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裴言：「這些都是那個人……讓你送過來的？」
作為經驗老道酒店高級管理人員，女經理早已練就了一副泰山崩於前而神色不變的本事。
山城酒店是久安的勁敵不假，但並不是她的敵人。
她嚮往山城集團的福利已久，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跳槽到那邊去。
所以，當費一城委婉表示，需要她想辦法去弄點北城高中的校服送給這位尊貴的小客人的時候，她立刻意識到，機會來了。
費一城沒有具體說多少，只是模糊的給了一個你盡量但既然是送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嘛……
於是女經理毫無心理負擔地說：「是的，我們都是按照客戶的要求來做的。」
裴言：「……」
將行李車推進房間后，裴言立刻關上了門。
萬幸他明天早上就會走，不然搞不好酒店會以為他要在這裡舉辦什麼奇怪的高中生校服派對。
裴言徹底沒了睡意。
四箱校服兩箱一疊，平整地放在行李車上。
一箱夏天校服，一箱冬天校服，值得「讚揚」的，春秋的他們準備了兩箱。
裴言越看，血壓越蹭蹭蹭往上冒。
他抓起手機，走到行李車旁，拍了一張最上面箱子的照片，給老男人發了過去。
老男人一貫的秒回信息：【收到了。】
裴言：【嗯。】
老男人：【喜歡嗎？】
喜歡？
人都快裂開了好不好！
他又沒病，要這麼多校服來做什麼？
但怎麼辦呢，能罵老男人變態嗎？
當然不行。
裴言緊緊抿著唇：【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哥哥。】
Edward：【我怎麼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有奇怪的癖好，有的喜歡手，有的喜歡腳，有的喜歡花裙子，而老男人，很顯然地——
他喜歡校服。
裴言突然有些理解對方為什麼會主動勾搭高中生裴時寓了。
如果說以前的裴言是懵懂茫然，全靠從網上摘抄各種小筆記來攻略老男人的話，那現在，他已經明確走在一條有目標的「康庄大道」上。
他知道老男人喜歡什麼了。
【哥哥送了我這麼好的禮物，明天晚上我想給你一點回禮。】
男人：【什麼回禮？】
裴言揚唇打字：暫時保密，這樣才有驚嚇——
他按下退格，刪掉了「嚇」。
【暫時保密，這樣才有驚喜呀！】
男人果然上鉤了：【既然裴裴這麼說，那我……很期待。】
-
今天要月考，裴時寓起的比往常更早一些。
每次月考當天，他哥都會早起幫他做早餐。
這已經成了他們兄弟兩的習慣。
裴時寓刷完牙，扭頭看了眼他哥緊閉的房門，猶豫著是不是要去問一聲什麼情況。
他哥很少有爬不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晚回來了。
房間門一如既往地沒鎖，裴時寓敲了幾下門，沒反應，便直接說了一聲：「我進來了啊哥。」
他推門進去。
只見書桌前的小燈開著，洗澡換下來的臟衣服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裴言雖然沒什麼潔癖，但家裡一直都收拾得乾淨整潔，絕不可能胡亂把沒洗的衣服亂丟在地上。
愣怔兩秒后，裴時寓撒腳丫子往外，想要去找夏淼，告訴對方他哥昨夜被人擄走了。
剛走到門邊，入戶大門處傳來電子鎖解鎖的聲音。
裴時寓喉結滾了滾，往前的腳步頓住，側身往門口處看去。
裴言房間處在一個很微妙的角度，可以看到門口的動靜，門口進來的人卻看不到裡面。
門從外被推開，裴時寓看到他哥穿著他的校服，跟做賊一樣悄悄從外面拖進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大箱子。
那些箱子他還挺眼熟，作為學生會成員，他每年都會幫老師一起分發新一年的校服。
裴言左顧右盼看了一圈，確定家裡沒人後，拉起一隻箱子快速往儲藏室方向衝去。
還未走幾步，就被從旁邊竄出來的裴時寓拉住了。
「哥，你哪裡弄來的這麼多校服？」
裴言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僵著臉找了個借口：「我早起晨跑，正好遇到運校服的車子沒固定好，從上面掉下來的。」
裴時寓皺起眉：「那也太湊巧了吧，正好一箱夏裝一箱冬裝，兩箱春秋裝分春天和秋天用？」
說起這個裴言更是心煩：「你觀察這麼仔細怎麼從沒見你數學成績好過？」
裴時寓嘟起唇：「哥，打人不打臉。」
裴言：「好哥哥不騙弟弟。」
「行，那你解釋一下，」裴時寓指著他身上的校服，「你晨跑幹嘛穿我的校服？你自己沒有衣服嗎？」
裴言：「……」
要不是沒別的可換，他也不至於穿著校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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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淼浪到後半夜，回家后直睡到下午才起來。
推開門，就見裴小弟一臉悶悶地坐在餐桌旁。他的手邊，疊放著一套校服。
「你今天不是要月考嗎？」夏淼一邊扒拉髮型一邊問。
裴時寓：「考完了。」
夏淼：「那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高興的樣子，考砸了？」
裴時寓：「沒。」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事情影響他的學習和考試。
他曲指摳著校服上的拉鏈：「三水哥，你知道我哥昨天一整晚沒回家的事情嗎？」
夏淼怔了一下，裴言一整晚沒回家？
「是嗎？」
裴時寓點點頭：「嗯，早上偷溜回來，正好被我撞到。」
夏淼雖不知道裴言到底什麼情況，但還是幫他解釋道：「你哥一整晚沒回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他都22了，是一個完全可以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
「再說了，男人嘛，到一定年紀總是有那個需要的。」
「需要？」
「就你懂的。」夏淼擠眉弄眼。
裴時寓瞪圓了眼睛，一臉驚慌：「我懂什麼？」
夏淼噗嗤笑出聲：「戀愛啊，你在想什麼？」
裴時寓：「……」
他皺起眉，很快否定了夏淼的說法：「如果是戀愛的話他更沒必要瞞著我了，你知道嗎，他昨天出去的時候偷穿了我的校服，今天還帶了整整四箱我們學校的校服回來。」
夏淼：「？？？」
裴時寓一張包子臉上愁色更濃了：「三水哥，你說我哥是不是去參加什麼奇怪癖好的組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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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一貫雷打不動十點十五分準時上-床睡覺的裴小弟，極罕見的，十點二十多分還站在門邊。
因為他聽到了他哥走向儲物室的腳步聲。
他確認過，他哥將那幾箱衣服放到了儲物室里。
一陣塑料袋的窸窣聲后，他哥悄步從儲物室里走了出來。
看到他哥身上穿的衣服時，裴時寓猝然睜大了眼睛。
同一時間，地球另一端的L城，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時光。
秘書Mage卻完全沒有感受到這份陽光的溫暖，她站在那，戰戰兢兢地將最後一份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了老闆的辦公桌上，然後雙手往後，緊張地絞在一起。
她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老闆的不耐煩。
那種不耐煩是體現在男人每一次呼吸，每一下落筆的力度，和每一個隨意瞥過來的眼神里的。
Mage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
沒錯啊，13點25分。
這是他們的工作狂老闆最愛的加班時間，往日里這個點進來送文件總是沒錯的。
boss的視線越來越死亡，縱使遭受過千錘百鍊的秘書小姐也有些扛不住了。
「沈總，」她吞咽了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奇怪，「我今天的文件是不是……哪裡不對？」
「不是。」
Mage：「那我——」
男人乾脆地打斷她：「你可以走了。」
秘書小姐轉身的瞬間，立刻長呼了一口氣。
以前吹毛求疵，每一個小細節都不放過的boss很可怕。
但現在這個從她進來到現在，幾乎一言不發的老闆，怎麼看起來更可怕了嗚嗚嗚。
沈霆冕拿起手機，再次確認了一眼時間。
13點28分，國內是晚上10點28分。
還有兩分鐘，就到他們約定的時間了。
沈霆冕放下手機，拉開抽屜，取出早上帶過來的一本《小王子》。
從昨晚約定開始，他的期待值一直在層層攀高，期待裴裴給他的驚喜，也期待可以再見到裴裴。
直到時間落定到13點30分。
沈霆冕呼吸都遲緩了下來。
他以前總是覺得《小王子》這一類書是故作高深的兒童讀物，此刻卻真切感受到了裡面描述的，有關「等待」的滋味。
越臨近約定的時間，越無法專註工作。
好在，他的裴裴是個很守時的小朋友。
30分過了沒幾秒，消息就發了過來，告訴他已經準備好了。
沈霆冕點開視頻。
很快，那邊接了。
鏡頭先是晃了好幾下，應該是裴裴在調整手機位置。
緊接著，一抹寬大的身影在鏡頭前坐了下來。
是的。
寬大。
屏幕中，男生穿著一件幾乎看不出他身材的大棉衣，尖細下巴縮在高領毛衣中，頭上帶著黑色鴨舌帽，幾乎只留一雙淡色的眼睛在鏡頭中，其他部分，全部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這身行頭沈霆冕不算陌生，冬天時候沈樾標配，北城高中的冬款校服。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男生彎起雙眼：「Suprise！」
沈霆冕卻沒有回以一貫的笑容：「你怎麼……穿成這樣？」
男生笑容僵了僵：「你不喜歡呀？」
沈霆冕眉心微擰：「你不熱嗎？」
因為他的話和反應，男生透亮的，充滿期待的眼睛里閃過郁色。那憂鬱越來越濃，充斥整個眼瞳，凝成了霧蒙蒙的東西。
裴言翻了半天手機，總算找到了之前手機上下載的空調遙控軟體，將空調模式調到了「超強」。
他快要熱的不行了，向來敏-感的眼睛也被「熏」的要落下淚來。
一想到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受的各種「折磨」都是拜眼前人所賜，裴言立刻遏止住了內心想要放棄的念頭。
「熱啊，」他眨了眨眼，語調柔軟中帶著委屈，「可你不是喜歡嘛……」
裴言被自己說出的話，還有說話的語氣噁心到了。
老男人顯然也有些被「噁心」到了，因為他臉上露出一種猝不及防的驚訝表情來。
沈霆冕深深看著鏡頭裡的男生。
房間里應該是開了空調。
但即便在空調里，冬天的衣服依舊過於厚實。
男生的鼻尖上，已經沁出了點點汗珠。
男生卻似完全沒有感覺一般，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緊緊看著他，彷彿這個世界，只有他的情緒才是需要去注意的。
一種巨大的，沈霆冕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情感穿過胸膛，蓬勃地往外，瘋狂生長。
沉重，繁雜，厚實，又隱隱酸澀。
更多的還是甜蜜，很多很多，多到讓他措手不及。
「那去換件夏天的。」看著鏡頭前越來越難受的男生，沈霆冕心中越發憐惜。
雖然裴裴願意為他做任何他喜歡的事情，但也沒必要如此讓自己難受。
他耐心又溫柔地低哄著：「我覺得夏款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