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住戶小保安
天亮了，灰濛濛的，烏雲遮蓋了半片天空。
氣溫很低，約莫是個位數。
清涼套裝的江言，硬生生忍了一晚上凍。
保安室的空調是樣子貨，跟某些老總辦公室里擺放世界名著模型一樣，純粹是擺著好看的。
江言問為什麼不換成真的，便宜點的空調幾百塊都能買到，好一點的兩三千也能拿下。這麼高檔的小區，差那麼點預算？
開著凱迪拉扯，麻袋裝錢，一路走一路扔——同是玩家，難道只有我混的這麼慘？
白閣回答的很乾脆，「用不到。」
多麼樸實的理由。
保暖是一個大問題，都說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
一兩天的寒冷，江言能靠身體素質扛著，但這遊戲明顯不是短時間能通關的。
白閣一臉的嫌棄，無奈改變行程，早上先去拜訪一家比較和善的住戶，借一件衣裳再說。
「家裡住了兩口子……瘋子男神和舔狗獸王女，一會兒進去要保持禮貌，快進快出不要多呆。」路上，白閣細心交代著，「不管你是直的還是彎的，一定一定不要盯著瘋子看太久，舔狗吃起醋來，你把握不住的。」
江言心說，你這稱呼也看不出多禮貌呀。
「多有氣質一男神，可惜是個瘋的。滿嘴瘋話，當初被江先生帶回來的時候，一張嘴得罪了半個小區，要不是手段不弱，早被打死了。也就獸王女顏控到沒救了，說到底是饞人家身子，替他扛下了事兒。」
「什麼瘋話？」
「見人就罵猴裔、猴崽子，說我們是靈猴的後裔。他家祖宗才是猴子，全家都是猴子。」
單從進化論的角度講，話其實沒錯，就是聽起來的確讓人惱火。
「民國七十周年慶？方大總統百歲誕辰？」
「皇朝復辟的大頭呢？千里微操的光頭呢？開天闢地的橘子洲頭呢？」
「說好的四九之後不許成精，兔耳狐耳娘是什麼鬼？」
白閣擺出一副抓狂的模樣，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來，演著演著笑破功了，「那時候他的表演，就跟真的一樣，端著的架子徹底垮了，小丑一樣的，像是受不了打擊一般，崩潰了。」
「後來呢？」江言的表情有點扭曲。
或許，可能，大概……江言聽懂了瘋子的話。
腦海最深處的記憶浮現出來，皇皇盛世景象，還不時出現在夢裡。
「瘋了唄。剛開始還很暴躁，見人就抓著問『奇變偶不變下一句是什麼』，沒人搭理他，再後來就自閉了。」
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出了學校，課本上的知識就還給老師了，但類似順口溜的知識點，江言並沒有忘。
老鄉……
不等感慨，白閣一腳把他踹進花壇茂密的樹叢間，一米多高的苗木遮住了江言的身形。
透過樹叢縫隙看去，三個毛茸茸的身影走了過來，兩個小的在嬉戲打鬧，後面的那個大的套著圍裙端著碗，一手還抓著血淋淋的肉條，亦步亦趨的跟著。
「黃總，早上好呀。」
「早上好。」
「小公子們慢點誒，可別磕磕碰碰了。」
等三道身影走遠，白閣還勾著腰擺手，滿臉笑容，活脫脫的狗腿子模樣。
「需要這樣嗎？」
「大住戶小保安，工作嘛。藏好。」呵斥一句，白閣又低頭，雙手合什，「大師，早上好。」
來的是個胖和尚，赤著腳，
袈裟披身，手上轉著一串念珠，口中喃喃有詞。
「阿彌陀佛，白施主早上好。」和尚停下來回禮后，再次上路。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言感覺自己暴露了，因為和尚視線瞟過苗木叢的時候，頓了一瞬。
「怪了，平日里三五天的見不到一位，今兒怎麼扎堆出來遛彎了？」
讓江言再等等，白閣劃開胸口，黑影竄出來在路上快速來回，沒看見其他的身影才放下心來，又鑽回去，使勁把江言從苗木叢拽出來，拖著他快步向著東南別墅跑。
「前面的三位，是大仙兒。兩個小的，道行不低了，正籌劃著討口封呢，可千萬不能讓他們看見你。」
尖嘴獠牙的，難怪看著眼熟，那不就是大號的黃鼠狼嘛。
傳說黃鼠狼成精的關口，會找人討封，就是問「你看我像不像人」或者「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仙」。
回答「不像」或者不回答，就會被記恨，攪得你家宅不寧。
回答「像」也不行，討封本質上是借氣運避災，開了這個口，氣運被借走，短期內會霉運高照，輕則散財，重則破家有性命之危。
「後面的那位佛爺，禮敬著就對了，不遠不近的維持個點頭之交就好，不要套近乎，光頭沒幾個好的。」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說的就是白閣這樣口花花開地圖炮的。-
想想她畫皮詭異的身份，敵視和尚道士也正常。
見他不以為然，白閣輕笑一聲，「想想這是怎麼地兒。」
「……你說的對。」
雙拼別墅比江言預想中的大很多，三層高，從外面估算，每層至少150平往上，一面牆上爬滿了爬山虎，深秋時節竟還鬱鬱蔥蔥的。
沒有磚石院牆，只是用苗木圍著，草坪、亭台，甚至還有鍛煉器材。
「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模樣，有錢真好。」
「狗大戶，嫉妒讓我質壁分離。」
白閣按動門鈴，聽到應答聲，飛快的退出幾米遠，示意江言獨自進去。
「保安守則第七條：非特殊情況，不得進入住戶家中。」
大門開了，一腳飛踹，站在門口猶豫著想打退堂鼓的江言，被踹進了院子。
「王璐姐姐，他是新來的包租公，受不住寒意，來向你借套衣服。」
回頭望去，白閣的身影已跑遠。
「進來。」
清冷的聲音傳入耳朵，屋門敞開，一股熱氣迎面撲來。
居家女僕裝扮，小巧玲瓏的身段，年紀輕輕就擁有了私人飛機場……
明知場合不對，江言卻止不住心中泛起的念頭。
等看到臉，一切慾望煙消雲散。
再美的女人，額頭印刻著血一樣的「王」字，兩頰有旺盛的毛髮，配上一雙蛇一樣的豎眼，都會讓人望而卻步。
「來收租金的，就憑你？」
王璐上下打量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扇移動的烤豬排，極為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