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視頻接通的瞬間，沈霆冕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他見過裴裴兩次。

一次是沒有燈的月光下，一次是暴風雨來臨之前。

沈霆冕心想，他終於可以好好看看裴裴了。

誰料，男生的面孔都沒有出現，那視頻又被掛斷了。

【裴裴？】

裴裴：【哥哥，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

裴裴：【你再等我一下？】

沈霆冕緊緊捏著手機，神色深沉地站在那。

等一下是等多久？

比剛才更久嗎？

男人濃眉深鎖，黑眸如鷹，看著屏幕頂端的時間跳動。

就算是好幾億的合同，也沒有讓他產生過這種情緒。

每一分，每一秒。

晃晃悠悠，千迴百轉。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裴裴的信息總算來了。

【我好了。】

【這次是真的。】

沈霆冕眯起眼，再次發過去視頻請求。

幾秒后，年輕男生的臉龐，佔滿了被主人捏得有些發燙的手機屏幕。

沈霆冕的目光劃過他如畫一般的臉龐，落在了男生穿的衣服上。

校服？

沈霆冕眉心一刺：「他們沒給你準備替換的衣服？」

這一邊，裴言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聽到男人問，立刻答道：「他們準備了。」

「那你怎麼穿著校服？」

裴言眼神撲閃：「我這樣不好嗎？」

沈霆冕喉結不然地滾了滾：「好看。」

裴言眉頭擰起，他只是問好不好，結果男人回了一句「好看」。他說的好看，到底是校服，還是……

第一次視頻接通的時候，他看到了丟在洗手台上，濕了大半的校服上衣。

那個瞬間，手比大腦更快反應地按斷了視頻，然後抓起放在一旁的吹風機，將校服吹乾。

果然，穿上校服后，他緊繃的神經鬆懈了很多。

彷彿，此刻他真的只是一個高中生裴裴，而不是什麼心機boy裴言。

視頻中，漂亮的男生雙眼大睜著，淡色的眼瞳在光下晶瑩剔透。隨著他皺眉的動作，一側的耳根漸漸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害羞的模樣十分可愛。

男生抬手扒了下耳朵，繼續維持著皺眉的表情：「先不說這個，你可以給個賬號我嗎？」

沈霆冕一愣：「賬號？」

「嗯，」男生點頭，「我把今晚的房費轉給你。」

沈霆冕臉上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裴裴，是我讓你來住這邊的，你不需要承擔房費。」

男生眨了眨眼睛：「住的人是我，房費應該我出。你放心，我沒那麼窮。」

沈霆冕：「……」

聽到裴裴這麼說的第一時間，沈霆冕有些生氣。

但他很快想明白了。

裴裴才十八歲，懵懂的年紀，自然不知道超星級酒店總統套房一整晚的價格會有多麼貴。

「我也不知道多少，是我一個朋友弄的。」沈霆冕哄他，「你也放心，他非常有錢。」

要是費一城聽到沈霆冕這一句話，大概會吐血大罵萬惡的資本吸血鬼。

聽男人這麼說，裴言微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朋友幫的忙……

他就說嘛，老男人不可能這麼厲害的。

裴言堅持道：「那也要問一下，這是我應該付的錢。」

裴父雖然不怎麼管孩子，但經濟上從不苛刻。裴言平日也沒什麼大的開銷，算上理財盈利，他手中有一筆二開頭的六位數存款了。

雖心疼錢，但這是他應該去承擔的。

他只是想讓裴時寓認真老男人的「惡毒嘴臉」，並不是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

男生一直離得鏡頭很近，那粉色的雙唇如綻放的玫瑰一樣，隨著他說話微微開合，隱約可見粉色的舌尖。

沈霆冕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反覆盤旋在腦中，那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全部撇出去。

從第一次看到裴裴起，他就知道這個小朋友有多漂亮多迷人。

就算此刻，他的校服拉鏈拉到了最上面，只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脖頸和柔美的下頷線，依舊讓他想起碧波中的白天鵝。

這樣的男孩子，應該捧在掌心裡，精心照顧，萬般疼愛。

沈霆冕不想掃了裴裴的興緻，附和道：「好，我問問他。」

說完壓在心頭上的事情，裴言輕鬆了很多。

他撩起眼皮，雙瞳焦距，視線停格到了男人的臉上。

老男人的樣子，其實比照片上看起來要年輕很多，看起來最多三十來歲的樣子。

但他身上有一種和這個年紀恨不相符的深沉氣質，尤其被他這麼緊緊盯著的時候，莫名讓裴言生出一種，自己被人壓著，手足無措的感覺。

如果裴言上班工作過，或者接觸更多的人，他會知道，對方的這種氣勢，其實是來自於常年身居高位帶來的自信和傲氣。

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裴言緊緊握住拳頭，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不要露怯。

「裴裴已經開始幫我省錢了么？」

男人黑眸中帶著明顯笑意，開口道。

裴言突然發現，對方笑的時候，那種壓著人的感覺褪-去很多。

看起來似乎……更年輕更英俊了。

「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啊？」裴言回神過來，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對視了很久了。

準確說，是他一直在痴痴看著對方。

這視頻繼續不下去了！

裴言垂下顫動的眼睫，頂著持續升溫的雙耳，小聲說：「我想回去了，馬上要考試了，我還有一些卷子沒做完。」

超星級酒店是很舒服，但是如果要在這裡繼續和老男人這麼視頻下去，那他寧願回去！

「外面風雨太大了，要是你再跑來跑去，明天一定會感冒的。我這邊有各種高考資料，我讓酒店給你送個電腦，傳給你，你在電腦上做也是一樣的。」男人整了整衣領，「我陪你，有不懂的也可以問我。」

裴言腦中突然警鈴大作。

這主動的態度，這理所當然的姿態，還有那份對解題的自信。

這味道特么也太正了！

這不就是裴時寓之前說的他么？老男人終於忍不住，要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

裴言抬起眼，再次看過去的目光中，帶上了興奮與審視。

沈霆冕發現，自從說了陪他寫題之後，裴裴的目光突然變了。

剛才還含羞帶怯地不敢看人，此刻卻直直盯著他，坦蕩熱烈。

莫名的，沈霆覺得有些承受不住那樣的目光。

一直說喜歡他裴裴；

在暴雨來臨的時候將小貓帶回家的裴裴；

明明是他安排才住的酒店，卻還是堅持要自己付錢的裴裴……

天真的，單純的，善良的，有原則又漂亮的裴裴。

他的身上，似乎有數不清的優點。

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優點，是喜歡他。

-

辦公室里，費一城不可思議道：「你大暴雨給他準備了總統套房，給了他最高禮遇，你還覺得不夠？」

費一城今天本是休息，只是發現這麼一個大八卦之後，怎麼也睡不著了。知道沈霆冕到了公司，立刻跟了過來。

沈霆冕一臉嚴肅：「當然不夠。」

費一城：「那你還想給他什麼？艹，不如你把自己給他算了！」

沈霆冕摸著鼻子，真的認真考慮了好幾秒好友的這個建議。但很快，他將這個會讓自己心猿意馬的念頭撇了出去。

給裴裴最需要的東西？

沈霆冕突然想起剛才視頻時，男生身上的高中生校服。

裴裴說過衣服已經濕了，但他洗過澡后，還是要將衣服吹乾，再次穿回到自己身上。

還有每一次，裴裴發來的照片，都是穿著校服。

沈霆冕陷入了沉思中。

-

裴言當然不可能做卷子，他又不是什麼真的高中生。

抱著電腦回到床上后，裴言先是給裴時寓發了一條信息，告訴裴時寓他今晚會晚歸。

他們兄弟兩都沒有進對方房間的習慣，裴時寓又是生物鐘特別準時的乖孩子，根本不會發現他徹夜未歸。

他只需明天早點回去就行了。

總統套房的床比家裡舒服太多。

一躺下去，身體就陷入了一片柔軟中。人舒服了，奔波一整天的疲憊也散了很多。

裴言隨便選了一部電影，看著看著，上眼皮漸漸落下。

就在這時，床頭柜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酒店正常是不會給客人打電話的，如果打來電話，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果然，電話里女經理溫柔問他睡了沒有，方不方便送一些要緊的東西過來。

裴言本想讓她明天送過來，一想到明天自己要很早回去，只得強撐著精神坐起來，走去開門。

經理已等在門口。

裴言抬起眼，視線落到她身側的行李車上時，所有困意瞬間消散。

因為那裡放著一箱，兩箱，三箱，四箱子的——

北城高中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