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魂

是夜，周庄大門外。

「聽說了嗎？周家竟是在一夜間被屠了門。」

「王二這小子的大嗓門，只要不是聾子都聽見了。」

「可不是嘛，據說連狗都沒放過！」

「說是哪個仙門乾的？」

「你不想活了？什麼都敢說。」

庄門口，三三兩兩的人群正低聲議論著今晚周庄的慘案。

正說著，只聽街西方向有數騎正疾馳而來，轉瞬間就到了莊子前。

「見過縣尉大人。」

「哦，是成亭長啊，情況怎麼樣？可有活口？」縣尉邊問邊走向大門。

「沒......」亭長話還沒說出口。只聽見一陣呵斥聲傳來，「哪來的要飯的，滾一邊去！」縣尉的隨從忽然開口道。

話音未落，隨從便一腳撥開了跟前的小乞丐，亭長到嘴邊的話也被這一腳給打斷了。

小乞丐本來正在青石板上趴著，離莊子門口有十來米遠，看著也沒擋著誰的道。

可這個隨行就是腳欠，繞著路過來踢了他一腳！

「what『sup！！」蘇益望著他的背影罵道。

「給我等著！這一腳，爺爺我早晚要你還回來。」

小乞丐姓蘇，單名一個益字。

蘇益看上去很虛弱，好像剛大病過一場。

如果此時不去看他那快要噴火的眼神，誰都會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小乞丐。

可是這個小乞丐現在卻並不普通。

他生前並不叫蘇益，而是在死後被一個叫蘇益的二十多歲男青年的靈魂給佔據了身體。

叫蘇益的靈魂體才重生過來沒兩刻鐘，稀里糊塗間就復活在了小乞丐的肉身上。

蘇益是從周庄剛逃出來的。

他本想到莊子門口裝下吃瓜群眾，順便打探下周庄兇手的消息，就受了這無妄之災的一腳！

「千刀萬剮的玩意，一腳差點把老子胃裡的饅頭給踹出來嘍！」

蘇益恨不得徒手削掉那個隨行的腦袋，「就像剛才周莊裡的殺手一樣！」

「可老子也只能想想，現在還是保命要緊。」

他又嘟囔道：「那些變態的殺手，要是知道莊子外面還有倖存者，我都不知道啥時會再死一次。」

......

從清木縣城東的水門沿河而下，行舟十餘里就到了臨河鎮，周庄就坐落在河邊，莊子歷經四代，現已逾百年。

此時才剛過戌時二刻。

照常理，現在莊子里不說有多麼熱鬧，莊園內外的大紅燈籠應該要一直亮到拂曉才對。

可反常的是，整個庭院內外這時一片死寂，只有大門被燈籠照的赤紅。

門前被燈籠照得通紅的石獅，也正露著血盆大口，好像要吞噬掉這無邊的黑暗。

根據亭長的報告，是本地更夫最先發現了莊子的異常。

「一開始只是覺得莊子太安靜了，可等我巡完頭更返回時，就覺著不對勁了！」

「莊子里的死狗一聲都沒叫過！往常經過，那畜牲都恨不得往死里吠！」

更夫發覺異常后，敲了好半天的門沒有反應。

「他們發現沒有動靜后，就跑來找到了我。」亭長說道。

「我馬上帶求盜就趕了過來翻牆入內，隨後就發現了園內的慘狀......」亭長正娓娓道來。

......

半個時辰前，周庄後院馬廄內。

剛活過來的蘇益，正閉眼躺在草垛上。

他聞著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回憶著乞丐臨死前看到的場面。

話說，那時周家二郎正陪著父親在中堂宴客，席間主賓觥籌交錯，場面好不熱鬧。

就連只有進氣的小乞丐，聞到飄來的菜香味后都不由的眨巴了下嘴，多吸了兩口氣。

想到這裡，蘇益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將飄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但是接下來的那一幕，蘇益光回想一下胃裡就直翻騰，飢腸轆轆的感覺又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

「就是那些神劇，也不帶這麼拍的啊！」

蘇益有個特殊的癖好——喜歡看各種低分神劇，按他的想法：「這不比看搞笑片可樂多了？」

「和神劇一樣，殺手竟徒手就把人給擊碎了！更加離譜的是，還能隔空把人的頭顱給削下來！」

所以蘇益才會想著，把那個抽風隨行的腦袋也給削嘍。

「就沒見過，殺人能整的這麼風輕雲淡的。」

對於他們的果決，蘇益很是震驚。

更讓他驚掉下巴的是，兇手沒吊威亞竟還能飛檐走壁。

等蘇益被這些場面整的有些麻木的時候，最神奇的來了！

在屠完庄之後，殺手們竟轉瞬間就沒了個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捲軸！

而剎那間，捲軸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閃爍幾下后也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不止重生的蘇益感到震驚！

連倒霉鬼小乞丐，在兇手還沒來得及對他下手前，就被嚇得當場沒了進氣，往生極樂去了。

「看來這種情形很少見啊，至少我附身的這個倒霉蛋以前就沒見過。」

「可能這些人就是傳說中的修士？」蘇益心裡想著。

在乞丐的記憶里，有零星的關於這種修士的傳聞。

「不然大爺的，難不成他們還真是在拍電影！」

蘇益嚇的不由得罵了娘，這逮誰誰不罵啊！

「剛稀里糊塗的活過來，就差點就又掛了，還好我晚了一步活過來。」他慶幸道。

說到活過來，就得說說他之前是怎麼死的！

「想想就吐血！」

畢業幾年好不容易買了輛新車，清明節那天他正高高興興的開回老家過節，順便祭祖。

「天殺的，哪成想突然就碰上了山體滑坡！」

蘇益當時油門都踩的冒火星了，還是被落下的泥石連車帶人一道給衝下了山坡。

衝下去剎那，腦海想著：「這下好了，我成祭品了！這清明佳節，不知要便宜哪路孤魂野鬼......」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竟又奇迹般復活了，而這個倒霉蛋乞丐剛死就被自己給撿了便宜。

「還好乞丐是提前被殺手們給嚇死的，要不等到我活過來，還得滿大院找頭去。」

在知道周庄發生的一切之後，他不由得慶幸道。

「哎，就是可憐了小乞丐。」

說到這個小乞丐，蘇益就不由得感慨此子的命薄。

小小的年紀，就流落市井，估摸著這小鬼現在還不到十歲。

就在前天，幾個年紀大一點的小痞子正在街邊揍著他。

拳打腳踢下的乞丐毫無還手之力。

正當他挨著打，死死護著懷裡的饅頭時，恰好被送妻女回娘家省親的周家二郎給看到了。

「都給我住手，把人打死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在周二郎呵斥下，那些地痞不甘心的又踹了兩腳后才肯罷手。

乞丐當時被揍的身上是青一塊紫一塊，本來還算清秀的臉，大半邊也腫的看不清楚樣子。

「爹爹，你看他好可憐啊，咱們救救他吧。」二郎身旁的小姑娘對父親懇求道。

她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臉擔心的看向乞丐時，小乞丐的魂都快被勾走了，差點就忘了疼。

小姑娘當時扎著倆小辮，粉嘟嘟的小臉蛋，看著像個洋娃娃似的。

「好的，菡兒都發話了，爹爹當然照辦！」在寶貝女兒的「糾纏」下，乞丐就這樣被二郎在後車給帶上了。

等把妻女送到岳父家后，二郎就立馬趕回周庄去了。

也就剛在昨天，小乞丐被他一起帶回了周庄。

到莊子上的時候乞丐身上還發著燒，周二郎當時還好心的請郎中給看過。

郎中看了后，說了句：「沒救了！」當場就給小乞丐下了病危通知書。

「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你們將他帶到後院，儘儘人事吧。」二郎聽后只有向下人吩咐道。

「本來，人家二郎還想看看，小乞丐能不能自己挺過來。」

「沒成想天殺的家丁，隨手就把人給扔到了馬廄里讓他等死！」蘇益想到這就來氣。

「幸好之後乞丐的高燒退了。要不然這燒啊，我還得繼續發下去！」

蘇益摸了摸額頭，發現確實不燙了。

「賊老天的！人都死一會兒了，這要是還燒著就真見鬼了！」蘇益當時氣急。

緩了片刻后，蘇益摸出了懷裡像石頭一樣硬的饅頭啃了口，就著口水使勁的咽了下去。

隨後就麻溜的翻身摔下草垛，也顧不了疼痛，從後院的狗洞逃命似的爬了出去。

「不管怎麼樣，我可不想再死一次！」那時他可不敢肯定，殺手會不會來個回馬槍。

「嘔，嘔，嘔......」蘇益出來沒多久，就聽到院子里傳來連串的嘔吐聲。

原來當他從後院出來后，亭長几個也剛好翻牆進了院子。

先進去的兩個剛落腳就腳底一滑，摔了大屁蹲，撐著身體爬起來的雙手也滿是粘膩。

旁邊站穩了的求盜，點起火摺子后給他一照，摔倒的人看了眼當場就吐了。

那個拿著火摺子的倒霉蛋，不僅被他們吐了一臉，連手上的火摺子都給吐滅嘍。

看著院內的慘狀，隨後和亭長一起進來的幾個，差點把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

當時正躲院牆下的蘇益，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

「我倒要看看場面是怎麼個血腥法！」

剛到門口的縣尉聽完彙報，一臉的不信，說著就大跨步走進了莊園。

不過沒兩分鐘，他就臉色慘白，三步做兩步哆哆嗦嗦的被扶著跨出了大門。

「你們保護好現場，令史給我查驗仔細嘍！」

強撐著吩咐完下屬，縣尉飛也似的被隨行給扶上了馬。

他說是要回去向上官彙報，就往縣城的方向跑去了。不過是不是跑遠點去吐了，就沒人知道了。

「真晦氣！」望著遠去縣尉的背影，差點又吐一回的亭長，不由得背地裡暗罵一聲。

「那人間煉獄，老子進一次就夠受的了，還陪著他再進一次！」

「你倆陪令吏進去好好查驗，其他人給我保護好現場。」亭長沒好氣的安排好身邊的求盜等人。

忙活了半天之後，他就到庄門口找了個石凳和衣而卧了。

再看蘇益這邊。

稀里糊塗的挨了一腳之後，他早就找了棵榕樹底下睡過去了。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他能扛的住，大病初癒的身體可扛不住。

再說了，看殺手就不是普通人。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凡夫俗子能查出什麼線索就有鬼了。

莊子周圍的求盜也都偷偷的磨洋工，找個角落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