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隱私
全區長遲到不足二十分鐘，劉樹聲建議的幾點保質保量闡述完畢。
「王總架這麼大的勢，我以為想批abs（一種工程塑料，在高速公路中做瀝青添加劑，大量高速公路上馬後成為緊俏物質）。我不管銷售，批不了。倉庫倒是歸我管，我們石化作為央企，要有擔當。租金就給個整數，五千，行不行？圍牆我們自己建，能給王總省點就省點。」
王強真想上去給一個擁抱，礙於中國人不習慣這一套，忍住了。
「非常非常感謝！石化子弟費用全免，我們保證不搞贏利性質，絕對不給方總添麻煩。」
「你已經替我考慮的很周全了，想必花了不少心思。有利潤就賺嘛，相信你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不用擔心我，我這頂烏紗帽不會因為一個倉庫被人拿走。不過，產品線是拆了，目前沒有動用倉庫的打算。以後，萬一生產上需要，倉庫有可能收回。」
王強衝天熱情突然被冷水淋了一下，方經理感覺到了。
「這樣，我跟一把手謝經理說一說，讓他知道有這麼個事，打一個埋伏，他跟你哥的關係也不錯。關鍵還是看你足校運作的怎麼樣。運作得好，社會影響大，就算我們要用倉庫，也會想別的辦法。」
王強衝天熱情瞬間恢復。
「說老實話，足校沒開起來，我不敢說辦得多好。但是我們能夠保證做到非盈利和完全透明公開，接受任何監督。我們連學生的運動服都有贊助商，不收一分錢，比一般學校收費便宜很多，目前學校還在籌建，沒辦法統計成本。預計至少便宜一半以上，招生應該沒問題；我們還有一流的教練，包括外教；我們的理念是為中國足球衝出亞洲做貢獻，老百姓痛恨的各種黑幕都不會有；只要場地穩定，給一兩年時間，我有信心把學校辦好。」
「非盈利的想法是非常好的，但是非盈利其實是雙刃劍，可以讓你成功，也可以把你干趴下。現在做到收支平衡不代表以後能做到。隨著時間推移，支出的項目會越來越多，要填的坑越來越大。老是不斷填坑很被動，填坑的速度可能跟不上成本增長的速度，要有賺錢的打算才能做到非盈利的目標。這一點王總有沒有考慮？」
「謝謝方總指導，確實沒想到，就憑這句話，我請方總這餐飯值了！不知道方總願不願意當我們足校的顧問？不過，對不起方總，當顧問只能白乾活，我們開不起工資。」
這句話標誌著雙方的關係進入新階段，在那看不見的戰線中，基於雙方對坦誠二字的理解，感覺良好，王強主動邁進一步。
「行，倉庫租賃合同先簽三年，我這個顧問保證三年內不出問題。具體事情你找小湯，他帶你去辦。」
「方總金口一開，我們足校成功了一半。到時候請方總來剪綵，行不行？」
「顧問都當了，剪綵不來不行吧！你哥也要來，我是常務副經理，我這個位子對應你哥的位子，我代表企業，他代表地方，他不來，我們沒面子。」
「我保證把他拉來，別看二哥一副鐵公雞的樣子，對付他我有的是辦法。」
全區長進來之後，詫異於賓主雙方的歡聲笑語，這兩人有這麼熟嗎？等搞清狀況，才知事情已經談成，於是飯桌上全是閑聊，輕鬆得很。
方經理：「王強，你跟你二哥並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們又同姓！你還娶了他妹妹，既是兄弟又是妹夫，既是老婆又是妹妹，這種家庭很少啊！」
幾杯酒下肚方經理直呼名字。
「方總，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對妹妹下得了手？」
「沒有，沒有。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這種角色轉換，對你來說有沒有思想負擔？」
「我們家的婚事都是伯媽做主，二叔和我爸，包括大哥二哥，老婆都是伯媽找的，都是大圍村的。沒有自由戀愛，沒有門當戶對，見幾次面，覺得合適就結婚。」
「哦！大家都沒有意見？如今，這樣的很少吧。」
「確實很少，也沒問題啊。二叔和我爸只說找伯媽這種類型的，伯媽說大圍村有的是，自己當了媒婆。二哥文憑高，知識分子，伯媽幫他找的二嫂，也是大圍村的名牌大學生。知根知底，隨隨便便整個銀婚金婚的，比現在年輕人所謂自由戀愛可靠。」
「你老婆也要伯媽介紹？」
「那倒不要，大伯只生了一個，二叔和我爸都不願意超過大伯。伯媽說不能因為大伯走了，搞的人丁不旺，逼我爸，我爸說他最小，老二沒生他不敢生。然後去逼二叔，二叔起先不同意，伯媽說要生個女兒就給王強當老婆，這樣子家庭有血緣關係了，後代子孫才不會分開。二叔覺得有道理，然後真生了個女兒。從小，我們就知道長大了要成夫妻的，我也沒想找別人，順理成章，思想負擔一點都沒有，真的。」
全區長：「難得有這樣的姻緣，我跟你哥同事這麼多年，從來沒聽他提過家事。方總，你們一起抗洪的戰友，問過他嗎？」
「真沒時間也沒心情問，太忙了，每天跟打仗一樣。」
「二哥那鐵公雞的嘴，嚴得很。你們抗洪的事他從來不說，今天方總說了我才知道。」
「這個倒不能怪你哥，當時不準透露消息。這麼多年了，這事情放今天也不算什麼了，當年怕造成不好影響。」
對於「英烈之家」的各種獵奇心理王強碰到太多，通常禮貌回絕。但今天這兩位，相交雖然不算深，卻幾乎有問必答。
全區長：「第三代又是你二哥生了女兒，如果跟你大哥的小孩結婚，血緣上親上加親了。」
「第三代沒有計劃，時代不同了，小傢伙有小傢伙的想法，不好干涉，也不能干涉。我個人倒希望這樣，家庭的主體畢竟是大伯這一支。」
「你二哥什麼態度？」
「我沒問過他，估計他的想法跟我差不多。王羽裳還小，她跟古啟懷從小感情到是很好。但是不像我和王小惠，你們懂的！」
方經理：「想一想，這種人為的姻緣其實也挺好。王強，你覺得你的婚姻幸福嗎？」
「幸不幸福我真搞不清楚，我覺得婚姻就是過日子，幸福也就一種感覺，感覺這東西不可靠，隨時變。其實一百多斤肉，人還是那個人，變來變去，無事生非，瞎折騰幹嗎？折騰兩下就散架了，小孩受罪。我不在乎幸不幸福，這東西太虛！我只知道過日子，過到兩腿一伸算完。」
全區長：「這觀點可以，我敬王老弟一杯！」
方經理：「我也來，這種話從王老弟口裡說出來，實在是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