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足校之行之比賽

家長們跟著孩子跑，孩子在哪處場地比賽，家長就守在該場地。教練尤其外教基本集中到了主體育場。王強混跡於教練隊伍，他這樣的黑頭髮在一堆黃頭髮中間顯得醒目。劉樹聲對這幫黃頭髮唯恐避之不及，正好劉源提出要坐到看台最高的位子上去，劉樹聲迅速起身，與那幫忙「口無遮攔」的人拉開了距離。

精英組分abc三等級，a級最高。享有其它兩級沒有的福利：留學英國一年；代表大強足校對外交流比賽。a級是足校所有學員的終極目標。周末的這場比賽，教練會給每一個球員打分，接合平時訓練的表現，得分高的二十四名球員留在a級。各級人員是流動的、競爭的，周末這場比賽將這種優勝劣汰的競爭關係表現得淋漓盡致，為了獲利a級席位，球員們都拼盡了全力。

有一次被劉源吵得受不了，劉樹聲托關係搞到兩張國足世界盃預選賽的門票，那場所謂的國際足聯a級比賽的氛圍倒很輕鬆友好，這一場校園內的比賽卻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情緒和緊張，作為一個外人尚能感受到。邊上坐著的那些球員的家長就不要說了，他們比場上的孩子更緊張更期待。

劉源和王惠志對比賽的關注度等同於球員家長。足球比賽看的多，但這種寸土必爭肉搏般的比賽還是第一次見，不是隔著屏幕而是實打實的在眼前上演。本來對場上球員評頭論足的兩個人完全不說話了，只發出跟家長一樣的「唉！」「好球！」的嘆息聲和叫好聲。a隊有一個長發少年，身穿七號球衣，個子不高，細胳膊細腿的，但速度奇快，香蕉球似乎踢成了條件反射，一出腳就是香蕉球，有一次主罰角球，差點把球直接罰進球門，要不是對方守門員個子高水平高，把近乎於死角的球撲出去，比賽已經1：0。十號「小平頭」完全另一種風格，身體壯實，速度一般，無論對手怎麼拉拽都可以將腳下球控制的很穩。防守上在中場築起一道閘；進攻上則傳出兩次手術刀般的直塞球，只是隊友把握不好，浪費了機會。再看b隊，反擊很快，三兩腳就對a隊的球門形成威脅，隊員的能力並見得差，配合比a隊更默契；那個守門員，高接低擋身形矯健，在場上大聲提醒隊友填補防守空位，酷得很！上半場雙方都沒有進球，但是比賽卻非常具有衝擊力和觀賞性，沒想到一個校內的比賽竟然是這個樣子。

劉源的觀察角度全在個人表現上，控制不住地將自己與場上隊員作對比，所有隊員，速度、力量、意識、技術無論哪方面對自己都是碾壓級的，唯有年齡可以讓人寬慰。中場休息的時候劉源提出去看u15年齡組的比賽，劉樹聲也想知道同年齡段學生的水平，王惠志想看u10組，三人趁中場休息，來到u15精英a與精英b的賽場。這片場地沒有看台，家長們都是圍坐在賽場外的草地上。

沒有了年齡差距，也沒有了看台的遠視距，球員刺刀見紅，激烈對抗的動作就發生在眼皮底下，球鞋摩擦草皮和粗重的呼吸聲絲絲入耳，給人的衝擊力更為強烈。劉源沒有了任何幻想，原本對測試成績抱著一絲希望，現在可以下結論，自己的測試成績肯定很差，跟這些精英隊員差距太大了。劉源眼睛里的光熄滅了，劉樹聲因為兒子希望之光的熄滅變得心煩意亂，他徹底理解了吳老師的「死心」理論，吳老師早就預料到巨大差距的存在，預料到巨大差距會讓劉源產生自慚形穢的心理從而「死心」。從最先對這理論的愉快心情到測試后的半喜半憂，現在只剩下了憂，甚至產生了些許的恨。體育競爭真是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東西，兒子不是不努力，怪自己基因不行，天生素質拼不過人家，唉！

為了滿足王惠志的願望，三人又來到u10精英隊比賽場地。這裡小朋友的速度、力量和比賽節奏與前面的比賽有明顯差距，但刺刀見紅寸土不讓的精神卻驚人一致。王惠志的觀察並不全在個人能力上，雖然受「平視」角度影響比剛才看台的效果要差，但依然可以看出隊員戰術意識上的缺陷：出球比較盲目，傳球的目的性不明確，隨機性打哪算哪，這個毛病在高年齡組也存在；隊員的膽子小，不敢帶球突破，怕犯錯，創造性不夠，這點甚至不如小學同年齡的同學。王惠志對三個年齡段球員的能力雖然認可，但他並不像劉家父子那樣佩服。

上下半場完全兩套陣容，讓所有球員都有表現的機會，賽后王強歸隊。當他看到一個表現欠佳的孩子被父親大聲地喝斥，說：「又是一個急功近利的家長，要是吳老師看見，肯定要上去跟他理論。」一行人離這對父子已經比較遠了，王強回頭了幾次之後，說了一句：「你們等我，我看不下去，這種搞法會把孩子毀了。」掉頭朝父子跑去，劉樹聲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避免可能產生的衝突，王強用非常溫柔的力度和和顏悅色的表情將那位父親帶到一邊。

「老兄，不要這樣罵孩子，當這麼多人的面，效果不好，我也是學生家長，勸老兄一句，可以不？」

看起來對方的年紀比自己小，王強為了達到目的，兩句「老兄」出口，毫無負擔。

「你不知道，上個星期布置的任務，幾個壞習慣動作這個星期必須糾正，這次比賽又犯了！教練和我反反覆復糾了兩個月，一點進步都沒有，真的要把人氣死！」

「我小孩的壞習慣還多些，你只有幾個，我小孩有幾十個，兩個月不算長，半年一年都可以，你看我一點都不急。」

「進不了a隊，我們陪在這裡有什麼意義？放老家的大房子不住，跑一千多公里到這裡租房子。我把工作辭了來陪讀的。老兄，你不知道，我們砸鍋賣鐵只有一條路走，踢不出來怎麼辦？不能跟你們本地人比。我知道逼太緊了不好，我也不願意。太不爭氣了！我沒辦法啊！」

兩位互稱「老兄」，說明「強行介入」雖然冒失但安全。王強索性將手搭在「老兄」的肩膀上。

「你信我的，不要再罵孩子了，你什麼都不做，他心裡有數，會自己加油的，他比你還急。讓你兒子先走，一身汗，不能老站在這裡挨罵。」

父親默認了，王強揮手讓小朋友走。劉樹聲等人則陪著小朋友，邊走邊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