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鬼神同現殺戮地 夏侯勇闖赤眉軍
卻說張半斛等人離了林子,一直趕路,日落前便到了廟裡。
眾人清點物資,除了許多野味,還有兩包衣物和許多金銀錢幣。
半斛和眾人商議,只告訴師父是打的獵物,遇見那二人的事卻不要提。
馬道長見張半斛他們打了許多獵物,心中欣喜,吩咐廚房晚上加餐犒勞。
不想張寶覬覦那些衣物,偷偷藏了一件刺繡錦襖穿在道服里。吃飯時覺得熱,便將道服解開一些,正巧被馬道長瞧見。
馬道長再三追問之下,張寶便將白天之事全盤托出,說都是張半斛的主意。
馬道長大怒,急忙找來張角和半斛等人。
半斛沒辦法也只好承認,將擄來包裹放在堂前,只說那二人一看便是官宦人家,此番取的都是不義之財。
馬道長問:「現今那二人何在?」
眾人都答不知。
馬道長頓足說道:「你們平時修道,卻修成強盜。如若那二人進了白松林,丟了性命,白費了你們半生修業。」
張角說道:「半斛已經提醒他們勿去白松林,還留下了馬匹。興許他們早已下山,我們多慮了。」
馬道長捶胸說道:「既然是官宦人家,如若那二人逃得性命,回去帶了官兵來報仇,剿了天齊廟,如何是好?」
張半斛問道:「師父您到底希望他們生還是死?」
馬道長說道:「生死由天,禍端卻是你們造出的。」
張角說道:「是生是死,我去一探便知。」
馬道長說道:「你現在又這般逞英雄,別說你不知白松林在哪,就是到了,一樣也是丟了性命!我算不出他二人何在,卻能辨個吉凶,告我他二人姓名,我來一算。」
張角說道:「一個富家少年叫做曹孟德,一個壯士叫做夏侯惇。」
馬道長驚道:「莫不是曹操曹孟德?」
張角說道:「不知,只說曹孟德。」
馬道長急忙打開包裹,尋得衣物上的字牌,真的寫的「曹操」二字。
馬道長說道:「我聽聞此人,乃當朝大司農曹嵩之子,當地多有聞名。名字和字型大小都對,富家少年必然是他。」
張半斛心裡一咯噔,心想:「難不成遇到的是曹操?三國里的那個曹操嗎?」
馬道長又翻出一袋金子,足足一斤多重,眼睛發直,自言自語說道:「這曹嵩也是個大奸臣,搜刮國家錢財,兒子死了也是報應。」
張半斛馬上順著師父說道:「師父所言極是,這些官宦之後,將來也是禍害國家,這些東西師父就先保管起來,留著道觀日常花銷,救濟難民。」
馬道長收起金子,然後讓人取來器皿銅錢和清水,於堂前三清像前燒了三支香,洗凈了雙手,寫了曹操二人姓名,便靜坐閉目。
半柱香后,馬道長念道:弟子祿睚子誠意拜請,拜請廳前諸位眾神明,弟子祿睚子因教導無方,致他人生死為明,敬請諸位眾神明、眾仙道之尊靈,伏求靈卦,祈求靈通感應,是凶是吉,盡判分明在卦爻之中。
當下馬道長占完了卦,深嘆一口氣,連連搖頭。
張半斛和張角上前一起詢問:「死了?」
馬道長說道:「奇怪,本是大凶之卦,但是卦爻又不停變化,似化凶為吉,如有神明保佑。」
張半斛說道:「師父說的太深奧,我們也聽不懂,明日早晨,我們到白松林所處山下各處隘口找村民打聽一下便可,若他們下山,今夜必然投宿在山下人家。」
馬道長說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明日雞叫你們便出發。」
當下安排妥當,東南西北各自分派了打探之人,不在話下。
……
卻說白松林中,夏侯惇打水回來,卻不見了孟德。便尋著腳印,也走到那條深溝之處,遠遠看見深溝裡面似乎有數人打著火把。
夏侯惇以為有人,喊了幾聲也沒回應,就翻下溝里,見溝內露出森森白骨,那火把竟是鬼火飄搖在半空。m.
夏侯惇到底是膽大之人,便在溝內四處尋找,果真在一處斜坡上看見孟德趴在那裡。
孟德已經昏迷,再看身上並無損傷,只是脖頸處一道印痕。
夏侯惇便背起孟德,翻出深溝,找了一處平坦地方,拿水給孟德喝了幾口。
孟德醒來,仍驚魂未定,見是夏侯惇,心裡稍安,便說剛才似乎做了一夢,把那屠殺之事講了一遍。
夏侯惇問道:「這「赤眉軍」孟德可曾聽過?」
孟德說道:「我兒時讀史書,王莽之亂時,有起義軍在青州打擊官府,起義軍在眉毛上塗上紅色,作為識別記號,因此喚作『赤眉軍』。」
夏侯惇說道:「我也想起,你我初到此郡時,有縣民說一百五十年前王莽軍隊與一隻起義軍在此激戰過,起義軍獲勝,殺死官軍一萬多人,都埋在附近林中了。難不成是遇到兩軍的亡魂了?」
孟德說道:「此地是亂葬崗,只是陰氣入腦惹起噩夢罷了。」
夏侯惇說道:「剛才沒說,怕孟德驚慌,你後頸處一道刀痕,似被砍過一般。」
孟德聽了一驚,隨即又昏厥過去。
夏侯惇叫不醒,摸頭已發起高燒,無奈只能背起孟德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兒,見前面白松處站著個男人,卻並無腿腳,好像身子從白松里長出一般。
夏侯惇膽大,便上前問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說道:「吾乃赤眉軍兵士,在此放哨。」
夏侯惇問道:「那邊溝壑,多有屍骨,卻是為何?」
那人說道:「我等與官軍大戰雖勝,也折損許多,我赤眉軍兵士便葬在林中,每個屍體上栽種白松。官軍屍首胡亂埋在那邊深溝,連同一些被殺村民。你若是兵,此處不讓你過,你若是民,我便放你過去。」
夏侯惇指了指自己衣衫襤褸,說道:「甚是明顯,吾乃貧民。」
那人又說:「你身後所背之人錦衣玉靴,不似貧民。」
夏侯惇便將孟德頸后刀痕給那人看,說此是官軍所為。
那人以手指孟德驚曰:「此人恐是天神之後,陰間兵刃傷不得他。」
夏侯惇說道:「還望神兵指路,放我二人過去。」
那人說道:「從此直行,但見兩棵白松交結盤錯之處,便向右處走,可以出林。」
夏侯惇拜謝了那人,依著這個方法,走了一個多時辰,果然走出白松林。
孟德高燒不退,也不敢耽擱,見山下隱約有人家,便急忙下山。行至三更,體力已至極限,便在山腳下暈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