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年來臨

今天我從室里的統計員那裡拿到當月的400元獎金，祝工說這是室里發下的，局裡的其他職工沒有。之前大陳主任要求各組組長反覆叮囑每一個職工千萬不要對外聲張。因為這在人均月工資82.82元的江城供電局400元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心中當然是高興不已。

和趙美紅相識快一個月了，我們相處得既開心又輕鬆。我真心地喜歡她，適時地給予她各方面的關心和呵護。有了錢我便可以為她買餅乾、水果、學慣用品等等。每次我給她送去這些物品，她都是非常愉快地接受。

有了愛情當然還需要有麵包。

小趙常來我宿舍為我洗衣服和縫被子，她的手很巧為我編織的毛線手套和衣服都非常好看也非常合身，她的課餘時間除了學習就是打毛線，她總是分外地安靜，在我的牽引下像一隻漂亮的小蝴蝶圍著我飛來飛去。這樣的日子像做夢一樣過得飛快。

她的期終考試一結束寒假就來臨了。小別的時候終於來了，我用剛剛拿到的獎金為他買了兩盒日清餅乾、兩瓶麥乳精、一袋橘子、一袋蘋果，然後依依不捨地送她乘上了回家的10路公交汽車。

江城供電局已正式開始迎接八七年的新年了。總務科一會兒通知髮油（那年代食用油很貴），一會兒又通知拿大米、大青魚、牛肉、對蝦、麻油、味精、香腸、蘋果、香菇、木耳、白酒等等合計12樣年貨。

那位姓許的總務科長一直在發年貨的現場忙碌著，他叼著香煙，頭髮依然油光可鑒，一本正經的樣子使我始終對他充滿著敬畏。

我拿回的年貨把「小二樓」的宿舍堆得滿滿的。

這是我參加工作后的第一個新年，單位為我們職工準備了如此豐富的年貨，我內心充滿著強力的幸福和喜悅感，總想著與小趙一起分享。我要告訴小趙作為一名電力職工是何等的幸福和自豪！

元月二十五日（農曆臘月二十七）供電局所有職工按慣例都去人民劇場參加《江城供電局1986年度總結暨表彰大會》。

在台上依次就座的都是局級領導：施疑南局長、陳仕祿書記、朱得林副局長、洪惠玲（女）副局長、保春升副局長、蔣優如副局長、卓踏工會zhuxi、丁東樹離休老局長。

大會由工會zhuxi卓踏主持，施局長做了年度工作總結報告，我幾乎聽不懂他報告中講的那些數據，什麼售電量、線損率、遞增率，我只聽懂了1986年是江城市歷史上最為罕見的缺電年，省分配計劃用電量是20.77億千瓦時，月平均電量569.05萬千瓦時，日平均負荷23.72萬千瓦，而實際日需要負荷40萬千瓦，日缺電16萬千瓦，負荷缺口達40%之多，嚴重製約了江城市的經濟發展，必須採取計劃用電、節約用電和加快電網建設，增加電力供應等等措施。

施局長最後說：

「電力事業大有可為，電力職工前途光明啊！」

我聽后很受鼓舞，頓時覺得作為一名電力職工真是無比自豪無比幸運。

黨委書記陳仕祿在施局長報告做完之後，接著講話，他怪聲怪調地說道：

「同志們啊！不容易啊！我不說生產、安全、什麼什麼的，我單說提高職工福利待遇吧！前天我和施局長去市裡開了個會議，會議上人家問我們年終發了多少獎金，有人說我們發了五百，有人說我們發了八百，我說同志們啊！你們拿了幾百？八百？一仟呢！你們心裡有數，我在這裡不講啦，不容易啊！我們千萬不能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來就罵娘！我們要好好做工作，對得起國家和人民，對得起企業啊！」

陳書記的話贏得了台下職工的一遍「喝彩」聲。

我是一名新來的職工不太懂陳書記講話的深刻含義。工會zhuxi卓踏接著宣讀了一大串1986年度表彰的集體和個人，什麼全國供電系統優質服務先進單位、什麼端正黨風先進單位、什麼職工思想政治工作先進單位……

我看到全國勞動模範線路工區主任李興志同志上台領獎。我對李興志充滿了敬意，這個人一定和鐵人王進喜一樣是個鋼鐵般巨人能跳進混凝土中當攪拌機。

表彰大會結束后就意味著新年開始了，按慣例可以不去辦公室上班。供電局的確對職工很關心連送郊縣職工回家過年的汽車都安排好了。北三縣是上饒大客車，二十七號早上六點半北三縣的職工們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上車。

我找來一隻大籮筐把十幾樣年貨裝滿一筐和瀋海兒一大早就去了局大門口等侯汽車。

回家過新年的開心和喜悅那自不必說了。到家后媽媽一樣一樣地為我整理年貨心裡喜滋滋的。我把帶回家的一千多元工資和獎金交給了媽媽。媽媽用這筆錢把一年下來所欠村裡的農藥費、灌溉費、電費、農業稅等全部結清了，還足足餘下三百多元。

媽媽對我老爺爺說：

「今年可以過一個肥年啦！我家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肥年啊！」

老祖父對我媽說：

「伢兒有用了，你們都有福享了吧！」

媽媽說：

「伢兒忘不了你老祖父，你慣了他，你有大功勞啊！」

老祖父嘆口氣說道：

「我活不幾年了，你們要好好過日子，別忘了叫伢兒在我死後要常回家看看我就滿足了。」

我聽后一陣心酸，老祖父已經八十高齡，已到了風燭殘年，我心裡想著一定要對他老人家好。

第二天我又去看望奶奶（父親的媽媽）給她家送去幾樣年貨，奶奶很高興，說我從小就懂事，懂得孝順老人。

1987年1月28日大年三十，媽媽準備了一大桌菜，數數也有二十幾樣，年夜飯是空前的豐盛，八點鐘是中央電視台春節文藝晚會，家中還沒有電視機，我和弟弟妹妹們只有去村委會（大隊部已改名為村委會）會議室觀看。

春節過後那位藍眼睛高鼻樑大高個兒的混血兒費翔唱的一首「故鄉的雲」便風靡全國唱紅大江南北了。

我在家中的這幾天心中總是惦想著趙美紅，她家裡有電視機，她一定也聽到費翔唱的這首歌，她一定也會喜歡的。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

我巴不得趕快過完新年，她趕快也過完寒假，我和她又可以馬上見面，我不停地想她，不知她的耳朵會不會發熱？

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初五，我匆匆地告別了父母家人返回了江城供電局上班。我喜歡節日的喜慶，更依戀家中的溫馨，但我卻更盼望能見到小趙，我心想著一到單位后就去平潮她家看她。

節日後上班的輕鬆和無聊更加放大了我對小趙的思念，好不容易盼到了第一個星期日，農曆正月十一日，我不顧路途遙遠北風襲人，毅然騎車北上平潮鎮，我只知道趙美紅是新壩鄉人，具體哪個村？哪個組？並不知曉。我想等到了新壩后再打聽，俗話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自信能找到她的，然而另一個我又在提醒我說：

「如果小趙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的家人，這時我冒然地出現在她家，她父母親如反對我們在一起的話，這段感情豈不會夭折？不能如此莽撞，不能因一時之衝動毀一生之幸福。」

想到這裡我顧不得日已西斜腹中飢餓又調轉頭返回江城了。

我著實無法打發這段思念的時光，我每天除了想念小趙還是想念小趙，局裡組織了一些新春娛樂活動我一概沒有興趣參加，我整天無精打彩的，幹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不知道這對我是折磨還是考驗，我不知其他男人有沒有與我同樣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