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八儀

第二百章 八儀

在殿下徹底消失后,原本明亮得幾乎能照亮半邊天的光芒突然熄滅,原本的黑夜重現,世界歸於沉寂。m.

人皇輕馭駕攆,緩緩停在一行人面前。

孫井桐上前,她注意到他的身體在慢慢變淡,隨著冰湖上凜冽的風混在冰塵中,逐漸消散。

「您要消失了嗎?」她問。

「當然,」人皇微笑,「這靈體是吾留給後人最後的屏障,所幸你等可堪用……至於吾,吾將歸於天地間,歸於『永生』。」

孫井桐意識到他是在應和自己和景鶴詠關於永生永死的辯論。「您都聽得到?」

「只能聽到這片龍潭,以及八儀周遭的部分。」他溫聲道,「在吾徹底歸於山河湖海前,有何願望,盡可提及。」

「我要救俞延!」八儀脫口而出,「我要讓他活下來!」

人皇瞥了眼地上的年輕男孩,「那孩子不會死,卻也很難再復甦,至於究竟如何,就看他命里的造化了。」

「我有個問題要請教您。」孫井桐道,「那個人……他剛剛說的,不會消亡,是不是真的?」

「當然。」人皇道,「天分陰陽,有即有黑,有生死即有善惡,二元之立,即為反神之來源,說破就是天道。有五行神就有五賊,當年吾與二皇分開他們,也早已預料到千年後會重新歸一。」

「您下次還會再來嗎?」

「不會,這是吾千年前分開他們殘留的靈體,即將消逝,不必掛懷。」

「我明白了,」孫井桐點頭,「沒有一勞永逸的事,我們三家後輩會一直銘記這份責任的。」

人皇微微頷首,他目光轉了轉,最終卻落到也千重身上,「『應身』似乎對你多有不舍。」他問,「還希望他回來嗎?」

葉千重愣住了,他從沒想過葉羌會有再回來的可能。

可即使他真的變成了以前的那個葉羌,過去既定的事,就能當成沒發生過嗎?

「多謝您的好意,只是,我曾經有過一個很好的弟弟,可惜他已經死在了十八年前。」他頓了頓,「您不能讓一個死人復生。」

「如此便好。」他微笑道,「吾時日不多,還有么?」

雲升舉起手。

「我不是為自己,我是為我的朋友,俞延。」他指了指倒地重傷的年輕男孩,「他希望八儀自由,有選擇自己生活的自由,他覺得這是原本屬於她的東西,您能給嗎?」

人皇有些意外,他摸了摸凸起的日月角,沉思片刻。

「竟是如此,原來如此……」他沉吟道,「如果『報身』不復存在,反神復甦怕是不可能成,不失為一種手段。」

他望向八儀,「你還願意做異神么?」

在場的三家呼吸一滯,他們用八儀祝禱千年,的確沒想過八儀失去異神職能的可能,都屏息凝神,等待她的回答。

八儀搖了搖頭,「我只想留在俞延身邊。」

「那好,如你所願。」人皇一揮手,「你異神路滅,卻有凡人緣分未盡,直至為人的此生結束,才是徹底的消亡。」

「吾的時日已到。」人皇微微一笑,「告辭了。」

他說完,瞬間,白光包裹上少女全身,八儀看了眼自己,白光吞噬了她的身體,她只覺得身體的力量正在離她遠去,逐漸逸散在天地間。

「他說要幫你拿回失去的一切,」雲升看著八儀逐漸消失的身體道,「他已經做到了。」

「那他有沒有想過?」

八儀注視著尚未蘇醒的俞延,一滴眼淚從她臉龐劃過。

「他也是我失去的一切。」

————

當反神領域解散后不久,葉鳴九就找到方位趕了過來,按照要求,他讓滕文封凍了俞延所有的經脈,等送到三家定點的醫院進行搶救,又連續轉了幾個醫院。經過兩個月的治療,他傷勢終於平穩,卻也始終沒有蘇醒。

俞延雖沒有要求,但依照之前的合約,葉鳴九還是給了俞爸爸大筆的撫慰金。雲升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敢將俞延的情況聯繫上俞父。

三家異神的事自然不能說,只是說旅遊時不小心墜落山崖昏迷不醒,俞父趕到時幾乎愁白了頭髮,當收到撫慰金時他只是說,「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我只要我的兒子醒過來。」

雲升聽了只得不停地抹眼淚,安慰俞爸爸,總有一天,俞延會醒過來。

至於那天多久,是個未知數。

在龍潭審判結束后,孫井桐迎來了人生中最為繁忙的時候,她沒日沒夜地處理著家族相關的事物,還要顧及學業。即便如此,她還是會隔三差五地來醫院看望俞延,只不過都和雲升錯開了。

葉靄無私下問過雲升他是不是跟井桐有過矛盾,雲升則說,孫同學只是在用忙碌掩蓋自己內心的悲痛,她怕自己一旦閑下來就會被悲痛壓垮。

至於為什麼不願意見自己,雲升覺得也很好理解,因為她看見雲升,就會想起以前幾人偕行的日子,而現在,俞延不醒,良赭和回祿死去,八儀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保持錯開的默契,仍舊會定期來看俞延。

這一等,就過了兩年。

「我覺得我們應該聚一聚,馬上上大學了不是嗎?」

雲升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削蘋果,他有這個習慣,每次來看俞延都會削一個,如果到走後也沒見俞延醒,就會自己把這個蘋果吃掉。

孫井桐點點頭,她的身高比以前高了些,但更瘦了,褪去了稚氣的面容清而冷,細看和孫休有三分像,只是沒那麼漂亮。

「唉,你瞧俞延這一躺就躺了兩年。」他摸了摸俞延的腦袋,「居然還長個兒了,也是神奇。」

「醫院是葉家的產業,千重哥幾乎每天都來照顧他,給他安排的最好的護理。」孫井桐道。

「瞧你,我又沒說什麼。」雲升一攤手,他現在比以前高了不少,也結實了很多,站在孫井桐旁邊還是比較打眼,「我覺得他遲早會醒,應該快了吧。」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啊這?直覺啊。」雲升道。

孫井桐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雲升覺得她就是這點不好,不會苦中作樂,也沒什麼幽默感。

「我要走了。」她說,「一個小時后的車,大學在新城那邊,我會半個月來看他一次。」

雲升本想說她不用這麼趕,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好嘞。」他說,「我後天的車,比你能多看他一會兒。」

孫井桐嗯了聲,「有事記得聯繫我。」說完就帶上了病房門。

雲升翹起腿看了會兒,揉了揉俞延過長的頭髮,發現他還沒醒來的跡象,嘆了口氣,拿起碟子里的蘋果吃起來。

「快點醒來吧兄弟。」他喃喃道,「我們等到七老八十都等得起,可你不行啊,你想一睜眼,發現自己連高中都沒畢業,還是個初中文憑嗎?」

他覺得這話挺樂的,幾口啃完了蘋果帶走垃圾,關上了房門,走了。

沒有看到,俞延在他關上房門的同時,手指動了動。

事後的蘇醒就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

俞延本人其實對醒來的那天沒什麼印象,因為長時間不視物不觸光,連東西都看不清,一點點細微的光亮都承受不了。

他醒來的那天只記得一片漆黑咕隆咚的,不停有人在他耳邊哭。後來才知道是重哥拉了遮光窗帘,他爸爸和雲升兩個人就輪番抱著他哭,孫井桐則是到處給人打電話報喜訊,言語中也是透著久違的輕鬆。

俞延恢復得很快,幾乎在一個月內就能正常地行動了,他先是了解了在自己昏迷後龍潭那夜的情況,聽到八儀說只想留在他身邊時,心頭微微有些發酸。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面臨最現實的問題。

他醒的時間不太湊巧,因為已經過了開學季,等他身體徹底恢復正常后,都已經到了十一月。俞延以前的班主任委婉建議他再重讀個高一,被他果斷拒絕了。

於是下床沒多久還沒好好享受生活的俞延不得不含淚苦讀,補上同學的進度,加入朝六晚十二的行列中。

當西風捲走枯枝最後一片樹葉時,就意味著冬天即將來臨。

這天天氣不錯,少見的初冬暖陽,下課後同學們都推搡著出去透透氣,俞延則坐在窗邊,望著樹上的枯枝發獃。

「喂,你們剛剛去辦公室了沒有?」

「怎麼?」

「好像新來了個轉校生,好漂亮!」

「真的假的?你是沒見過美女嗎?」

「騙你我是你弟弟!自己去看嘛!」

「我去!真的好漂亮!」

外面動靜越來越大,就連俞延都忍不住回頭去看一眼,然而望過去的那一瞬間,就再也沒移開眼。

少女穿著冬季校服,長長的頭髮梳成馬尾垂在肩頭,她抱著一摞書走進教室,見到俞延後,像是早就預料到,旋即,她臉上漾開了一個笑容。

俞延也對她回以微笑。

「你來了啊。」

八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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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使徒戰爭玩成了戀愛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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