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禍降臨
我嚇得趕緊把箱蓋往下一扣,拚命地往後倒退數步,接著撒腿便往碼頭跑去。
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那血淋淋的嬰兒在沖我慘笑,瘮得我雙腿直發軟。
在道觀里,我曾聽牛鼻子師傅說過,在西南地區有一種民間巫術,當地人將還在肚中的胎兒取出,浸泡在動物的羊水裡,每天滴入自己的鮮血進行滋養,便可以將它培育成嬰兒,人稱血娃娃。
這種嬰兒雖有人的模樣,實則是具陰魂,一般活不滿周歲,而且怨念極深。
回到家后,父親正在床上休息,我一把將他扯起來,氣喘吁吁地把剛才看到血娃娃的事情講述一番。
聽我說完,他突然暴怒而起,眼珠子瞪得滾圓,大聲吼道:
「老子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讓你著了他們的道!」
面對他的雷霆怒火,我明顯準備不足,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突然,父親一個板栗砸在我額頭,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幽幽感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你是難逃此劫了!」
我雙手捂頭,一臉茫然。
作為一名卜算高手,如遇吉凶災禍,一般自有感應,怎會沒有絲毫察覺?
不禁將右掌攤開,定睛一看,頓時心驚膽顫:
不知何時,自己生命線已有斷開跡象,顯然將要遭遇血光之災。
同時,我的掌紋顏色呈現暗紅,已然還遭到了凶煞附體。
見我精神極度緊張,父親輕拍我的肩膀,又是一聲長嘆:
「兒啊,有些事情是該讓你知道了……」
緊接著,他走到窗前,朝天一揖,緩緩說道:
「我家食舫,乃鍾馗大天師在人間布置的一門通天法陣,不僅能幫修行者成仙,而且能助邪佞者得道,自先祖天祿真人接掌法印之後,至今已存世兩千餘年。」
「食舫白天營業,來客皆為陽世之人,倒是並無妨礙。可如果晚上盞燈,來客也就魚龍混雜,其中不乏陰鬼邪祟。」
「所以,你定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切莫私接夜單,否則,隨便遇到一隻陰穢之物,都能讓你死上九回……」
聽他這麼一說,我大吃一驚道:
「那今天榮城鄭家的人……是妖?還是鬼?」
「白天來的肯定是人,至於晚上想來的,可就不一定了。」
父親陰沉著臉回答我,他也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白天已然算出,那婦女夫家的父輩之中有人離世,而那個女孩叫那婦人為嬸嬸,這說明過世之人為那婦人的公公,也就是那女孩口中的爺爺。
可她爺爺晚上想來食舫開席設宴……不明擺著想尋求食舫的庇護?
這可萬萬不行!
要知道,人若已死,魂魄不散,地府必派陰兵擒拿。
如果我家食舫真是強大法陣,那她爺爺定會得到周全保護,可反倒是我們余家活著的人,就要遭地府執掌賞善司的鬼王惦記了。
想到此處,我不禁懊惱,自己顯然錯怪了父親,而且差點釀出了大禍。
不過,我心中仍有疑惑未解,繼續問向父親:
「那他們為何要豢養血娃娃?」
見我問到關鍵,父親雙眼微閉,定神說道:
「他們是想奪舍那血娃娃的陰魂,給死去的老人續命!」
「續命?」
父親的解釋,讓我再次感到脊背發涼。
不過,他沒有繼續多說,而是話鋒一轉,道:
「你別太緊張,我既然早知你有此劫,必然也提前準備了後手。」
說罷,他從床頭一處暗格內取出兩隻木匣。
他將一個木匣打開,從裡面拎出一根黑石掛件,沖我說道:
「這是你爺爺生前留於你的淬魂石,裡面蘊藏著他畢生修為,定能幫你逢凶化吉,說不定,還能助你更大造化……」
我見是爺爺之物,二話沒說,順從接過。
戴上之後,只覺它溫潤如玉,清涼透體,讓人頓覺神清氣爽。
接著,他又從另一個木匣內取出一根三尺銅鞭,交於我手:
「這是祖傳九龍打神鞭,為雲夢都功德錢所鑄,以後就交你持用。」
我見鞭子古樸精緻,鞭頭寒光隱現,多半是件厲害法器,便趕緊找個背包收了起來。
弄完這些,父親抬腕看錶,便又吩咐:「現在去趟李寶山家,把他及女友一同叫上,天黑之前必須回舫。」
我與李寶山為同村同齡人,都是狗年出生,從小就穿開襠褲在一起玩耍,相互之間十分要好,還以「狗兄狗弟」相稱。
當然,我是「狗兄」,他是「狗弟」,所以我喚他「二狗子」。
由於他父母很早過世,家裡沒人管教,便早早輟學混了社會,經常幹些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之事,但我倆的情誼並沒有因此生分。
這十年的每個春節,他只要不是在看守所里待著,定會到道觀與我一聚。
也不知他這次什麼時候回來的。
更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一個。
我一路尋思著,很快來到村東頭的李寶山家。
只見門口停放一輛大吉普,入戶大門也是敞開著,我便沒敲門直接走了進去。
只見李寶山光著膀子正和一個年輕女子坐在客廳喝茶。
他一手端著青瓷茶盞,一手摟著女人細腰,嘴裡不知在說著什麼。
而女子披散著齊腰長發,側身倚靠在他的肩頭,柳眉舒展,笑靨如花。
看到他倆對於我的到來渾然不覺,我便清了清嗓門兒,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奇怪的是,李寶山竟然沒有理我。
只是那女子轉頭看了看我,笑容立即變得怪異起來,接著起身走向了餐廳。
我便沒有太過在意,直接走到李寶山身旁坐下。
可他依舊端著茶盞繼續喝茶,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二狗子,你他媽的別給我裝神弄鬼了!」
我稍微有些緊張起來,但又懷疑這傢伙是在跟我鬧著玩。
可我話音剛落,卻見剛才那個女子從餐廳出來,徑直走到李寶山身後。
只見她雙目猩紅,表情獃滯,右手緩緩抬起,將一把烏黑的菜刀舉過李寶山頭頂。
「不好,快躲開!」
見此情形,我大聲喝道,同時趕忙伸手去拽他。
可我身體像被一根繩索牢牢捆住,雙手怎麼也抬不起來,兩腿更是毫無反應。
就在我拚命掙扎之時,只見女子手中的菜刀已經狠狠地劈在了李寶山的額頭,隨著「咔嚓」一聲,他的腦袋迅速裂開。
那刀鋒慢慢地從他眉心、鼻子、嘴巴一路往下,暗紅的鮮血也隨之四處飛濺,接著兩瓣腦殼「吧唧」一下,順著脖子垂了下來,一坨坨白花花的腦漿紛紛滾落在地。
「啊!不要!」
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一股噁心的感覺從胃腔直涌而上。
「哇……哇……」
我不停地嘔吐起來,同時感覺一陣窒息。
不行,得趕緊脫身,不然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想到這裡,心中一股怒火騰地燃起,只覺印堂深處灼熱難當,眉心位置猶如撕裂。
我猛睜雙眼,朝著李寶山身後的女人大聲呵斥:「老子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