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連環殺機
丁開山柔聲道:「你已不用再擔心了,只要到了這裡,你就已經安全了。」
溫柔的語聲中彷彿有著魔力,少女緊繃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眼裡的驚慌也已漸漸消失。
「真的?」少女彷彿還有點不相信,「後面有很多人在追我,而且都帶著劍,他們已時刻準備殺人的。」
丁開山笑道:「我保證他們絕不會在這裡殺人的。」
少女問道:「為什麼?」
丁開山道:「因為……」
可是丁開山這句話並沒有說完,門外已響起陣陣衣袂帶風的聲音,追殺少女的人已經到了。
門未關,丁開山已看清來人。
那是三條魁梧的大漢,全部身穿黑色緊身勁裝,足蹬薄底快靴。他們果然帶著劍,他們的目光卻比銳利的劍鋒還要兇狠。
他們也看到了虛弱的躲在丁開山身後的少女,立刻獰笑道:「這下看你還往哪裡跑?」
丁開山微笑道:「她到了這裡就不必再跑了。」
大漢瞪著他,厲聲道:「你是誰?敢管我們的閑事?」
丁開山道:「我叫丁開山。」
江湖上知道丁開山的人並不多,這三個人顯然不在此列。
丁開山又道:「我總要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才能決定要不要管這樁閑事。」
少女的心馬上緊縮。
大漢挺了挺胸膛,傲聲道:「我們是崑崙派的好漢。」
丁開山睜大了眼睛,道:「那可是武林七大門派之一啊。」
大漢得意地笑道:「所以,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乖乖交出身後的女人。否則,你身上馬上就會多出六個窟窿。」
說著,大漢晃了下手中長劍,鮮紅的劍穗隨之擺動。
丁開山皺著眉,道:「崑崙派是武林巨擘,而我只是一個無名小輩。所以……」
大漢眼睛亮了一下,道:「所以?」
丁開山道:「所以,我做事不好做絕。你們只給了我一個選擇,我卻要給你們兩個選擇。」
大漢同樣皺起了眉頭,只因他已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不禁問道:「哪兩個?」
丁開山笑容依舊很溫和,道:「一是你們現在自己離開,二是我請你們離開。」
大漢臉上忽然變了顏色,狂笑道:「哈哈哈,你果然是個很厚道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請我們離開。」
手中挽起了一個劍花,劍光閃動,三柄寒光閃閃的利劍齊齊刺向丁開山的胸膛。
月光照著他們手中的劍,劍光映在丁開山的雙眼,刺得人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凌厲的劍風帶得竹葉簌簌紛飛,遮蔽了雙方的視野。
劍尖忽地破開葉幕,下一瞬已經來到丁開山的胸前。
丁開山身子連動都沒有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他忽然屈指一彈,劍身悲鳴,最右邊那條大漢再也握不住手裡的劍了,脫手而出。
青虹回舞,長劍旋轉著飛向另外兩人。
砰砰兩聲。
劍柄接連打在兩人的手腕上,他們的手腕立即紅腫,手裡的劍也「嗆啷啷」掉在地上。
他們大張著嘴,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冷汗已經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丁開山笑道:「現在你們總該離開了。」
三人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撂下幾句狠話找回場子,但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跺了跺腳,頭也不回的逃了。
竹子劃破了他們的肌膚,流出了鮮血,,卻渾然不覺,只顧著逃跑。
少女既佩服又驚奇地看著丁開山:「我不知道你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
丁開山道:「並非是我本事大,是他們沒本事罷了。」
少女道:「誰說他們沒本事的?他們可是崑崙派的弟子,名聲響亮的很。」
丁開山搖了搖頭,道:「這世上沽名釣譽的人太多了。明明沒有什麼本事卻被人吹上了天的人比比皆是。」
少女眼神暗淡,悶聲道:「可我卻打不過他們。如果我像你這麼厲害就好了。」
丁開山隨手關上房門,隔絕了夜晚的涼意,溫聲道:「不要想那麼多,你有傷在身,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少女道:「我留下來,你不怕我連累你?我可是崑崙派的敵人」
丁開山道:「你已經連累我了。」
少女愧疚地道:「對不起。」
丁開山問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少女咬著嘴唇遲疑著,眼中卻有淚水撲簌簌地落下,終於更咽著說道:「我是天刀門的上官雲,門主上官驚鴻是我的父親……」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上官雲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講給丁開山聽。
講著,已是淚如洗面:「若不是井中有一條暗道,恐怕連我也無法活下來。」
最後,沉痛的悲傷竟然使她昏了過去。
丁開山只覺得義憤填膺,一腔正義的熱血幾乎要噴涌而出:「沒想到崑崙派堂堂名門正派,竟會做出奪人錢財、滅人滿門的惡行。這周宏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被挫骨揚灰也毫不為過!」
手情不自禁撫上那蒼白濡濕的臉頰,輕聲道:「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昏迷中,上官雲似乎聽到了丁開山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丁開山查看了一下上官雲的傷勢,心頭一片凝重。一道一指長的巨大傷口貫穿了身體,再加上井水及河水的浸泡,早已潰爛。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丁開山並不擅長救治,也不需要親自救治,因為他心中已有了一出絕好的去處。
無論他什麼時候去都會歡迎他的地方。
思量至此,便欲動身。
這時,門響三聲。
丁開山立刻警覺:「誰?」
「我。」
丁開山又立刻放鬆了下來,他聽得出來那是張儒的聲音,只是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找他幹什麼。
推開門,張儒正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酒葫蘆:「你的酒葫蘆忘拿了。真是的,年紀輕輕記性這麼差。」
酒葫蘆已向丁開山遞過來。
「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勞您跑一趟。」
邊說,丁開山伸右手去接酒葫蘆。
就在手要接觸到酒葫蘆的瞬間,張儒手用力捏緊,葫蘆驟然破裂,酒水四濺,丁開山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擋。
張儒袖中忽又滑出一把匕首,閃著藍窪窪的光芒,也已淬毒,直取丁開山咽喉要害。
這一擊當真比毒蛇還要狠毒,比閃電還要迅捷。月光照在張儒的臉上,他蒼老的臉上,滿是殺機,笑容猙獰又得意,他知道這一擊必定不會失手。
丁開山整個人都被森冷的殺機籠罩,冷得連骨髓都被凍結了。他從未想過,不久前言笑晏晏的兩人此刻會刀兵相見。
這一擊太出人意料,也太快了,已來不及抵擋。丁開山只好足尖點地,身體飛快地後退。
他退,他進!
寒光若驚虹掣電追擊過來,真如跗骨之蛆,難以逃避。
背後就是牆壁,退路突然被截斷,丁開山豈非已經必死無疑?
寒冷的夜風吹了進來,吹滅了屋內那一豆油燈。月亮也被灰暗的獸雲吞入腹中。
天地間突然陷入黑暗。
黑暗總是與死亡相伴的。黑暗已至,死亡還遠嗎?
死一般的黑暗中傳來一聲悶哼,隨即是粗重的喘息聲。
有人摸索著前進,油燈再次緩緩燃了起來,驅散了黑暗。
屋內依然是三個人,上官雲本就是躺著的。現在,又多了一人躺在地上。
張儒倒在地上,眼神里充滿了不可思議,必中的一擊不僅空了,甚至連他都受了傷。黑暗中,他只聽得一聲刀吟,就覺得雙手雙腳同時一痛,便倒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燭光在晃動,整個屋子都在晃動。
丁開山真覺得不點油燈反倒好些,他實在不想看到張儒那張臉。那張本來和藹可親的臉,現在卻變得出奇的可憎、可惡。
丁開山盯著張儒,淡淡地說道:「我本以為我們是朋友的。」
張儒正微笑著,既然輸了,為何不洒脫點呢?
張儒道:「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丁開山道:「現在不是了。」
張儒道:「如果我肯聽話,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丁開山道:「都說年紀越大越惜命,看來果然沒錯。」
張儒嘆了口氣,緩緩道:「我年紀大了,又是孤苦伶仃一個人,教書的錢並不足以養活自己。」
丁開山道:「所以你找了個靠山?」
張儒道:「沒錯。」
丁開山道:「誰?」
張儒道:「你想不到出來?」
丁開山苦笑道:「原來你也是崑崙派的人。」
張儒道:「一點也不錯。」
丁開山道:「那三個大漢離開後去找了你?」
張儒道:「恰好你忘拿了你的酒壺。」
丁開山道:「這恰好給了你一個刺殺我的機會。」
張儒道:「但我不知道你的刀如此的快,如此的精準。」
丁開山道:「如果你知道的話,就決計不會來的。」
張儒依舊在笑,不過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笑容里沒有一絲開心的意味。
丁開山又道:「為什麼追殺上官雲?」
張儒道:「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丁開山道:「這並不符合崑崙派一貫的作風。」
張儒道:「財多招忌損人苗,更何況天刀門那座金礦足夠開採五十年的。」
丁開山嘆道:「殺了我給你多少報酬?」
張儒道:「一百兩。」
丁開山道:「只有區區一百兩?」
張儒道:「你要知道大部分人窮極一生都掙不到一百兩的。」
丁開山道:「死人是花不了錢的。」
張儒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大聲道:「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殺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丁開山淡淡地說道:「我不配擁有你這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