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委屈

蘇虞拉開帳簾，白刃抬頭看去，透過屏風，即便是隱約的身影，他也知道那是蘇虞。

「不要過來...」

白刃立刻說道，當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再次重複剛剛那句話，jj.br>

「不要過來。」

營帳內一切都是亂糟糟的，他就靠著床邊坐在地上，營帳內沒有點蠟燭，昏暗的很，整個營帳只有蘇虞拉開帳簾時闖進來的那束光。

這光，太刺眼了。

「阿刃。」

聽見蘇虞的聲音，白刃猛縮了一下，蘇虞也透過屏風看到了他的動作。

「我沒事的，軍醫不是也跟你說過了嗎？不要擔心我。」

蘇虞沒有進去，就站在那，一步也沒有走，

「那你現在是怎麼了？」

「我，我只是...」

白刃回答不上來，

「對啊，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身上的傷已經快好了，我愛的人也在我的身邊，一切都走向了美好了對吧。」

白刃機械的笑了兩聲，

「哈，哈哈。」

「我應該開心的才對啊，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這麼美好的時候，我到底在幹些什麼啊。」

「阿虞，我應該是愛你的，對吧，可我為什麼，除了嘴上說愛你什麼都做不了，你危難時我不在，你難過時我不在，你所有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

「我救不了你。」

白刃滿腦子都是從前蘇虞問白刃的那句話，

「如果我遇到危險了，你會來救我嗎？」

當時白刃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當然會來救你。」

蘇虞自然知道白刃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現在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白刃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但是，她不敢確定白刃會不會做出傷害他自己的事情。

蘇虞緩緩說出一句話，

「那我來救你吧。」

白刃搖搖頭，

「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我，我們誰也救不了誰。」

「如果那日你沒有將我帶回蘇府，你的人生本不該這樣吧，你會遇上一個與你身份相當的戀人，他會幫你解決一切，你們的生活幸福美滿，而這個世上，也不會有一個叫白刃的人來打擾你的生活，多好啊。」

「白刃！停止你的胡思亂想！」

蘇虞帶著有些氣惱的語氣說著，

「事情已經發生，想再多的如果也無濟於事，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裡，你為什麼不能向前看看？」

白刃輕笑道，

「向前？可我前面已經沒有路了。」

蘇虞知道不能再讓白刃這麼鑽自己的牛角尖，她繞過屏風，來到白刃跟前，白刃的速度也很快，他立刻站起身，背對著蘇虞站著。

「不是說了不要過來嗎？」

「白刃，你是在責怪我嗎？」

白刃默默低下頭，

「對不起。」

聽到蘇虞靠近的腳步聲，白刃用幾乎祈求的語氣說著，

「不要再過來了好嗎？求你了。」

「你是打算從此以後再也不見我了嗎？」

「我，我只是，只是怕嚇到你。」

蘇虞沒有再向前走，只是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我知道失去一隻眼睛你很難接受，你這眼睛是因我而傷，也是我屬意顧將軍剜去你的傷眼。」

蘇虞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如若你決意此後再也不見我，我的餘生便宛如地獄，與其如此，不如以吾雙眼平汝之憤，如何？」

白刃將頭低的更低了，他渾身帶著微顫，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是我又胡思亂想了，你不必放在心裡。」

蘇虞很少會用一些文縐縐的話同白刃說，每次她都是被傷極了才會這麼說，白刃自然是清楚的。

「其實，我的世界有很多人，他們每日每夜都會在我眼前爭論不休，睜開眼是他們，閉上眼也都是，每每只有你的出現，他們才會安靜下來，我努力的想要忽視他們，可是，總是適得其反，他們吵的越來越激烈，面目也變得越來越猙獰。」

白刃蹲下來抱著頭，捂著耳朵，

「他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就活該永遠待在爛泥里。」

「又有人說，我不能有事，阿虞只有我了。」

「另一個人又說，這樣的我再繼續待在你身邊，除了只會讓你在每夜夢醒時分被嚇到，其餘的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從來都是一無是處的。」

...

白刃將腦袋越抱越緊，他聽不到蘇虞在說什麼，只剩下自己在喃喃自語，語速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蘇虞不停地說著，

「阿刃，你冷靜些。」

但白刃沒有任何反應，一直都在不停的說著，直到，蘇虞觸碰到他的肩膀，白刃像是被突然引燃瞬間爆炸了一般，他突然站起來，將蘇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力甩開，怒吼道，

「不要碰我！」

白刃的力氣很大，蘇虞被他甩到地上，小臂蹭在地上，整個小臂外側都被擦出一道道血痕。

見她手臂上的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白刃那隻猩紅眼睛瞬間變得獃滯，他的嘴裡還在自言自語，一會兒語氣輕蔑的說著，

「我就說了，你的存在只有傷害她。」

一會兒又滿臉憤怒的吼著，

「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傷了她知不知道！」

一會兒又變的滿臉傷心，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話還沒說完，他雙膝重重的砸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腦袋，時不時晃著頭，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蘇虞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白刃緩緩靠近。

突然，雙手垂落，緩慢的抬起頭，看著蘇虞，此刻，蘇虞看見他的眼裡是清澈的，像是初見時的那般清澈。

蘇虞試探的叫了一聲白刃的名字，

「白刃？」

白刃此刻的聲音溫柔極了，

「我這個模樣會嚇到你嗎？」

蘇虞猛的搖頭，

「怎麼會，怎麼會呢。」

他的雙手逐漸攥緊，儘力控制著自己，他擠出一個並不算好看的笑容，

「阿虞，你能抱抱我嗎？」

蘇虞沒有任何猶豫，將白刃擁入懷裡，白刃慢慢閉上眼睛，這一刻，鬆開了緊攥的雙拳，

「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