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英雄的後裔

三路返回求援的士兵，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奔襲，僅有一隊抵達了羅馬境內，其他兩隊都在中途被高盧軍攔截殺害。

邊境的駐軍把求援士兵扶進了營內，帶他去見負責邊境治安的索倫將軍。不巧的是，索倫和凱撒的父親在私下裡有些摩擦，而且索倫是個小心眼又睚眥必報之人。當他了解到這個士兵是凱撒的部下，而且是回羅馬求援時，便把此事瞞了下來，還將這個士兵囚禁在自己的軍營里。

凱撒已經出發三個月了，至今音訊全無，雖然我的心中對他抱有恨意，但仍希望他可以平安回來。

在失去凱撒消息的第四個月，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思念與牽挂，決定去父親的故友尼奧叔叔那裡尋求幫助。早些年，他曾多次與我的父親一同征戰，是父親的隨軍先知。

我請求尼奧預見一下凱撒的境況。沒想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我已經老了，從你父親離開那天起，我就決定隱退了。從此再也不過問政事，不去為任何人占卜，包括我自己……」

我神情寞落地凝望著他，眼中充滿了失望與哀傷，而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直到他有些手足無措，嘆著氣轉過身去。

我想，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哇嗚嗚嗚~~」我先是低聲啜泣，很快便從啜泣轉為嚎啕大哭。

「別，別，你別哭啊，我的侄女啊……好好，我幫你！哎~」老尼奧無奈地嘆了口氣。

「真的？！」我的表情瞬間就轉憂為喜了。

老先知愣住了，而後爆發出會心的大笑。

「哈哈哈，我這個侄女啊，真是個機靈鬼！我居然被你唬住了！」

「好啦好啦！尼奧叔叔，您快幫我預見吧！」

老先知尼奧從柜子最深處摸出他封藏已久的水晶球，而後緊閉雙眼，眉頭緊蹙，口中念叨著我一句也聽不懂的咒語。

瞬時，整個房間內充滿了詭異的白光，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水晶球中心迸射出來，一道青白色的火焰如巨蛇，翻騰著、呼嘯著，出現在我倆的身旁，空氣中翻湧著異樣的轟鳴。

過了好一會，尼奧才緩緩睜開雙眼，室內所有的奇異景象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先知尼奧半晌沒有開口，只是緊皺著眉頭直直地盯著我，這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凱撒他……他的軍隊身陷重圍，回來搬救兵的部下也被扣留了，如果等議會決議后再發兵，估計凱撒撐不到那時了。」先知低下了頭，他的整張臉都埋進陰影之中。

「這麼說，難道就沒有辦法救凱撒了嗎？」我開始有些更咽。

「辦法是有的，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我？和我有什麼關係？」尼奧叔叔的話把我都弄糊塗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會選擇救他。」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回答這個問題時的語氣是那樣堅定。

「他的父親是朱里烏斯，你知道吧？」先知的這句話令我僵在原地，我怎會聽不出他話里的含義？

我猶豫了。

是啊，他是仇人的兒子，我終於有機會可以看到朱里烏斯失去至親時絕望的表情。但雙親的血海深仇，難道真的要落在無辜的凱撒身上嗎？

「我知道你很苦惱，給你一天的時間思考。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還是決定要救他，就來這裡找我吧。」

「可是……」

「決定權在你。」

尼奧的神情變得異常冰冷嚴肅。我從未見過他這樣，但我知道他一定會有辦法能救凱撒。

夜裡，我坐在床上，真的感覺天要塌了。鏡子前，我的臉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我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彷彿沒有靈魂一般怔怔地想著他陷入絕境時無助的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選擇？！」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好冷，冰冷得如同掉進了萬年的冰川里。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景象，我感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為什麼忘不掉他，為什麼他偏偏是殺死父母的仇人的兒子？！那些刻骨銘心的愛，在這一刻全都變得如此虛幻。

撕心裂肺的抽泣順著房間傳了出去，相同的夜空下，父親死前嫉惡如仇的眼睛，母親被凌辱時絕望又紅腫的眼睛，還有凱撒那炙熱得發燙的目光，全部在天空中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猛然間，它們碎裂成無數晶瑩的碎片，刺進我的心。

原來現實，竟是這樣的殘酷啊……

當翌日的黎明撕破黑暗，照射進我的房間時，我的心中已不再有糾結與矛盾。我坦然地來到了與尼奧叔叔事先約好的地點。沒有想到的是，他早已在此等我，而他並不是一人前來的，在他身後大約有數百名勇士。

「尼奧叔叔，他們是？」

「噢，乖侄女，讓我給你介紹一下吧，他們都是跟隨你父親征戰多年的老兵了！和我一樣，都是你父親生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摯友！三十年前，我們是你父親的麾下，追隨他南征北戰；三十年後的今天，我們都會聽從你的指揮，誰叫你是英雄的後裔呢！我們相信你！」

尼奧真切的一番話，感動得我熱淚盈眶。

「謝謝！謝謝叔叔們！為了羅馬，為了我們所愛的人，讓我們一同並肩作戰！」說著炙熱的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滾下，可這次卻不是悲傷，而是喜悅。

「侄女，我是霍格斯。你真像你的父親，你父親是好樣的，我們相信你也是好樣的！」

「恩！我們大夥都聽你的！誰讓你是安弗塞斯的女兒呢！」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大漢在一旁說道，那聲音強烈地刺激著我的耳膜，讓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見我這樣，叔叔們都笑了。

「查咔爾，你看看，你嚇到我們的侄女了！」尼奧調侃道。

「噢？是這樣啊？那我小聲點！」那個叫查咔爾的叔叔聲音微微有所降低，可我還不得不捂著耳朵。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我們收拾好行裝便出發了，我穿上了尼奧叔叔為我特質的皮鎧甲，十分輕便，又很合身。那雪白的皮質鎧甲緊緊貼附著我身軀嬌美的曲線，鎧甲末端的設計是為了便於移動和奔跑，將我白皙筆直的雙腿暴露在了外面，看得叔叔們一愣一愣的。

正午，我們拉起桅杆，揚起風帆，向凱撒所在的大洋西岸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