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思文有些局促地站在房間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獃獃地看著宋時蘊。
宋時蘊拿著秋白和霜重準備的硃砂和蠟燭,已經在地上開始作畫。
宋思文很想認為,那是作畫。
但看下去后,他更覺得,那像是鬼畫符。
宋時蘊修長的手指,蘸取著硃砂,在地上一筆一筆地畫出,一些古老的符文。
宋思文覺得,那像是很早以前的文字,但又像是一團花。
沒多久,宋時蘊就畫出一個完整的陣法。
複雜的符文,縱橫牽扯,繪就成一個圓形的陣法。
成形的那一瞬間,宋思文才知道,那是陣法。
畫完之後,宋時蘊將兩根蠟燭,放在了陣法兩側。
緊接著,她便抬起頭來,對著宋思文伸出手來,「把那個香囊給我。」
一直呆愣愣看著的宋思文,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宋時蘊眉梢一挑。
沒說話。
宋思文卻被點了一下似的,立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將攥在手裡的香囊拿出來,遞給她,「在,在這……」
宋時蘊伸手接過來,將香囊連帶著裡面的頭髮,放在陣法中央。
緊接著,她又抬起頭來,「有刀嗎?」
宋思文:「啊?」
宋時蘊耐心重複道:「有刀嗎,需要用。」
「刀,刀啊……」
宋思文聞言,沒頭蒼蠅似的左右環顧。
宋時蘊剛想說話,他忽然一拍手,「有有有!」
話音未落,他便立即跑到一側的書桌邊,從旁邊的匣子里,取出來一把筆刀。
他喜歡研究古文字,便收藏了一套做工精緻的筆刀。
宋思文拿出最鋒利的一把,忐忑地遞給宋時蘊,「這,這個可以嗎?」
宋時蘊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可以。」
她將筆刀接過來,又跟宋思文說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啊?」
宋思文愣了一瞬,不明所以,但還是配合地伸出手,「要,做什麼?」
宋時蘊說:「需要你的一點血。」
宋思文渾身一抖,「血?!」
宋時蘊點點頭,眉梢一挑,「對,需要一點你的血,用以將下咒的效力反噬。」
宋思文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遲疑片刻,還是一咬牙,「行吧。」
宋時蘊看他一眼,見他一臉壯士斷腕的模樣,頗有點好笑。
她沒再說什麼,用筆刀手疾眼快地,在宋思文的手指上,劃了一下。
宋思文便覺得,手指一陣刺痛,緊接著,血珠便冒出來。
宋時蘊立即抓住宋思文的手指,將他指尖的血,滴在了香囊上面。
隨後便放開宋思文的手。
宋思文捂著自己的手,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宋時蘊又拿起筆刀,在她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道口子。
宋思文驀地瞪大眼睛。
宋時蘊卻沒有什麼神色變化,好像划傷的不是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便將指尖的血,抵在陣法的四個內角上。
宋思文剛想詢問,便見她的血液一滴上去,整個陣法上,便迸發出一道刺眼的紅光,順著陣法,一下子鑽進香囊之中,但一瞬間便又消失了。
好像是他眼花了一樣。
宋思文不由快速地眨眨眼,「這,這是?」
「聚靈,起陣。」
宋時蘊說著,站起身來,拿出手帕,按住自己出血的手指,「這樣陣法就算是成了。」
宋思文望著那陣法,有些遲疑,「這樣就成了?」
宋時蘊點點頭,「對,這樣就成了,只要蠟燭不滅,陣法就會一直延續,而在這期間,原本會加諸在你身上的傷害,都會反噬到下咒之人身上,這兩三日,大哥留意關注一下身邊的人和虞三小姐,多多注意,看看有誰變得更加倒霉,或是突然生病起不來身。如若有的話,那人八成便是下咒之人。」
宋思文一聽這話,立即緊張起來,鄭重地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那大哥早些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宋時蘊語畢,對宋思文福了一禮,提步便往外走去。
見此,宋成文卻沒由來的心慌,「等,等等,時蘊,這,我,這陣法……」
聽著宋思文手足無措的樣子,宋時蘊淡笑了一下,轉而拿出一張符,放到宋思文的手裡。
「這是平安符,可保大哥平安,大哥如若不放心,便將這符紙帶在身上即可。至於這陣法,只要大哥不觸碰,便不會有什麼問題。」
宋時蘊一下子將宋思文擔憂的一切,全部說完,便轉身離開。
宋思文握住手中的平安符,還有些身在夢中的恍惚。
宋時蘊帶著秋白和霜重,直接回到雅軒,便打算休息,一路上,並沒有跟秋白和霜重說明,今晚發生了什麼。
兩個丫環也是有分寸的,隱約察覺到,今晚應該出了什麼大事,但宋時蘊沒說,她們便裝聾作啞,充作什麼都不知道。
而正當宋家,全面進入休息的時候,有些人家,就沒那麼痛快了。
宋時蘊沒有去管那些事情。
一覺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
楊氏便讓管家婆子,親自拿著拜帖,去登柳太傅的家門,將柳太傅的兒媳章氏,請了過來。
並在第一時間,通知宋時蘊。
宋時蘊正好推門出來,便見秋白在和一個丫環說著什麼。
聽見動靜,秋白回頭看了一眼,便對丫環擺擺手,緊接著,便快步走到宋時蘊面前,福了一禮。
她剛想開口,宋時蘊瞥了一眼幾步外的丫環,搶先開口問道:「母親那邊來了消息,柳夫人上門了?」
秋白愣了一下,旋即便想通了,自家小姐那麼厲害,連鬼都能抓得住,看準這些也不算什麼。
思及此,秋白便點頭道:「正是,柳夫人章氏正在花廳,夫人派人來請二小姐過去。」
宋時蘊頷首,「那就帶路吧。」
秋白應了一聲是,給那小丫環使了個眼色,便跟著宋時蘊一道離開雅軒。
小丫環瞭然地給她們帶路,帶她們一路去往,主院旁邊的花廳。
宋時蘊和秋白趕到時,楊氏正和一位貴婦人閑聊。
如今正值國喪,那位婦人穿著很是簡約素雅,只是一席淡杏色的雲錦長裙,頭上也只有兩根素銀簪子,但架不住通體的氣韻,坐在那裡,身姿板正,說話間微微頷首,笑意盈盈,張弛有度,一看便不一般人物。
宋時蘊進來時,瞥了她一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正在這時候,上首的楊氏,也瞧見了宋時蘊,立即揚起笑臉道:「時蘊來了?」
說著,又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夫人,笑盈盈地介紹道:「梅蘭,這就是我那二丫頭。」
章氏聞言,打量著宋時蘊,眼裡流露出一絲詫異,旋即緩緩地一點頭,彎唇一笑,道:「真是漂亮,跟韻如你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都是大美人坯子。」
楊氏今日氣色不錯,穿著一身湖藍色的純色長裙,聽到這話,笑顏如花,又連忙對宋時蘊招了招手。
「時蘊,還沒見過吧,這就是柳太傅家的兒媳,你的章姨母。」
宋時蘊聞言,向兩位福了一禮,「時蘊見過母親,見過章姨母。」
見她行禮時,頗有一種風韻,章氏笑了笑,「我瞧著時蘊當真是不錯,一點也不像是從外頭回來的。」
宋時蘊被找回來這件事兒,楊氏沒有瞞過章氏。
章氏是知道內情的。
本來還擔心,這外頭回來的丫頭,會跟侯府內「水土不服」,如今瞧著,倒是半分沒有,反而像是在宮裡長大的姑娘。
「我家時蘊可有本事了。」
楊氏聽到旁人誇獎自己的女兒,也十分開心,伸手拉住宋時蘊的手,對章氏說道:「這次請你來,其實也是我們家時蘊的主意。」
「哦?」
章氏一聽這話,便有些詫異了。
本以為,楊氏是身體好些,想找她敘敘舊解解悶。
章氏不由看向宋時蘊,疑惑道:「不知時蘊找我有何事?」
宋時蘊剛從外面回來,之前和章氏都不認識。
章氏實在不知道,宋時蘊為什麼會找她過來。
宋時蘊見此,便直接開門見山,「今日請章姨母過來,是想請章姨母見個人,幫她沉冤昭雪。」
章氏聞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由看了看楊氏,「這話……是什麼意思?若是有冤情,申冤也應該到衙門,怎麼反倒來找我?我一個弱女子,能幫上什麼忙?」
宋時蘊卻道:「能不能幫上忙,還請章姨母見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