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福利

快下班時，氣象台發布的了暴雨藍色預警信息。預警說受颱風利馬的外圍影響，廬州城部分地區今夜將出現暴雨、局部大暴雨，預計降水量將達到五十毫米以上，要廣大市民遠離河道、水庫、塘壩等區域，防止溺水。

巧的是檔案顯示二十年前王喜兒失蹤的那個夜晚也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就是那場糟糕的暴雨使得宿舍樓外圍環境遭到嚴重破壞，所以調查取證的成果幾乎為零。

季森宇抱著一大箱資料準備回家加班，此時門外已經狂風乍起，烏雲密布。

吳科長從樓上趕下來：「哎，小季。」

季森宇回頭：「哦，科長啊。我這資料太多了，想帶回去整理，家裡安靜些。」

吳科長：「沒事兒，查案的事兒你自己掌握。我找你有個事。」

季森宇：「什麼事？」

吳科長將一張即時貼粘在紙箱上，笑著說：「好事！給你發個福利。」

季森宇：「福利？」

吳科長拍著即時貼說：「嗯，這是新分來的實習生，女的。鄭所說讓你帶帶她，你這就跟她聯繫一下啊，實習從明天開始。」

季森宇：「我？沒這個必要吧？」

吳科長：「欸，你傻呀，她人不錯，我看過照片了。」

季森宇：「照片？」

吳科長：「好好乾，我看好你！」

吳科長說完就走了，季森宇有點懵。

什麼是福利？什麼叫人不錯？我都走投無路了還要帶個實習生，簡直就是添亂嘛。

季森宇下巴壓著資料終於打開了自己那輛江淮小車的門，好不容易放下資料坐進車裡，沒想到那即時貼跟牛皮糖一樣還粘的真緊。取下來一看，上面寫的是實習生的聯繫方式——

朱珊迪13765513xxx

季森宇想了想如何應對后撥通了電話。

等待時，擋風玻璃上已經有雨滴落下。

朱珊迪：「喂，您好哪位？」

季森宇：「我免貴，哦不……我叫季森宇，是吳科長讓我跟你聯繫一下實習的事情。」

朱珊迪：「是季師父啊，您好您好，我一直在等您的電話呢。」

季森宇：「哦，情況是這樣的，我明天要出去查個案子。你看，現在天這麼熱，跑調查其實挺枯燥的，我建議你可以跟領導申請一下留在所里實習，你有吳科長電話嗎？」

朱珊迪：「季師父，是吳科長讓我跟你實習的耶。」

季森宇：「呃……我也沒說不是啊。」

朱珊迪：「我不怕辛苦，不怕熱，請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季森宇：「這……」

朱珊迪：「季師父，我都喊你師父了，拜託拜託，求求你帶上我吧。」

季森宇：「那……」

朱珊迪：「那我們在哪碰頭呢？幾點鐘？」

季森宇語塞了：「……八點吧，在農林大學南大門見，你知道在哪嗎？」

朱珊迪：「知道知道，就是長江路上那個門嘛。那麼，不見不散咯師父，嘻嘻。」

季森宇：「不見——」

「不散」還未出口，就聽咔噠一聲那頭已經掛了。季森宇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三兩下被這小實習生給生生搞定了，可是話已出口，悔之又奈何啊。

是夜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季森宇回到公寓，將所有資料分門別類的鋪滿了寬大的工作台，專心的在白板上編製王喜兒失蹤案的線索圖。

他很享受沉浸在工作中忘記時間、忘掉煩心事的感覺。雖然眼下並沒有新的線索，但是他知道只有將所有已掌握的線索潛移默化到心裡之後才能有所靈感。

這個過程需要專註，全心投入的專註。

手機驟然響起，是同學李智打來的，季森宇急忙接通。

季森宇：「喂，查到了嗎？」

李智：「廢話，我辦事讓你失望過嗎。」

季森宇：「太好了，那人是誰？」

李智：「兄弟，你覺得還有這必要嗎？知道人家要嫁人了不就行了，你現在應該逼自己放下，好女孩本來就多得是嘛。」

季森宇：「你說的我都懂。但是，唉……」

季森宇神情痛苦的背過身，看著落地窗外風雨飄搖的湖面。

李智：「好吧好吧，看來不受點刺激你是不會死心的。」

季森宇：「說吧，我能扛得住。」

李智：「那男的名叫黃軍，是個日本留學生。不過沒什麼了不起的，也就是在日本的野雞大學里鍍鍍金的水貨。但他爹倒是真土豪，河南賣牛的，牛肉都往香港賣，市場佔比百分之好幾十的那種。總之，我猜主要原因就是黃軍家裡不差錢，你滴，明白？」

季森宇：「嗯……」

李智：「好啦，真相大白了，你就別多想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現在的世道就這樣，人都特現實的你知道吧？你聽我一句勸，像甄星寒這種追求物質的女孩啊……並不好！」

季森宇：「李智，請你別這麼說好嗎？我知道星寒不是這樣的人，是我……還不夠優秀。」

李智：「你說什麼呢季森宇？你腦袋進水了嗎？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蠢嗎？懸崖勒馬吧兄弟，別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感情弄的跟世界末日一樣，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啊。喂？說話啊，你在聽嗎？喂？你在嗎……」

手機被撂在桌上呱呱直叫，季森宇推開門走向陽台，狂風立即灌進了屋子捲起一片凌亂。季森宇佇立在風雨中，視線穿過蜀山湖對岸那一片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一直望向蘊藏著最後希望的暗黑之地——

農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