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殘缺的蓋迪
被子中浸滿血液的棉花,因為被子的動作而被擠出,暗紅血液的滴落變為了流淌。被子的挪動,也讓其中不斷流出血液的東西的一部分露了出來。
靠近床頭的一角,露出了一顆殘缺的狗頭。
狗的眼睛已經乾癟凹陷,眼眶的位置還好像被什麼抓撓過一樣,出現了三四道豁開的傷口。它頭頂原本應該讓人撫摸的位置,那裡的頭骨像是破裂了,頭皮的上面沾染著粉白色的,從頭骨裂口出被擠出的腦漿。
它原本的上顎也已經被折斷,那被折斷的前端,就像是原本就沒有骨頭一樣怪異彎曲著。舌頭耷落在外,倒垂著向我所站立的地面不斷滴落血液。
雖然這顆狗的頭顱已經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但我還是能從它還能看清的毛皮花色上看出,這就是我在尋找的蓋迪。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那頭顱的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擠壓或者碾壓過,已經完全變形成了現在這殘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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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的意識在看見了曾經親近寵物的慘狀后,不再一片空白了。我感覺到了強烈的悲傷和痛苦,而又在這些情緒中摻雜這一絲慶幸,可恥的慶幸。
我為那死去的不是蘭是蓋迪而慶幸,我為一個生命替另一個更珍貴的生命消逝了而慶幸,我為死去的不是那個我更在乎的而慶幸。
這種慶幸在當時給了我很大的安慰,但在之後卻帶給了我恆久的愧疚,我慚愧於自己不是那種「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那種人,我慚愧於對於對特定生命的自私。
這些慚愧來自於我一直以來對於自我完美的自信,我又為我可悲的自我完美,而痛苦於這種愧疚的不安。
後來緊接著我看見的事情,也像報復我這種自私的心態一樣,讓我經歷了比一個生命死去,更加讓我感覺痛苦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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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蓋迪凄慘的模樣嚇到了,我當時就快要哭出聲來了,但因為害怕自己的如果真的哭出聲了,就會引起那被子那殺死蓋迪的東西的注意,所以連忙想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當時我不知道我是因為驚慌失措而忘記了,還是因為長時間腦海的空白而有些呆傻。我完全沒有想起我的手裡還握著,那被我用手機從路燈上拆下來的燈罩。
我的原本攥著拳頭的手抬到了半空,就因為要捂住嘴而張開了,手中一直被我攥著的鐵質燈罩因此向我的腳下掉落。
本來我是反應過來了,低頭伸手想要用手去抓住掉落的燈罩,但手指之前長時間的緊攥,在張開時就已經有些僵硬。在僵硬的狀態下想要快速彎曲,並抓住什麼正在掉落的東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手指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在手掌碰觸燈罩的瞬間彎曲抓住。而是在手掌碰觸到燈罩之後仍然筆直。
所以我的原本要做的抓取動作,就變成了用力推擊拍打。原本已經向地面掉落的燈罩被我這麼一弄,更加快速的撞到了地面上。
那半圓形的鐵質燈罩掉落在堅硬的地面上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可能是那造型帶給我的聯想,在空曠的房間里,那聲音就像一個鐵鐘被敲響了一樣震人心魄。
我連忙再次抬頭看向上面,我快速預想到了很多可能發生的恐怖景象,什麼被子里鑽出一個之前那種有怪異花紋的石頭,躁動著向我飛來;什麼會有乾枯的死人,從天花板上的床上直立起倒掛著抓住我;
什麼蓋迪殘缺不全的屍體,會像電影里一樣變成喪屍向我撲來;我當時甚至想過會不會那個被子就是一個怪物,被子的裡面就是遍布獠牙的大嘴。
但這些後來都沒有發生,在燈罩掉落在地發出響聲后,被子只是輕輕被掀起,裡面露出了我熟悉的,但絕對不想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