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虛與委蛇應對審訊
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分辨時間概念了,下意識地掏了一下口袋,發現空空如一,這才想起進來的時候,手機等物品都讓警察收走了。
拘留室里光線非常的暗,只有一盞8w的白熾燈在天花板上發出暗淡的亮光。三面都是牆,只有面向走廊的一面,留著一扇小窗,從走廊遠處投來值班室的一點光線。
我躺在長椅上,仰頭看著燈泡上正在爬動的一隻昆蟲,它沿著弧線形狀的玻璃表面不停地來回快速爬動著,似乎正不安地尋找著什麼東西。四周有幾隻蚊子在飛舞,那蟲子看準一隻,張開翅膀一撲,可是撲了個空。
我一邊看著眼前的燈泡,一邊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一切。
看來這個專案組是專門為我而設立的。當時,警察把我按住、拷起來之後,表哥非常著急,回過身和他們在大堂里爭吵起來,問他們:「憑什麼抓人?」
專案組一個帶頭模樣的人,向我和表哥出示了b縣公安的拘留證,說要帶我回去詢問取證,看來他們沒有對錶哥採取任何行動的打算,表哥安慰我說:「三弟,你跟他們去一趟,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先回公司了解一下,明天就帶公司錢律師過來看你,放心,公司不會讓別人隨隨便便冤枉自己員工的。」
我就這樣被b縣的人帶到b縣公安局。他們把我帶往拘留室,收走了我身上的全部東西,把門一關,就再也沒人過來理睬。晚飯的時候,一個小警察從窗口給我遞進來一盒盒飯,我接過來三下兩下就扒拉完了,吃飽后,拿起桌子上的紙杯喝了點水,便倒頭就睡。
「只要他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從福地公司電腦里拷過文件,就一概不認。」我在心裡暗暗地盤算著:「估計他們也沒什麼辦法能夠確認是我作的案。至於姓郭的說的廣場上煽動鬧事的理由,那是他臨時編出來的,根本站不住腳。那天像我這樣的看客多了,難不成,所有到場的看客都得象我一樣抓起來。」
外面哐啷一聲響,讓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門打開后,進來幾個人,依次在審訊台前坐了下來,其中一個負責看管我的警察站在旁邊對我說:「高亮,你到前面來,在椅子上坐好,領導有話問你。」
我起身往房間中央的一張椅子走過去,邊走邊問前面離我幾米遠的審訊人員:「現在幾點了?」
坐在旁邊的一個帶眼睛的中年人,抬起手腕,看了看錶,說:「九點十分。」
我在心裡暗暗地責怪自己:「你可真能睡,一躺就第二天上午了。」
剛才那個中年人見我坐好后,對我開口道:「高亮,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向輝,是地鐵工程公司昨天新任命的律師,以前的老錢昨天被公司解約了,現在,由我負責接收你的法律訴訟。這兩位是b縣專案組孫副組長和書記員小於,他們要對你進行詢問,有什麼問題,你照實回答,不要藏藏掖掖,有法律上的問題,我會負責替你申訴的。」他指著坐在中間的孫副組長和書記員模樣的小於,向我做了一番介紹。
我一聽向輝的這番話,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公司裡頭出事了,不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換律師,忙問:「那付總今天為什麼沒來?他說今天過來的。」
向輝從眼鏡後面投來兩道冷冷的眼神,他抬手扶了一下鏡框,回答道:「公司領導很忙,付總臨時被市裡安排出差了,他近期來不了了,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告訴我,我回去向公司領導轉達。」
我意識到問題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嚴重,公司領導層不知是否出了問題,如果表哥離開了公司,那我的麻煩就大了,就沒敢再問下去。
這時候,中間的孫副組長開口說話了:「高亮,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盯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在這次福地公司基金風波中的角色和所作所為,我們是一清二楚的,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和你們公司某些領導的相關證據,你要老老實實交代你的問題,爭取從寬處理。」
我心裡冷冷一笑,心想:「你能掌握我什麼證據?還不是一個瞎咋呼,虛張聲勢罷了,我就來一個一問三不知,一概不予承認。」
我抬起頭,對孫副組長問:「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孫副組長對旁邊的警察示意了一下,那個小警察拿起桌上的煙盒和火機,給我點了一根。
我接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煙霧。透過煙霧,我對孫副組長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領導,不滿你們說,我到現在還沒明白,你們是以什麼罪名來拘捕我的?你們b縣公安抓人總得有個正當的理由吧,說你們有證據,證據在哪裡?你們要是拿不出證據,那我們公司可要和你們打官司,上法庭,哪怕鬧到省里也可以奉陪,是不是,向律師?」我抬頭直視著公司這個新上任的律師。由於以前不認識,不知道他是什麼路子,所以我把皮球先踢給了他,試試他的態度。
可這個向律師卻是個滑頭,他不陰不陽,不動聲色地回答道:「高亮,我受公司派遣,負責協助專案組公司,向你了解情況,維護本公司和員工的法律權益,你得好好配合,回答問題。」
我知道,目前在不了解公司內部實際情況的前提下,這個新來的律師是指望不上的。從他這模稜兩可,不偏不倚的中間態度,還有表哥被安排出差這兩點來看,已經說明問題。地鐵工程公司的屁股現在可能不在我這邊了,萬一他們要來個丟車保帥,那我很可能就是他們丟掉的那隻車,想到這裡,我的後背隱隱覺得有點發冷。
孫副組長見我這樣回答,口氣很硬,便從桌上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昨天表哥交給郭副市長的那些材料,對我揚了揚,說:「高亮,這些材料,你應該看過吧?你是知道的,說吧,你們付總手裡的關於福地公司的商業材料都是怎麼來的?你是怎麼幫他搞到這些文件的?誰是你們的同謀和內應?你們又是怎麼策劃煽動群眾到市裡上訪,衝擊金融機構和行政單位的?」
「孫副組長,你搞錯了,這是什麼材料,我不知道。你說是付總的材料,可他並沒有給我看過,我也沒給他搞過什麼福地公司的商業材料。至於什麼煽動群眾,衝擊政府和金融機構,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帽子不能瞎扣瞎戴?」我知道,姓孫的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先一悶棍把我打暈了再說,所以沒上他的當,原樣頂了回去。
姓孫的見這一招沒奏效,氣就上來了,他「刷」地一下站了起來,探著身,雙手撐住桌子,沖我嚷嚷:「高亮,你這是什麼態度,耍賴是不是,你不要狡辯。」說完,他又從包里拿出那個u盤,對我質問道:「這個u盤,誰的東西?你老實說,我們可要驗指紋的,這上面的指紋是誰的?你還能賴得掉嗎?」
我向那個u盤瞟了一眼,鎮靜地說:「你說這個u盤,你不是說那是付總的嗎?那上面有我指紋,也很正常,你不會忘了,我可是公司辦公室的副主任,那能說明什麼問題?再說了,那上面還有沒有別人的指紋?你們為什麼不去把問問人家呢?」
「那你也賴不掉你的嫌疑!」旁邊的書記員開始幫腔了。
孫副組長一見一時半會拿不住我,便收起了桌上的材料,側頭和向輝交談了幾句,然後,對我恨恨地說:「高亮,你太囂張了,我們手裡有你作案的鐵的證據,你是賴不掉的。我們本來沒必要和你談,就可以定罪結案。我們給你機會,可你很不老實,那我們就沒辦法了,以後恐怕就只有你們公司的律師和你談了。」說完,他讓小於把審訊記錄讓我看了看,塞給我一支筆,讓我簽了字,然後夾著皮包,帶著向輝和小於出了拘留室,那個小警察又哐啷一聲把門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