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驢
二驢其實也就比軍哥小几個月,甚至看起來比軍哥年齡還大,但二驢就是認準了軍哥,非跟軍哥做事不可。這哥們之所以被人叫二驢,完全是因為脾氣太倔強,根本就是倔驢一頭,在家又排老二,大家便都叫他二驢,二驢有多倔,下面這件事可以看出一二。
二驢之前的單位,是X鋼的一個附屬玻璃廠,二驢主要工作就是揦玻璃,和他一個班組的十一個人,每人手裡一把玻璃刀,號稱X鋼十一刀客。大家是同一批進的廠,年紀差不多,相處得都不錯,每月開工資之後,大家輪流做東,在廠門口一家飯店聚餐,來的次數多了,飯店老闆和他們也熟悉,有時間也同他們一起喝點。
這天剛好是班組長生日,幾個人又來到飯店,熱熱鬧鬧開喝了。X鋼廠區附近的飯店有個共同的特點,物美價廉,好吃不貴,做的都是廠里工人的生意,全靠回頭客幫襯。二驢他們每次十來人一桌,也就花個百十來塊,而且鍋包肉.糖醋裡脊.溜三樣.炸蠶蛹這些硬菜,一個不少。酒酣耳熱之際,老闆過來敬酒,聽說是班組長生日,主動提出,給大家加個菜
「看看想吃什麼,隨便點」老闆大方,會來事。
大家都看向班組長「那就加盤豬耳朵吧」班組長想加個下酒菜
「呀,豬耳朵今天賣完了啊,換個別的吧」
「那算了,心意領了哈,我們都吃差不多,不用再加了」班組長是個實誠人。
「那咋行,平常就算了,今天你生日,我必須得表示下」老闆會做生意,面子給得足足的。
「真不用了,除了豬耳朵,我還真沒啥想吃的」
這時一個同事在旁邊說「班長要吃豬耳朵還不簡單,老闆後院不是養了頭豬嗎,讓二驢去揦個耳朵不就行了,就怕二驢干不過那豬…」這貨應該跟小福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一陣鬨笑。
老闆也跟著逗「我沒問題,反正少個耳朵,豬也死不了,就怕二驢進去,出不來,再讓豬給糊擼了……」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又是大笑。
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拿二驢這頭倔驢開玩笑,已經喝得八成多的二驢,站起身,對大家一抱拳,好似梁山好漢附體
「眾位哥哥,且等我片刻,馬上回來」轉身去廚房,拎了把刀,直奔豬圈。
待大家反應過來時,二驢已衝進豬圈了!
「我C,真去啊!」老闆懵逼了
「回來,這個倔驢,開玩笑的,怎麼還當真了?」班組長也慌了
能不慌嗎?誰見過生切豬耳朵的?
慘絕人寰的一幕發生了。
眾人借著屋內燈光照射出的一點光亮,只見豬圈內,一人一豬已展開肉搏,耳中儘是豬「吱吱」的叫聲,尖銳而凄慘,還飽含著憤怒,這泥馬還叫人嗎?這是人乾的事嗎?拿把刀二話不說,過來就切我耳朵,考慮過豬也怕疼嗎?你還不如直接一刀捅死我算了,來個痛快的。
二驢經過幾番纏鬥,終於騎到豬背上,豬在下面死命掙扎,他扒在上面,一手抓住豬的一隻耳朵,固定身體,另一隻手拿刀,張開嘴,咬住豬的另一隻耳朵,對準耳朵根處,刷刷就是幾刀。
旁邊幾個膽小的,扭過頭,根本不敢看了。其他人也被驚得站在原地,誰也說不出話。
「老闆,給你,趕緊煮了拌下」渾身髒兮兮的二驢,拎著還在滴血的豬耳朵從豬圈出來。
「啊,啊,…」老闆木納的接過耳朵
據二驢自己說,
當晚那個豬耳朵,誰都沒吃,老闆給他打包帶走了。
由此事可見,二驢不但是倔驢,而且還很驢性,在東北說這人有點驢,大概意思就是脾氣大,容易上頭,遇事不管不顧的。誰也別上激他,驢勁一上來,不一定干出啥事。
二驢是倔了點,但為人講義氣,在朋友同事之間口碑都不錯。有次他們班組幾個人,躲在廠房後面打撲克,被廠長堵個正著,其他幾個反應快,翻牆跑了,二驢不走運,被廠長一把抓住
「上班打撲克,說,跑那幾個都是誰?」廠長怒斥
二驢低著頭,腦袋不知咋想的,蹦出來一句「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
廠長被這麼官方的回答,弄得一愣
「不說是吧,不說就罰你掃一個月廁所!」
「掃就掃,我是不會出賣同志的」二驢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在剛掃廁所的那幾天,二驢還是盡心儘力的,後來實在耐不住性子,索性搞了一把鎖頭,把廁所門一鎖,誰要去,找他要鑰匙,班組裡就經常出現這樣情景
「報告二驢所長,XX申請去廁所」
「大的小的?」
「大的」
「上完沖乾淨,搞不幹凈,下次回家拉去」
而班組成員,沒有一個對此有怨言,大家對二驢寧掃廁所,也不當叛徒的做法,高度肯定。
萬事有意外,這天,廠里領導下來巡查,班組裡得到消息,早早做好準備,二驢當然也不敢把廁所門鎖上,由於最後巡查他們班組,已到了下班時間,大家默契地快速完成巡查工作,就直接下班離開了。二驢習慣性地又把廁所鎖上,防止有外廠的人晚上來上廁所。結果就因為這個舉動,導致他不久后的下崗。
原來巡查組有一位主任,當天肚子不好,憋到最後終於快檢查完了,就跑去廁所蹲坑,二驢下班時鎖門,把他鎖裡面了,他也沒想到廁所會鎖門,聽見門口有動靜,也沒出聲,等他蹲完想出去時,發現門已經鎖上了,那時候也沒手機,結果就是,他在廁所里被鎖了一夜。第二天上班才被放出來,去醫院打了兩天點滴,據說是氨氣中毒。
二驢所說,下崗后,之前同事輪流請客帶他玩,也是因為大家對二驢感到愧疚,如果當時二驢把他們招出來,也不會有後面的事,可能二驢也不會下崗了。但他們同事也沒想到,之後不到一年時間,下崗大潮來臨,玻璃廠直接倒閉,所有人都下崗了,從這個角度看,二驢早些下崗還比他們更好。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二驢很快就和我們混熟了。軍哥也正好要擴大燒烤攤,正缺人手,欣然接受了二驢的加入,二驢拿到第一個月工資,馬上買了雙剽馬給小哲。搞得小哲反而不好意思了
「二哥,真不用,我這不是有鞋穿嗎」
「必須滴,要不我心裡過不去」二驢其實挺真誠個人。
「那行吧,謝謝二哥」
「C,我還得謝你呢,要不是你這雙鞋,我也不能認識軍哥,也不能上軍哥這賺錢,現在比我上班賺的還多,我也不說啥,以後軍哥是我親哥,小哲,你就是我親弟弟」
「好嘞,二哥,以後你就是我親二哥」小哲和我一樣,都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他真把二驢和軍哥當親哥看。
軍哥成熟穩重,二驢豪爽義氣,小哲真誠機靈,燒烤攤在三兄弟努力經營下,越來越紅火。
珍姐對二驢的加入,也很高興,時間一久,珍姐不知不覺進入了大嫂角色,開始操心二驢,二驢和軍哥差不多大,老大不小的,眼瞅過三十了,連個對象都沒有,這哪行啊。有事沒事就嘟囔二驢幾句,二驢不答話,就傻笑。珍姐就讓我們問問二驢,啥情況。這天哥幾個沒事,就拉著二驢閑聊。
「二哥,你都這麼大年紀,咋還沒有對象呢?不是有啥病吧?」小福這嘴
「我C,你個小崽子,怎地,你有對象祆?」
「我才多大,早著呢,你以前就沒處過?」
「上班時,同事也介紹了個,X鋼半連軋的,我條件不好,就沒談上」二驢家條件確實不太好,一個姐姐嫁去外市,家裡就他和老娘,老娘又糖尿病,眼睛也不好,人家姑娘考慮多點也沒錯。
「現在你在軍哥這賺得挺多的,比X鋼上班的還強,趕緊找個女朋友吧」
「找啥找,-多賺兩錢,給我媽把病看好是真的,找對象,以後再說吧」二驢孝順著呢。
「二哥,我和講,我爸也是糖尿病,這糖尿病是慢性病,慢慢調理,跟心情絕對有關係,你這歲數沒對象,大娘能不著急?反過來說,你要是有了對象,大娘高興不,大娘一高興,心情好了,病就輕了,別的不說,大娘肯定想看看未來兒媳婦什麼樣吧,說不定一高興,眼睛也能看見了……」小福滔滔不絕,深入淺出,把二驢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我還真沒想過…」二驢撓撓頭。
珍姐看火侯差不多了「我看小福說的在理,你和嫂子說說,想找個什麼樣的,嫂子髮廊認識人多,幫你介紹介紹」
「我沒啥條件,人家能看上我就行」這方面二驢確實自卑,其實他長得濃眉大眼,肯定不俊,但也不醜。
「二哥,你這叫啥話,有眼就是好窩頭唄,是個女的就行唄」小福老毛病又范了
軍哥拿了個烤玉米,一下塞住小福的臭嘴。
「那也不能是個女的就行,至少也看得過去,嫂子,真想給我介紹,你就按髮廊海報上那幾個標準找,我都行…」二驢咧著嘴笑。
軍哥一腳踢他屁股上「C,那幾個我都沒找到,你還想找」
被珍姐一把拎著耳朵「好啊,晚上讓那幾個海報陪你睡哈」
「疼,疼,疼,錯了,錯了老婆,我錯了…」
二驢揉揉屁股「嫂子,看我哥這慫樣,我覺得單身也挺好…」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