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社交禮儀2

灑出的幾滴酒讓陳琳疼惜，不過注意力瞬間就被王強的話吸引過去。

「伯媽說我唯一的長處是結交朋友，說我這輩子朋友滿天下。劉哥，你看得起我，認我這個老弟，我敢不認你這個老兄？我們兩家一大一小兩對兄弟；嫂子你要不嫌棄，認我家王小惠做妹妹，再結一對姐妹才夠意思！」

王小惠聽自己丈夫口出此言，雖然欠缺準備，但很快接上：「陳琳姐我是早就想認了，今天終於有機會了，我敬陳琳姐一杯。」

王小惠舉杯站了起來，因為速度適中，酒沒有酒出來；而陳琳自己有意控制起身的速度，酒當然是灑不出來的。

「小惠妹妹看得起，其實我早就想認你這個妹妹了，又怕你不願意，今天送上門來，太好了！」

兩個笑臉如花的女人舉杯相碰的套路與男人一樣，作為妹妹王小惠酒杯低於作為姐姐的陳琳。

「王惠志你也敬劉源哥哥一杯。」

聽到父親下的指令，得益於大家庭聚會時多有練習，王惠志以嫻熟動作向劉源敬酒；劉源的動作則明顯比王惠志生硬；兩個小孩並不玩酒杯高低的遊戲，以自然狀態相碰，王惠志的酒杯甚至高於劉源的，王強和王小惠看到后皺了一下眉頭。

王強：「光敬酒，不說敬酒詞嗎？」

「劉源哥哥，你都當隊長了，我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我比你還慘，想通點。」

「謝謝王惠志弟弟，你認，我就認。」

兩個小男人仰脖一飲而盡，空杯朝對方示意，表情凝重，讓這杯酒頗有些悲壯的味道，雙方父母看到這一幕強忍著不笑出來；吳老師不僅感覺不到可笑之處反而覺得這悲壯是自己製造出來的，按捺不住，明知此時不宜插嘴，卻依然發言了，為緩衝自己的「冒失」，加了一點鋪墊。

「我知道不該我說話，請允許我說兩句；我是教練，兩個孩子那麼喜歡足球，我真不忍心干涉；作為教練我不會站在家長的立場思考問題，我巴不得發現人才，但王惠志和劉源的情況確實不適合走職業球員這條路；職業球員最重要的素質是分寸感，四個字：恰到好處。球踢輕了不行，重了不行；快了不行，慢了不行；短了不行，長了不行，必須恰到好處才行。足球不可能像打斯諾克那樣，左瞄右瞄想清楚打；給足球運動員的時間只有零點幾秒，零點幾秒要做出正確反應，這東西不是想出來的，靠的是感覺。踢球跟學習也不一樣，只要功夫真，鐵杵磨成針那一套沒用；足球，你花的功夫再多，哪怕天天不睡覺地練，也練不成梅西；梅西的分寸感是最好的，所以他是最高等級的球員。劉源你的問題就出在分寸感上，你總是做過頭；王惠志呢？總是欠一點；王惠志是身體拖了後腿，感覺沒問題；劉源身體沒問題，感覺跟不上，其實劉源的問題更大，比起身體感覺更加練不出來。兩個孩子天生素質上都有缺陷，我不忍心看你們付出很多之後，最終的結果是家長不滿意，自己也不滿意。可能幹別的事情比踢球更好；王惠志適合做教練，不是我這種基層教練，以他的素質可以做最高等級的教練；劉源你可能跟你爸爸一樣適合做生意，以後做一個足球投資人，同樣很成功。我小時候也想當職業球員，能力達不到，現在在學校里當老師，物盡其才，我覺得也算對得起家長對得起自己。」

吳老師的長篇大論剛起的時候，劉樹聲兩口子覺得「不合適宜又來了」皺起眉頭聽，聽到最後看法改變為「此人雖然有些二愣子，但人是真誠的，不錯的。」王強察覺到吳老師的話在各人心中起了作用，此時服務員已經把所有人的酒都斟滿了。王強舉杯，沒等王強開口。

「吳老師，我覺得你最適合當球探。」王惠志突然說道。

「我也覺得，吳老師眼光毒辣，看人看得准，最高等級的球探。來，我們一起敬吳老師一杯，他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好老弟，樹聲哥你接觸的少，接觸多了就知道，他這個人特別真！為兩個孩子操碎了心，我們必須敬一下。」王強順著兒子的話往下走；一旦找到發力點王強將對吳老師的袒護即刻釋放出去。

「王強的師傅就是我師傅，王強的老弟就是我老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來，我們一起敬吳老師。」劉樹聲知道此時必須堅定回應。

所有人都站起來，面朝吳老師舉杯，吳老師臉泛潮紅，依次向每個人舉杯示意后先干為凈，其它人等吳老師展示空杯才一起舉杯喝凈，等吳師坐下才坐下。這一輪酒喝完，劉樹聲動了筷子，一桌人才動了筷子。前面彰顯主題的三杯酒喝完之後進入自由發揮環節。酒是催化劑，一旦喝開，氣氛一旦熱烈，平常說不出的話都能說出來。

陳琳問旁邊的王小惠：「你伯媽和你公公還在鄉里養雞嗎？聽說雲鼎是靠伯媽做鹽焗雞的錢開起來的，真的假的？」

「嗯，伯媽這輩子應該不會住城裡，三叔跟她時間長了，回城反而住不慣，都呆鄉里；三叔創業伯媽肯定要支持的，沒假。」

陳琳用普通家庭通用稱謂「公公」稱呼王培源，王小惠因為小時候叫慣了「三叔」，現在雖然成了王培源的媳婦，卻改不了口。

「現在鹽焗雞開了多少家！周邊幾個村子也是用土雞做，卻沒有一家做出雲鼎的味道，雲鼎價格最貴賣的卻最好！伯媽的手藝真是一絕！三叔會不會做？」

為顯示親密，陳琳改用王小惠式稱謂。

「三叔當然會。」

「王強哥會做嗎？」

「你看他像做鹽焗雞的人？弔兒郎當的。」

「小惠妹妹，王強哥真這麼不靠譜？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就因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個問題壓陳琳心裡很久了，今天終於得機會提了出來。

「王強人是弔兒郎當，都是伯媽從小慣的；不過，就是好玩，沒什麼大問題；我們家情況複雜……說說你，為什麼找劉樹聲？」

「劉樹聲這人比較上進，比較努力，我們可沒王強哥的條件，只能靠自己。王強哥福氣好，這麼努力幹嗎？他才會享受生活。」

「他是把玩當事業，腦子裡只有足球。」

「也是的，不知道足球為什麼有那麼大魅力，劉源的腦子裡也是只有足球，成績也上不去。王強哥這麼迷足球，你要不喜歡，可以不嫁給他啊！」陳琳忍不住繼續試探。

「不瞞你，伯媽幫我分析過，我要嫁別人，我很難融入夫家；夫家更是融入不了我們家，伯媽、我父母，三叔他們都會排斥外人，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