的重要事情還是得解決楊叔叔家裡的困難。

張文學的初衷當然不是不聽爸爸的話，也不是對爸爸的肺腑之言當作耳旁風，更不會和爸爸對著干，而是張文學感覺無論從道義上，還是從實際情況上講，抑或是從情感方面說，張文學感覺在這關鍵時候都要拉楊叔叔一把，都要幫助楊叔叔一下。

在張文學的情感裡面其實還藏匿者一個因素，那就是張文學看不得民辦教師受苦，只要是這個教育上的弱勢群體受苦受難，張文學即使是砸鍋賣鐵，也要傾其所有幫助這些老師克服困難度過危機的。即便是張文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情愫是怎樣開始的，也不知是如何積澱形成的，又是如何讓這種情感從一而終而後自始至終的。

也就是說，即便攤上這困難的，不是楊富貴叔叔，而是其他的民辦教師，張文學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也會熱情積極地搭把手幫助一下這個暫時有困難的人的。

這可能就是天性，也可能是秉性，也有可能與張文學體貼他人助人為樂的性格有關係，也可能因為與張文學當校長的原因分不開，總之，無論如何，張文學反正有幫助民辦教師解決困難的情結，有見人有困難就想拉一把的天性。別管這種個性好不好，反正張文學也改變不了，於是張文學就習慣於發展下去，就習慣於順其自然了。

所以，這一次雖然張文學覺得爸爸說的話也在理，但還是恭敬卻不能夠從命，張文學打算下次遇到類似事情的話，那就聽爸爸的，自己要謹慎行事，更要三思而行，確保低調行事，努力做到毫不張揚，悄無聲響，不能給人任何不好的印象，不給人家造成任何不良錯覺。

既然想好了，張文學自然馬上做。張文學當校長也有好幾年的時間，有時候真覺得時間不夠用，一件事情計劃好了，即便是稍微不慌慌，可能另一件緊急的事情就粉墨登場了，於是前面那個事情就被耽誤下來，這一耽誤也可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那一件被耽誤下來的事情就被束之高閣，永遠耽誤下來了。所以，想好的事情能夠立馬做，就絕不要有半點停留時間，很多機會都是稍縱即逝，而且去了不來，不再謀面。

於是，張文學立即著手幫助楊叔叔這件事情。張文學先從自己卧室里的寫字檯抽屜里拿出自己的錢夾，把裡面的錢數了一下，發現只有一千多元的現金，又看了看自己的存這裡面的錢，發現因為張文學不經常到銀行取錢，張文學的存摺裡面的錢不少，有七八千元在摺子裡面呢，張文學看了很高興。心想這下好了，既不需要從爸媽那裡拿錢，也不用向愛人要錢了，張文學覺得這種幫助別人的事，不是家裡急用錢，還是用自己的『小金庫』妥當一點，免得爸媽嫌自己做事高調不靠譜，免得愛人笑話自己豬鼻子插大蔥—裝大象，免得自己先是被數落一頓，然後再把錢扔給張文學，張文學對那種情形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對愛人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心理已經琢磨透徹了，這時間一長也就習以為常了，畢竟最後給錢了，該做的事情也做成了，只要結果好也就一切安好，其中的曲折也就忽略不計了，所以，張文學還是非常感恩父母和妻子的。

但是，張文學在聽了爸爸的話以後，也開始變乖了。張文學覺得即便是自己的錢夠用，也有必要給妻子彙報一下，以免以後突然知道實情又要大發雷霆。

張文學打通了愛人的電話，如實彙報了情況。愛人李淑媛高興地說：

文學，你這個校長怎麼當的？這點小事還不能作主嗎？這是好事，而且還是幫助親戚，而且還是用你的錢做事，你就放手干吧，只要是不做壞事，我就一定會支持你的。

張文學聽了，心裡的石頭就放下了，心情也頓時變好了。

於是，第二天早晨，張文學洗漱完畢，吃了個早餐，然後就騎著自行車去鄉里的信用社裡取了一些錢，就直接去楊富貴家裡去了。

一路上，不知什麼原因，張文學感覺十分高興，或許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原因，反正張文學腳下生風，把自行車騎得飛快，人也是春風得意的樣子。

人這一精神，效率就很高。張文學感覺用了不長時間，就到了楊富貴叔叔的家。張文學輕車熟路的，也沒費什麼勁就直接推著車子進入楊富貴叔叔的家裡。

張文學在院子里看了看，卻也不見人，都到上午十點了，在這個時間應該有人在家的。於是，張文學喊了一句：

楊叔叔在家嗎？

張文學話音未落，楊富貴就回話了：

有人的，是表侄張文學來了呀，真是稀客呀。

楊富貴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堂屋門，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然後幫助張文學把車子支好，放在院子里。

楊富貴領著張文學走到屋子裡，然後讓張文學坐下，這時候楊富貴的妻子，楊富貴的爸媽也走進了堂屋，大家都東一句西一句地和張文學聊起來，兩位老人家少不了打聽一下張文學爸爸的身體情況，楊富貴和愛人都問了張文學的工作情況，順便也算介紹了自己孩子將要上的學校情況。

張文學笑嘻嘻地聽著，回答著，時不時地也問問老人的身體狀況，也問了問家裡的收入情形。

楊富貴似乎也在盼著張文學的到來，對於張文學這次造訪的目的，楊富貴也猜個八九不離十，覺得可能張文學聽他爸爸說楊富貴家裡缺錢給孩子交學費的事情了，他這是來給自己送錢了。

其實這事也不難猜，人家張文學是當校長的，也是個大忙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更何況啥東西也沒有帶，也不是為走親戚而來的，按常規思路，這竄門走親戚，不帶禮品自然是帶錢來的。

於是，楊富貴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就把孩子學費還沒湊齊的事情說了出來。

張文學其實也很忙，當然願意做事情乾淨麻利快一些。於是，在聽了楊富貴的介紹以後，張文學笑著說：

好，大侄子考上學是好事，交點錢也行的。我就考慮到你當民辦老師的，收入也不高，所以我就帶來了五千元錢，除去學費還剩一些錢，可以給孩子買一些上大學用的物品。

楊富貴聽了，很感動，在眼角逗留的淚水都快流出來了，說：

我的大侄子，想的太周到了，叔叔謝謝你。昨兒晚上，我和你表嬸還在著急商量到哪裡才能借來這筆巨款呢，說實在的，咱『人窮志短』，能夠借到錢的地方沒有多少，人家怕咱還不上錢，幾乎都沒人願意把錢借給我這當民辦老師的。

說話間，張文學就把錢遞給楊富貴，說：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次縣人代會，我就把提高民辦教師工資待遇的事情作為一個議桉提交到大會上去，民辦教師的好日子也不遠了。叔叔，先數一數這五千元吧，孩子上了中專，就有盼頭了。

不用數，你數過的錢的肯定沒錯的。

楊富貴說著話，從張文學手裡接過錢來，然後就順手遞給了自己的妻子，並且迅疾給妻子使了眼色，楊富貴的妻子會意地拿過錢來，轉身進入她和楊富貴的卧室裡面，然後快速地數著張文學帶來的錢。

等到楊富貴的妻子從卧室里出來的時候，楊富貴的妻子給張文學續了茶水，笑著說：

多謝表弟送來的這五千元錢，可真是幫了大忙，我倆今後攢了錢就給您送過去。

張文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回答道：

都是親戚，自己人，不用客氣。我家最近也沒大事，用不著這兩個錢，我愛人對這個事情也支持呢，說孩子上學是好事，你們也不著急還錢的。另外，我還有事，就不久坐了。我要到鄉里去辦事的。

接著，楊富貴兩口子就實實在在留張文學在家吃飯，但是當張文學執意要走時，楊富貴也就幫助張文學推著車子向外出去了。

楊富貴送張文學的時候，說：

大侄子，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這一雪中送炭，不僅幫助了你侄子，還救了我們夫妻兩人的命哪。碰到這樣的難事，以我們的能力根本解決不了，我們兩個都想到了死呢，昨兒晚上我們兩個都在搶那半瓶農藥，最後我在你表嬸的箱子里找到，然後摔掉的。要是不及時發現，她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我也不活了，一定會隨她而去的。

張文學聽了這話，內心很不舒服，說：

怎麼能這樣想？這點小事都過不去，不符合咱為人師表的身份呀，也不符合表嬸開朗活潑的性格呀。遇事要冷靜，『條條大路通羅馬』，辦法總會有的。實在不行，可以找你教書的學校呀，找教育辦公室呀，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的。才多大點事，就想著尋死覓活的，以後可要堅強些。

楊富貴聽了，也莞爾一笑，說：

其實我昨晚就想通了，通過你送錢這件事，你嬸子也有信心了，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對將來也有信心了。如果你的提案獲得上級通過，我們民辦教師也有希望了，這可得感謝你這個大恩人。

張文學聽了，也哈哈大笑起來，說：

好，我們共同努力，經營好自己的小家，向著美好的未來出發！

張文學說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