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房

「下面有請著名的爵士樂鋼琴家BillEvans演奏一首《Emily》。」

————某人曾經最喜歡的曲子。

睜開雙眼，溫暖的光照在身上，彷彿精靈飛舞一般的柔和。

「你醒啦？手術很成功！」

那賤賤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切。

像是闔家歡樂的聖誕頌里，突然有人直接來一段死亡金屬一樣，非常毀氣氛。

「哪裡有手術。昂熱，我又倒下了？」

陳辰試圖起來，但渾身乏力。

東張西望著，試圖尋找著什麼東西。

「逗一下你。這玩意用一次就透支一次，這回又是這樣力竭倒下。仔啊，再用下去，我都很擔心以後你會不會離婚。」昂熱一臉幸災樂禍的臭臉在陳辰面前搖晃。

「指定你小子以後註定腎虧。」

「滾滾滾。難得你小子有良心照顧我，好像還是第一次。」陳辰東張西望著還在尋找著什麼東西，「大小姐呢？」

「不，還是第零次。」昂熱拉開格擋病床的帘子，指了指在陪護椅上睡著的小愛麗絲，「你要找的大小姐在這呢，照顧了你一整天。」

呼，陳辰放鬆了下來。

大小姐沒事就好。

倒不是陳辰對愛麗絲產生了什麼唯美的感情——對陳辰這種毫無感情的人而言，感情不能解決債務問題。

而是因為，如果大小姐要是出事的話，可就沒人支付這麼大金額的工資了！

對於一個欠了巨款的單身男性而言，一個富婆的吸引力是無比居大的。

當然，就算是富翁，錢給夠，陳辰也不會推辭。

誰也不能讓我和富婆的大腿分離！

「我先出去了，就在門外等著。好好休息。」昂熱對著陳辰豎起了大拇指，「好好對待人家，我看好你啊！」

「滾。」

昂熱帶著一臉噁心的姨母笑，退出了房間。

陳辰躺在病床上，回想著之前那一戰。

說實話，談不上什麼驚險。只是因為太久沒打了，有些手生。但最後還是透支超載才能擊敗。

哎，人老了，要不要多準備一些枸杞泡保溫杯？

「唔。」愛麗絲悠悠轉轉醒過來，愣了好一會了，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陳辰先生！你醒啦！」

愛麗絲驚喜著，彷彿看著心愛的小狗出車禍斷了一隻腿，結果經過妙手回春的治療之後又生龍活虎一樣。

喜悅難以言表。

「我沒事。」陳辰支撐著身體，試圖坐起來，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沒事就好。」愛麗絲沒有表現自己曾經的擔心。

陳辰先生是我在離開師傅家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有時候哦刀子嘴豆腐心。

但確實是個很好地人，我並不希望他出事。

大小姐就是這樣的想法——她並不會往愛情想去。

小愛麗絲並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她不知道的是，師傅知道小愛麗絲偷偷看她的珍藏小說的時候，早就把一些少兒不宜的，瑪麗蘇小說（當然還有關於男孩子之間禁忌的愛情的小本本，不過那些早就藏得嚴嚴實實了）都藏起來了。

這些可都是貓咪王子親筆簽名的限量版無價之寶！小孩子不知輕重，不小心當柴燒了怎麼辦？

又不能打，誰會忍心對著這麼可愛的小蘿莉打屁屁？

不能治標只好治本，書柜上所有的珍藏藏在床底，

然後塞滿了《哥林童話》、《科聯白痴都能懂的通俗魔法》、《馬爺爺講世界》、《槍支分解大全》、《火藥化學調配原理入門》、《人體解剖學》……都是精選的上好的兒童讀物，大概？

咳！總之！只有讓孩子的日常充滿著學習！才能保證孩子的健康成長！

警惕熊孩子，從我做起！

所以，愛麗絲在很小的時候，看的都是些「兒童讀物」，每天不是學習就是看書就是看電視——電視頻道也都是一打開就是預設的頻道，根本不需要調整遙控器——遙控器牢牢掌握在師傅手中。

這個時代只有電視機、廣播之類的。

行動電話都還是科聯科學家提出的一種概念。

魔歷1960年代的社會，科技聯盟和魔法合眾國的技術還在發展。

這種環境之下，隔絕於世界之外的愛麗絲，她的機械白痴屬性就是這麼出來的。

小小的愛麗絲被保護的很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所知道的一切都來源於特定的動畫片、小說。還有火藥、槍斗、刀術……魔法？學個照明就好，雖然師傅自稱是世界上著名的魔法師之一……

什麼是愛情？愛麗絲不知道哦？

因此，愛麗絲只知道，陳辰先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和師傅一樣，偶爾不正經，但還是會對她很好。

雖然她不知道的是，陳辰主要還是為了錢。

錢錢錢！有錢才能還債。

沒錢就要被噶腰子。

「陳辰先生？好些了嗎？」

不諳世事的愛麗絲不知道這麼跟病人說話，只好學學兒童讀物里那種照顧病人的方法。

不過書里講的都是怎麼照顧動物朋友的，照顧人也應該沒問題的……吧？

「大小姐啊，我好不好無所謂。您好才是真的好。」

「有什麼想吃的，陳辰先生？披薩喜歡嗎？」

「不用了，真不用了。您看我生龍活虎，馬上就出院了。真的，不信的話我等會走兩步給你看。」

「陳辰先生？要喝水嗎？」

「……不用了，我只喝可樂。」

「陳辰先生吃水果嗎？我這就去削。」

愛麗絲拿起了一個蘋果，向上輕輕一拋，刀光一閃，一個看起來完整的蘋果落入盤中。

當大小姐拿起蘋果的時候，蘋果皮像美人入浴前褪衣一樣，滑溜溜著脫下一層皮。

陳辰：「…………」

看著愛麗絲可愛而且充滿懇求意味的大眼睛，也沒法拒絕。

這TM要是拒絕，簡直天理難容！

「行吧，我吃。」不得以，陳辰只得投降。

光潔的病房裡，一頭自然淡金色長發的女孩，注視著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年吃著蘋果。

蘋果其實味道就是普通的蘋果，但空氣中泛著清新的果甜味。

「吃不下了。」陳辰咬了一口，表示有些噁心。

轉身背對著愛麗絲，乾嘔著，但也沒有吐出什麼東西。

十四勢帶來的透支體力的副作用還沒有徹底散去，本身十四勢帶來的效果還是太霸道了。

正如十四勢的發明者興國公一樣，所有的行為都過於霸道。

「那那那，怎麼辦啊？對不起對不起！陳辰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

驚慌的小愛麗絲手足無措著。

「我沒事。」陳辰拿起紙巾抹了抹嘴，揮揮手表示自己無礙。

「如果可以的話，大小姐能不能幫我下樓去小賣部買瓶可樂？最大瓶的那種。」

陳辰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個紙幣——明明這傢伙還穿著病號服。

為了保證在最艱難的時候活下去，其實陳辰一直帶著緊急用的錢，就是不知道這傢伙都會藏在哪裡。

現在就是非常緊急的時刻。

「醫生不是說病人不應該飲食這些東西的嗎？」

「你要是買給我，我就會好，真的不騙你。騙你我穿女裝一個月。」陳辰信誓旦旦著舉手發誓，表明自己沒有騙人。

「那……行吧，陳辰先生你要好好休息，在這等我哦？」

愛麗絲輕輕地把門帶上出門之後，昂熱又不客氣著推開門。

「嘖嘖嘖，給你小子機會你不中用啊？你小子當牛郎時候的本事呢？甜言蜜語哄住大小姐啊！」昂熱一臉看著不爭氣的樣子。

「問你一件事。」

「怎麼把妹？」

「正經事。傑哥的底細查出來了沒？」

「查出來了，那個自稱「傑哥」的人，從脖子上的狗牌可以證明，他確實是秘密警察里最後一個小隊的。」

「但其他的小混混可不是，都只是被傑哥洗腦的後宮。哎，幸虧你有危機意識，要不然這裡面被洗腦的基佬指定有你一個。」

「……那我們公會裡那個泄密者找到了沒？」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這件事你別管，我覺得我來動手更好。」

「不會是熟人吧？你要大義滅親？可除了我，你還能對誰下得去手？」

昂熱閉上嘴，隻字不說。

連昂熱屁股上有幾個痣的陳辰知道，說中了。

不會吧？真是大義滅親？

「總之，你先處理完大小姐的委託，我先回公會。」昂熱從兜里拋出了一個摩托車鑰匙，「喏，你的車，我修好了。」

「這麼快？」

「你可是睡了三天三夜啊。放心修車的你也認識，是瓦格納那個老頭。」

「瓦格納？也就是說，我現在在阿爾薩斯？」

「是啊，所以你好好休息，下午就能出院。」昂熱出門，一手拉著門把，一手拿起帽子準備帶上，「等你回來，一切都能解決。」

「哦，好的。」

門被帶上，病房裡一切回歸寂靜。

太無聊了，陳辰打開了電視，看著今天的新聞。

「根據今天的報道，英吉利國東部出現6.5級地震，敦刻爾地區震感明顯。」

「以及前幾天的G103國道車輛追逐，據悉是劇組拍攝電影《激情與速度》，現電影拍攝完畢，還請各位群眾安心上路，注意安全。」

「下面收看下一個節目，今日說法。」

電視還是那麼無聊，依然還是講著日常的那些東西。

但就這樣就好，陳辰就希望每天還是這麼日常的東西。

沒有戰爭，沒有暴亂，只有一些零碎家長里短和好消息。

上次看到新聞節目是什麼時候？

好像也是蘇醒在病床上，看著「切爾若利核電站失控，但已經控制」的新聞，自那之後，陳辰就幾乎不看新聞了。

陳辰知道那次發生了什麼，反正沒有新聞中那麼輕描淡寫。

安委會改組，大量特工失蹤。

陳辰駕馭著十四勢，浴血奮戰，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很多認識的人消逝在面前。

太多人不在了，變成失蹤名單的一員，也包括艾米麗。

當蘇珊知道這件事之後，哭喊著一巴掌打過來。

「還我的艾米麗！你為什麼不好好保護她！」

蘇珊什麼時候仇恨上自己的？大概就是那時候吧，她們兩個之前可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關掉電視，嘈雜的電視報道聲還是過於煩心。

過於靜謐的病房，也讓人難免有太多想法。

一旦沒事做，就容易想太多，陳辰不由自主地回想過去。

現在回想還是很難過。

回到家，愛睡多久睡多久，可沒人再溫柔著用親切的口吻叫醒自己。

無人打理堆積了好幾天的灰塵，只能自己一個人打掃收拾，可終究沒有她利索。

看到她臨行前的整整齊齊的衣櫃，不敢打亂，怕毀掉某人存在的痕迹，內心也總會空落落的。

債務就是那時候拖欠的，陳辰一直認為她沒死，所有的家當都託付給了搜尋隊，在核電站附近海域搜了很久。

終於，還是放棄了。

可來不及緬懷，又要不得不瘋狂接活還清債務。

幸虧瘋狂接活，使得滿腦子都是委託，要不然自己還是會想太多。

幸虧師傅還願意收留著，要不然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無處可去。

幸虧昂熱還願意經常跟自己開玩笑，灰暗的生活才有點亮色，要不然自己遲早會崩潰。

咔嚓，門被打開，房間外面的光不被擋住，鑽進了房間。

「陳辰先生，你要的可樂我帶來了！」天使一樣的愛麗絲，揮舞著手，微笑著闖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