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明破曉時
江城被攻陷一個月後,南巡大將軍王在山帶領眾多士兵將領,從北一路往南掃了個便。
半個月前王在山就來到了距離江城不遠的十里坡,當即命斥候前去打探江城的敵情。敵軍是從陸路過來,包括他們的軍糧也一樣是陸運,而王在山等人則是水路進入江城周圍。
詠歌王朝的軍士從進江城開始就不停的掠奪和殘殺百姓,城內混亂不堪,百姓們流離失所,逃的逃,死的死。
逃走的,慶幸自己走的快,來不及逃走的內心堅信朝廷一定會來解救他們的。
江城大雪紛飛,江城街道上除了敵軍手持兵器戒嚴,剩下的人都是被詠歌王朝的軍士趕來做苦力的。
只見許多百姓聚集在一起,每人手裡拿著一把耕作農具在江城三條街道交匯處挖坑,還有些百姓則是從城裡四面八方抬著屍體過來的。坑內一半的屍體都是老百姓的,讓人看著觸目驚心。
這天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許多百姓圍在一起取暖,天寒地凍的,許多百姓穿著單薄,還有許多鞋子都沒有的,雙腳被凍的通紅。每個人衣服都是破破爛爛、髒兮兮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的色彩,個個面黃肌瘦。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大漢小聲說到:「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年輕人說道:「這種日子我感覺我撐不了多久了。」「要不我們逃出去吧?」一個人建議道。「逃?你怎麼逃?逃出去還不是被抓回來。」「哎,要是朝廷派兵來就好了。」另一個人感嘆道。
絡腮鬍中年人堅定的說著:「朝廷肯定派兵來的,就是不知道派哪位將軍前來。」
就在這時,站在一小群人外圍沒說過話的瘦小漢子說道:「我們真的可以逃出去。」
眾人一起看向說話的人,都感覺很陌生。絡腮鬍中年人說道:」這位兄弟很面生啊?是剛被搜出來的嗎?」
瘦小漢子並沒有回答,而是自顧的說著:「我們真的可以一試,逃得出去,就看兄弟們信不信我了。」
「當真,此話怎講?」絡腮鬍中年人站了起來問道。
「實不相瞞,我是朝廷派來的斥候,我們的大軍現在就在十里坡,我也是今天早上才進來的。」
絡腮鬍中年人半信半疑的看著瘦小漢子。瘦小漢子無奈拿出了自己的斥候令牌,絡腮鬍中年人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塊令牌。
「怎麼樣劉哥,是真的嗎?」一眾百姓裡面也只有這個軍伍出身的絡腮鬍男子見過斥候令。「是真的。」絡腮鬍中年人把手裡的令牌給回了瘦小漢子。
「你是軍伍出身的?」瘦小漢子詫異的看著絡腮鬍中年人。「小人有幸上過幾次戰場。」「那就好,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敢不敢去做。」絡腮鬍中年人神色鄭重道:「你只管話事。」
「我要你悄悄聯絡所有想要反抗的百姓,在我們大軍假裝攻城的時候,在城裡製造混亂,在關鍵的時候打開城門,做得到嗎?」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三天後我們會朝江城發起進攻,對了你叫什麼?」「我叫劉狗蛋。」絡腮鬍中年人笑嘻嘻的摸著腦袋。
忽然有敵國軍士喊道:「所有人繼續幹活。」眾人解散之際,絡腮鬍中年人對著剛剛幾個抱怨的人說道:「剛剛你們也聽到了,別露餡。」「知道劉大哥」「你放心吧劉大哥。」
接下來這兩天,劉狗蛋就再也沒有見過那瘦小漢子,他明白此人肯定會去報信了。
果然如那斥候所言,這兩天大軍總是不間斷的過來騷擾江城的敵軍,弄得他們身心疲憊。
劉狗蛋這兩天也偶爾帶著百姓鬧事,無非就是不給吃的不給穿的小鬧,大的也不敢,因為這幫畜生是真的會殺人啊。由於王在山的人不停騷擾,敵國軍士也沒多大精力管理這些百姓。
劉狗蛋眾人也悄悄的藏了好些農具,連續兩天夜晚在北城角挖了洞,方便他們隨時把敵軍動向傳出去。這天凌晨,還沒天亮,他們就被叫醒,說去往坑邊集合。
劉狗蛋站在破爛的房子外面,迷迷糊糊的,聽到不遠處的敵軍士兵抱怨:「你說這麼冷的天,讓我們來叫醒這些賤種幹嘛?」
另一名士兵搓著手,嘴往手哈氣道:「我聽說王在山帶軍來了,我們要離開這裡。」「王在山?是哪個王辭的兒子?」「不然還有那個王在山。」士兵沒好氣的看了這個士兵一眼。
「那也沒必要叫醒這些傢伙啊,我們直接走就是了啊。」
「還記得那個讓我們挖的坑嗎?」
「記得啊,那不是用來埋屍體的嗎?」
「我聽說將軍要把所有的百姓都埋進去。」
「啊那這...」「噓,別說了,快讓他們出來。」劉狗蛋瞬間清醒了,立馬飛奔回到破屋內。「二蛋,二蛋,在哪呢?」
「在這呢劉哥,怎麼了?」一個年輕人提著褲子從後院走了出來。
「你現在立馬從城北角的那個洞出去,告訴我們軍隊,敵人馬上要撤離,而且要活埋城內所有的百姓,就在我們那天挖的坑。」
二蛋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
「還不快去。」劉狗蛋一腳踢在二蛋的屁股上,二蛋撒腿就跑。
「兄弟們,生死時刻就要來了,抄傢伙,鐵柱你去通知其他的兄弟,要快。」外面的一個士兵嚷嚷道:「怎麼這麼慢,想死是嗎?」
然後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剛進到破爛的房子就被劉狗蛋一鋤頭敲死。另外一名士兵見同伴還沒回來,也走了過去。左腳剛踏進去,面前就出現了一把鋤頭並且在自己面前快速放大,可憐的兩個士兵被劉狗蛋直接敲爆腦袋。
不一會這座四面漏風的破爛房子,聚集了五六十號人,少數人拿著農具,大部分是隨手撿的木棍。
有人喊道:「劉哥,怎麼做您說,我們聽你的。」「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我們一會要去奪城門,我也不瞞你們,這活一定會死人的,要是有害怕的現在就退出。」
場面忽然安靜下來,沒人言語,劉狗蛋繼續說道:「我劉狗蛋,軍伍出身,一個糙漢子,大道理什麼的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殺了我們這麼多人,就這麼讓他們一走了嗎?更何況今晚他們想要活埋我們,這都不反抗還是不是帶把的?」
忽然有人喊道:「干他丫的這幫畜生。」
十里坡,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年輕人被兩個軍士綁著進來。「稟將軍,這人剛剛被我們抓獲,說是從江城出來的,有重要情報。」
王在山站了起來:「哦?給他鬆綁。」接著說:「年輕人,說說吧你知道的消息。」二蛋激動道:「城內的敵軍他們要撤離了,還要把我們所有百姓活埋。」「可是確鑿消息?」王在山一聽到這消息就不淡定了,「我認識你們的王斥候。」
「來人,把王斥候帶進來。」很快王斥候走了進來。
「將軍您找我啊。」剛要行禮,王在山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行了,你看看認不認識這個年輕人。」
王斥候順勢看去,疑惑道:「咦,你怎麼在這?不是天亮再聯繫嗎?」
「王大哥,城內的人要逃走了,他們打算今晚把我們都活埋,劉大哥他們已經準備好接應你們了。」
王在山現在已經肯定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了,高聲喊道:「全軍集合。」安靜的軍營立馬喧囂起來。
城內,劉狗蛋聽到南城門處很吵鬧,就意識到二蛋報信成功了,出去看到街上跑來跑去的敵軍,劉狗蛋回頭喊道:「兄弟們跟我上。」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沖向城門。
「什麼人,站住」城門敵軍發現了劉狗蛋他們,敵軍們手拿兵器沖了上來。劉狗蛋喊道:「鐵柱鐵柱,把我們那個鍋蓋拿過來,頂在前面,後面的人跟上,隊形別亂。」
城門處的敵軍守軍朝著劉狗蛋他們放箭,事先劉狗蛋他們就商量好了,分成四波人,每波人前面的都要手持盾一樣的東西來格擋敵軍的箭,所以才有現在這一幕。除了一些緊張的被射到了腿,沒有人員傷亡。
敵軍發現箭不管用,直接集合三十個士兵,手持長槍沖了過來,劉狗蛋這邊畢竟是老百姓居多,作戰能力不行,反應也慢,不一會就被殺死了很多人。劉狗蛋用手裡的鋤頭朝著一名士兵的脖子挖去,那名士兵脖子頓時噴出鮮血。
劉狗蛋回頭掃了一眼發現死傷過半了,喊道:「弟兄們,城門就在眼前,我們就要成功了。」眾人跟瘋了似的直往前衝去,有農具的用農具沒有農具的用木頭。
有些機靈的撿起死去士兵的武器,來回一頓猛戳。劉狗蛋他們如願以償的來到城門處,這時城門敵軍守將才發現城門處的異變,頓時從城牆上面撤下來幾十人,把劉狗蛋他們十幾個人團團圍住。
敵軍的一個校尉說到:「殺了他們」。
此時劉狗蛋顧不了背後的敵人了,他知道城門打開,他們幾人才有生的希望。轉身就去開門,後面的敵軍提到上前朝著劉狗蛋身後就砍了下去,劉狗蛋瞬間停下開門的雙手。
整個人縮了下去躲過這一刀,隨後來了記撩陰腿,那名士兵雙手捂著下體,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劉狗蛋轉身繼續開城門,鐵柱就在劉狗蛋身後死死擋住。
可是也只能是做無謂的抵抗,壓根打不過敵軍。鐵柱被砍翻在地,劉狗蛋這時才注意到來的時候一幫人,現在只剩下他和鐵柱了,鐵柱此時還是趴在地上呻吟。
不一會劉狗蛋後背挨了兩刀,傷口觸目驚心。
城外王在山率領部下成功的到達城下,「來人上木樁撞開。」敵軍知道大勢已去,都統統停下對劉狗蛋的圍殺,許多人轉身逃走,有一個士兵還上來打算打算砍死劉狗蛋,卻忽然被地上的鐵柱死死的抱住。
鐵柱嘴裡的鮮血不停的留著,用儘力氣喊道:「劉哥...快開門...他們要跑了。你要是..還有機會看到我媽,跟他說孩兒不孝了。」
被拉住的士兵見鐵柱死活不鬆手,一刀把鐵柱腦袋砍了下來,等他再次看向門口,發現衝進來了一群軍士,一隻箭飛了過來,正中這名士兵的眉心。
王在山癱軟在地,滿身是血,看著不遠處的鐵柱,雙拳緊緊的握著。戰鬥開始得很突然,持續也沒多久,天還沒亮。
劉狗蛋坐在城門處,看著遠處天邊微微有點光亮得太陽,陽光正好照在城門上,劉狗蛋開心的笑了,用儘力氣喊道:「天亮了。」
敵軍壓根就沒料到王在山會知道他們的計劃,王被王在山打了歌措手不及,此時的他們也就只能逃命。
等他們到城門北發現有更多的士兵等著他們,就已經絕望了,紛紛放下兵器,跪下來投降。城內有老百姓幫忙,來了個裡應外合,不一會就拿下了江城。敵軍將領被活抓,王在山看著敵方將領那桀驁不馴的模樣,一刀把他砍了。
敵軍副將難以置信喊道:「我們投降了,為什麼還要殺人。」王在山冷冷道:「你們放過我們的百姓了嗎?」轉頭對自己的副官說:「不管投降不投降,全部斬首,以祭告安縣令等人的在天之靈。」
片刻后,曾經的縣令府里,劉狗蛋虛弱的躺在在廳堂中,他是被人抬回來的,與他在此的還有二蛋,二蛋正在照看著他。
跟他奪城門的兄弟都死了就只剩下他和二蛋了。不一會王在山走了進來看了看劉狗蛋到:「你就是劉狗蛋?非常的勇猛,我們這次能順利擒拿住這些敵人,還是靠了你們的消息,我會上書為你們請功的」
劉狗蛋躬身行禮:「小人正式劉狗蛋,謝謝將軍,不過還有幾個兄弟家人還在,我能把這個功換成錢財給他們嗎?」王在山沉默一會道:「好,還願意回到軍伍中嗎?」劉狗蛋呆了一會。
然後說到:「謝將軍好意,我年齡大了回去也打不了仗了,還有就是鐵柱家裡還有一個老娘,我答應過他要照顧好他母親的,不過這個年輕人可以,人又機靈」
「好吧,那本將軍也不強求你,年輕人你可願意到軍伍上?」躺著的劉狗蛋用腳踢了踢發獃的二蛋,二蛋反應過來:「我願意我願意。謝謝將軍謝謝將軍」
「王斥候你與他們相熟,你來安排,把那個年輕人帶上。我醜話說在拳頭,在我手底下當兵,就不能怕死,不能臨陣退縮,不能欺負百姓,違反者斬立決。」「遵命將軍。」
京城,一個太監手裡拿著一份文書,急匆匆的進來,跪倒:「啟稟陛下,南巡大將軍傳來捷報,江城敵軍被我軍全殲。王將軍希望陛下派遣官員去整頓江城。」說完雙手捧著文書舉過頭頂。
周旦接過消息開心的笑道:「好,不愧是我朕欽點的將軍。」
三天後,武陵郡,大街上,有捕快張貼告示。
周圍全是人圍著,但是沒人敢上前去問,等捕快走後,眾人圍了著告示指指點點。
有人問道:「這些的什麼啊,有沒有識字的。」
這天江畔和李晏秋下堂回家,兩人正在討論著今天學的一首叫做「遊子吟」的詩。李晏秋說到:「江畔,你見過你娘嗎?」
江畔說到:「沒見過,聽我爹說我剛出生我娘就死了。」「那你想你娘嗎?」
「想啊,每次看到人家娘帶著他們的小孩上街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
「那江叔叔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娘的事。」
「也沒有,就聽我爹說過,我媽是大美人。」
兩人看到許多人圍著什麼東西,兩個小孩好奇的也擠了進去。
無奈人小力量也小,愣是擠不進去。江畔喊道:「都讓一下,我認識字。」眾人回頭看到兩個穿著乾淨的小男孩,都挎著棉包,確實像學堂的學生。
有人說到:「小兄弟快給我們看看上面寫了什麼。」然後眾人讓開路,把李晏秋和江畔放了進來。
李晏秋站定看著告示,讀到:「王在山將軍奉命收復江城,敵軍被我朝全殲,聖上開懷,故令今晚宵禁解除。」「也就是說今晚不宵禁?」「是的大叔。」李晏秋回答道。眾人瞬間歡呼起來,一個是聽到江城收復的消息,一個是今晚隨便玩。
江畔和李晏秋邊走邊說:「你說我們還會江城不,晏秋?」
「也許或許大概不回吧,在這不挺好的嗎。」李晏秋疑惑的看著江畔。
「可我總是想江城,做夢都想,我想去我媽的墳頭看看。」李晏秋不說話,低頭繼續走著,江畔也在想事情,沉默不語。
晚上江畔把今天的事跟江大鎚說了一遍,「你說朝廷收復江城了?」
「是的,爹」
「朝廷可算有點良心,不枉安縣令死的這麼慘。」
「爹,我們還回江城嗎?我想去娘的墳頭看看,爹我們回去把好不好。」
江大鎚重重的嘆氣道:「好,爹也想你娘了,不過得過段時間回去,這時候江城正亂。」
「聽爹的。」江大鎚忽然語氣一變:「來,讓我聽聽你小子今天背書沒?」江畔翻了個白眼:「你又看不懂,我背書是對是錯你也不知道呀?」
「哎呀,你小子敢頂嘴了,屁股又癢了?」說完揚起手,江畔一溜煙跑到外面喊道:「爹,你就會打我。」
「老子打崽子天經地義。」
「還想不想學功夫了,快給我背書。」江畔就站在門外大聲的背誦著今天在學堂學到的東西。
這一個月里,江畔學習很認真,每天學堂的功課都完成得很好,當初江大鎚承諾江畔只要把他給江畔得那本沒有書面得書背完整,江大鎚就交他練武。
雖然江畔很不情願,因為在學堂他已經背書了,晚上回來還得背書。可是沒辦法,不背書他老子又不肯教他武功。
每天晚上,江畔都會點著一盞燈,拿出江大鎚給他的書,翻開來認字背誦,短短的一個月,江畔進步很快,認識了很多的字。
這本書他已經背了三成了,不過就是內容他不怎麼懂,「什麼抱收歸一。」江畔喃喃道,江畔來回得仔細得盯著這本書看,就是沒看出什麼來,疑惑道:「爹讓我背這個幹嘛呀。」
想不明白,「算了,反正背出來他就會教我功夫,這總該不是騙人的吧。」
寂靜得夜裡,外面刮著風,下著雪,窗戶被吹的嗚嗚作響,像是人在夜裡哭嚎一般。江畔的房間裡面還亮著燈,江大鎚悄悄的來到江畔窗前,看到自己兒子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給的書,開懷大笑。隨後邁開腿,滿足的走向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