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還不起就叫傅與律拿命填
傅青陽開口道:「長兄,太子是什麼意思?」
傅老太爺也眼巴巴地看著她。
「陛下猜忌太子,二叔也因此受牽連。」
能當皇帝的,又是什麼仁善角色?一手培養大的繼承人,說翻臉就翻臉。
傅老太爺眼神複雜看向傅青淮,他猶記得傅青淮出京前跟自己說過的話。
難不成真的要應驗了?
找衛作然是行不通的,傅青淮便按捺下去。
然而翌日,東廠過來抄家。
衛作然親自帶領。
「衛提督,我二叔是何罪名?」
衛作然冷漠看她,倒沒有隱瞞,「貪墨修建皇陵的工費。」
傅與律在工部侍郎一位子上,坐了許多年,才得一個少詹事的機會。
必然有貪。
傅青淮咬牙,「家中老小受不得驚,還請衛提督給個章程,我們儘力彌補。」
「你求我?」
「是,求你。」
衛作然瞥她一眼,「無趣。」
傅青淮低著頭,並未說話。
「我如今算是知道你當時是何等心境了——你放心,當你這鐵骨錚錚的傅青天低頭時,也沒什麼魅力了。」
傅青淮平靜應是。
「白銀二十萬兩,還吧,還不起就叫傅與律拿命填。」
「衛提督,能給多久時日?」
衛作然淡淡看她一眼,「明日申時,東廠來收錢。」
他一走,傅老太爺便趕過來了。
「青淮,他如何說?」
「二叔貪墨銀兩,要還二十萬兩白銀,不然就要他死。」
傅老太爺拄著拐杖的手直抖,「家中哪有這麼多……」
「我去借。」
傅老太爺渾濁的眼看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佝僂的脊背更直不起來。
傅青淮有青天之名啊。
就不是那等沾染銅臭的人,如今叫她為了填補家中叔叔貪污的窟窿去借錢,折煞人也。
傅老太爺眼裡沁出淚,「把這宅子賣了吧,七八萬,也賣得,家中湊一湊,再、再找親家試試,或許就夠了。」
「這宅院是大衍始皇帝所賜予,不能賣,賣了,傅家就徹底垮了。」
「可祖父不能叫你丟臉!」
傅青淮只是淺淺一笑,「祖父,文人要臉,才總是被人欺凌,你瞧滿朝有幾個要臉的?我的臉早就在金鑾殿丟了個乾淨,如今更不要那清名,都是負累。」
時間緊迫,再拖不得。
傅青淮連忙去找了傅錦春,叫她去國公府問溪姐兒能拿出多少來。
又去了二房找秦氏。
秦氏愁得憔悴萬分,一見傅青淮過來,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給她跪下了。
「淮哥兒,叔母求你!你一向有本事,你二叔不能出事啊!」
「叔母起來,我是小輩,當不得你這一跪。」
秦氏哭起來,「你是不是還怨我當初那般作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要陽哥兒過繼過來,我是半個不字都沒說的……」
「我沒怨你,」傅青淮無奈強硬將她扶起來,「當初的事情早就過去了,躍哥兒如今不僅是我弟弟,還是我表妹夫,我怎麼會還惦記著這些?」
秦氏放了心,「那你說,你二叔該怎麼辦?」
「二房能拿出多少錢?」傅青淮不想去揣摩人性,微頓,便直接開口了,「要補上貪污的窟窿,一共二十萬。」
秦氏驚呼,「怎麼會這麼多?你二叔這些年貪得小心極了,不可能這麼多!」
「叔母,沒時間去分辨這些,明日拿不出,二叔就沒命了!」
秦氏驚慌失措,「二十萬,二十萬……加上田地莊子,二房如今能拿出兩萬便了不得了,還得明日就拿,我連變賣都來不及……」
這些,傅青淮早已預料到。
「你放心,傅家一體,我們會傾力度過,但求叔母也不要保留。」
秦氏哭腫了眼睛,「與他攜手半生,我怎麼可能有所保留?淮哥兒,叔母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大嫂,若有機會重來,我一定不再同從前那般。」
「那叔母,就盡量整出金銀票據,我還得出去借錢。」
秦氏哭著看她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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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局的帳,傅青淮心裡也有數。
恐怕二姐那邊拿出三萬就是極限了,再加上二房拿個兩萬,傅家二老的棺材本兒四萬。
合起來便是九萬……
傅青淮還沒出傅家,傅錦卉卻來找了。
周圍有下人,便只見她目光堅定道:「哥哥,我要成婚,卻不要家中陪嫁,都拿去填二叔的帳吧!」
傅青淮見她如此懂事,難免心疼。
可是錢還能再賺,傅與律卻只有一個。
「哥哥以後會補給你。」
「不用,我自己這些年從書局也拿了有一千多兩的分紅,哥哥先拿去救二叔,聊勝於無。」
傅青淮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能在心中慶幸游上歡還有更多。
「卉姐兒,哥哥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的,如今只盼你早些嫁人去享福,別在傅家受苦了。」
傅錦卉眼睛紅紅的,「哥哥看見我以後,我便再也沒受過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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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留下的嫁妝,現銀一萬多,加上卉姐兒的錢、各色田莊地契鋪子,也能湊個三萬。
還有把萬的漏。
八萬,誰能借她八萬?
孫早?
他們如今都還住在剛來京城的小院子呢,怕是百兩都難拿出來。
步世忠?
他定要跟二姐一道送來,三萬便是連他也一起算上了。
鄭勇……
他們的關係,還沒到這地步,哪怕鄭勇為人豪爽,可是八萬的窟窿也太大了,填不了的。
還有誰?
傅青淮坐在昏暗的內室,閉目靜靜思索著。
僕從敲門,「大少爺,二小姐二姑爺和三小姐過來了!」
傅青淮忙出去,一打照面,傅錦溪便說:「弟弟,你別著急,我與你姐夫能拿出六萬現銀。」
聞言,傅青淮微怔。
誰家現銀都不會多,處處都要花錢。
二姐但凡出手,必定得是自己的極限,既然如此,這六萬兩姐夫肯定強行添了不少。
只怕其中,涼國公也給了支持。
傅青淮朝她們長作揖,「多謝二姐、二姐夫。」
一旁的傅錦珠款著小包袱,失落地站在一旁。
「三姐,你怎麼回來了?」
她勉強笑,「我與你姐夫賭氣,只好回來麻煩娘家了。」
「弟弟,你別聽她說這話,」傅錦溪很是生氣,「今日大姐找過去,我便也跟去了,誰知——」
「二姐,是我不好。」
傅錦溪恨鐵不成鋼,「不就是沒生出孩子?你何必將自己放得那麼低?」
說罷她又扭頭對傅青淮道:「你三姐想拿回嫁妝,給二叔湊銀子,說話小意討好至極,可是那徐文來反而更加張狂!連我跟你大姐在,態度都十分惡人!
「不是稀罕那點兒嫁妝!他幫不上忙沒人指責他,珠姐兒要拿回嫁妝也確實不像話,可是傅家現今有難,他徐文來不幫便算了,還這番態度,擺明了已經看不上傅家!
「沒有傅家,他能爬得那麼快?珠姐兒憑什麼受他的氣?我硬拉她回來了!」
聽見傅錦溪怒氣沖沖說完,傅錦珠站在一邊兒垂淚,將手裡的包袱遞給傅青淮,「三姐沒用,幫不上你,這是我的首飾,多少能換些銀子的。」
面對此情此景,傅青淮喉嚨堵得痛。
「三姐,你拿回去,不要你的。」
傅錦珠一邊兒擦淚一邊兒說:「縱然你是嫡長孫,卻也不能叫你一個人扛著,三姐受了你好多恩惠,還都還不完,如今更幫不上什麼忙,這些也只求個心安。」
傅青淮將包袱強硬塞了回去。
「我有辦法,我會湊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