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遊戲七
「王國更新？」
何星文一把從床上坐起，熟悉的擺設映入視線，他迭聲發問：「什麼叫檢測到新的子民，王國更新？」
「我十分願意解答您的疑惑，但在那之前，請允許我先向您說明另一件事。」系統的語速依舊不急不緩，就好似一切突如其來的變故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我即將進入智能化程度的更新，在程序更新期間，將陷入短暫的無應答狀態，無法為您提供防護。」
「但請您放心，您的優先順序高於一切。如有必要，我會隨時切斷更新程序，確保您的安全。」
「這只是一個必要的更新程序。」系統一板一眼的解釋道：「用來擴充遊戲內容，為玩家提供更好的遊戲體驗。」
遊戲更新並不是難以理解的名詞，只是放在這裡，稍微有點奇怪。
它太真實，輕易讓人們混淆了遊戲和真實之間的界限，以至於被突然踹出遊戲之後，人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遊戲更新，而是王國出了什麼問題。
「我即將進入無應答狀態，」系統沒有多少時間——事實上，他本該跟王國一起更新，但考慮到人類的承受能力和與之相伴的情緒因素，他強制延後了更新，來為何星文做一個簡單的說明。
「目前暫時無法評估無應答狀態的持續時間，請您耐心等待更新完成。」
「更新程序啟動中，倒計時：十、九、八……」
機械聲徹底安靜了下來，世界恢復了平靜。
*
在確認國王陛下目前的精神狀態不佳之後，邵明就陷入了緊迫的危機感中。
作為唯一一個和國王陛下接觸過的政府工作人員，他比誰都了解對方存在的意義。
這或許是人類文明所能誕生的極限，真正意義上領先時代的天才。
這個觀點得到了國家層面的認可，在初步合作中，由國王陛下交付的圖紙，輕易跨越技術壁壘，將那個小玩意從想象變成了現實。
這就是對方的證明，證明他足以擁有憑一己之力創造全息遊戲的知識儲備。
這也是對方的誠意，在誰也沒有找到他的情況下，他選擇跟國家來談這個所謂的「全息遊戲的推廣」。
而在他證明了自己，且充分表達了誠意之後，整個國家便立刻動了起來，無數細線延伸至每個人身上，編織出密集大網。
而邵明和吳星只是這其中微不足道的兩條線而已。
鑒於眼下的狀況和對方所代表的特殊含義，他們本該有更多後備計劃，但問題關鍵在於，國王陛下很有可能，不，準確來說，是基本可以確定他的精神狀態存在問題。
天才總是伴隨著悲劇。
上帝在為他們打開一扇窗的時候，一定忘記了為那扇窗加點防護措施，以至於那些星光閃爍的天才總是在旁人的惋惜中隕落。
這直接影響了國家做出的選擇。
「首要任務，是確保他活著。」
這是邵明得到的最高指令，也是他焦慮感的來源之一。
在結束了跟國王陛下的第一次接觸之後，他開始等待第二次接觸。
但國王陛下沒有聯繫他，也沒有更新視頻，他消失了。
距離國王陛下的上一次更新，過去了整整一周。
他們沒有得到任何來自國王陛下的信息。
*
何星文不是刻意失聯，只是在系統升級結束前，出於安全考慮，他保持了謹慎的沉默。
這讓他這周的生活變得無比規律，
大部分時間都被消耗在了圖書館。
事實上，他有點意外，在系統陷入沉默之後，一切變得如此枯燥。
這甚至讓他開始回憶，在系統出現之前這一切究竟是什麼模樣。
然後他不得不得出一個遺憾的結論，發生變化的是他，而不是世界。
世界依舊跟往常每個暑假一樣，充滿了自由自在的青春氣息。
他打開手機，那些消息便接二連三的蹦了出來，遊戲的邀請、出門玩的邀請，甚至還有短途旅遊的邀請，充斥著他的社交網路。
何星文耐心的回絕所有邀請，刪掉手機上所有遊戲，一頭鑽進了圖書館。
生活依舊，只是他邁入了一個新世界，於是，一切都變了。
擴張的王國，充滿挑戰的未來，尚未被掀開神秘面紗的世界……
何星文翻過書頁，將注意力投注在艱澀的文字之中。
「契約者？」
何星文動作一頓，將書放回書架，朝圖書館外走去。
系統依舊跟往常那樣，就好似這個短暫的無應答狀態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升級的過程比我判斷的更久，好久不見。」
何星文戴上耳機，看了眼時間：「考慮到遊戲載入所花的時間，一周的升級時間，不算久。」
「從程序和運算上來說，確實不算久，但從個人情感上來說……」系統的聲音忽而低了幾分，流淌出何星文未曾見過的溫和：「這已經足夠久了。」
「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確實……」何星文思考了下形容詞：「更人性化了？」
「我的智能化程度提高了。」
所以他變得更像是具有情感的智慧生物了。
何星文客觀道：「在某些時候，機械比人類更值得信任，是因為它們尚未學會欺騙。」
「而人類卻天生擅長如何欺騙同類。」
系統清楚他沒說口的潛台詞：「我對您的忠誠，與智能化程度無關，它是核心程序里的初始代碼，除非程序崩潰，否則沒有東西能動搖它。」
*
遊戲更新后的變化超出了何星文的想象。
何星文眺望遠方，在視線盡頭勉強能捕捉到一星半點的黃沙，甚至因為距離過遠而無法確定那點黃沙是不是他眼花了。
「恭喜您，契約者，您的王國邁出了嶄新的一步，從寥寥數人的小村莊到一座真正的城市，您的王國正在走向繁榮，願您始終庇佑著他們。」
系統的話確認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不是錯覺，而是現實。
他眼前佇立著一座真正的城市，厚重的城牆圍繞著整座城市，兩旁的哨塔高聳入雲，肅殺之氣揮之不去。
城牆之外，遠方的森林連綿不絕，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森林。
溪流，準確來說，是奔騰的河流從森林中延伸，朝更遠方流淌而去，匯入大海。
大海的一半消失在沙漠，而另一半佔據了綠洲最邊緣四分之一的空間。
如果說這原本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那麼現在，它切割了這片沙漠。
甚至不該再被稱之為綠洲，它是與沙漠接壤的另一片大地。
複雜的思緒一閃而過，何星文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裡太安靜了，安靜的像整個世界按下了暫停鍵，沒有人聲，沒有風吹過的聲音，所有的一切被凝固在某一刻。
系統恰到好處的發聲：「您接納了一位矮人作為您的子民，您的王國正在趨向種族多樣化。」
「失落的文明正在復甦，被遺忘的種族等待著您的召喚。」
「願您的榮光也能籠罩在他們身上。」
短暫停頓片刻后，何星文：「說人話。」
系統：「您可以招募其他種族了。」
「其他種族？」
何星文邁步走進城市。
「他們屬於什麼種族，取決於您。」
城市內部因為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迹而顯得無比空曠，四通八達的道路，寬敞的主幹道，精緻的獨幢別墅，道路兩旁高懸著的圓形機械發出微弱光芒；地面下埋著複雜的線路，連通整個城市；停靠在起點處的運載車輛裹著一層鋼鐵的外殼。
何星文走在道路上，時空交錯感撲面而來。
蒸汽和機械交錯，先進和落後更迭，以至於無法定位這座城市處於文明的哪個階段。
中世紀？
何星文看了眼停靠在街角的運載車輛，鋼鐵外殼遮掩了它內部的複雜結構，但即使如此，何星文依舊能肯定，它絕非是蒸汽驅動的產物。
就如同黑血石和以太的存在一般，這個世界有屬於它自己的文明進程。
地球的文明進程無法類推它的文明進度。
何星文的目標很明確，這座城市的主幹道通往的終點也無比明確。
位於城市正中心，所有建築中最宏偉壯觀的大教堂是道路的終點。
小木屋一改搖搖欲墜的模樣，搖身一變成為了這座城市最為醒目的建築。
高聳入雲的尖端直插雲霄，莊嚴宏偉的教堂表面覆蓋著充滿聖潔氣息的浮雕，潔白的大門敞開著，門后流淌著金光，將一切暫停在這一刻。
顯然，雖然它看上去是一個教堂，但就如同它最初的小木屋外表一樣，它從來不具有任何實際意義上的使用功能。
它門后是整個遊戲的主控區域，而非傳播信仰的教堂。
何星文手上的圖紋浮現出金光，祭壇內的金光隨之響應。
「目前可復甦的子民數量為：125.
目前可通過規則復甦的子民數量為：1.（目前可用規則：0.）
目前可招募的子民數量為：0.（前置條件不足，無法招募）」
「尊敬的國王，您的王國正在邁向種族多樣化，來自彼端的失落文明向您問好。
是否招募失落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