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動了嗎(修)

第74章 心動了嗎(修)

季清洄想起了記憶中險些被忽視的某個細節。

怪不得那一天,她急匆匆地跑來,都那麼著急了,卻還會帶著瓶茉莉花茶。

現在想想,只有一個恍然的念頭:原來是這樣……

他當時只顧著喝,只顧念到了表面上的解渴之意,竟是不曾品味到更深一層去。

也是,一般人,誰能想到呢?

被藏得這般深的情意,實在太難被發覺。

他的心裡好像有個疑惑的環,一下子解開了,恍然之感衝擊而來,叫他頓覺不可思議,又覺震撼如深。

送君茉莉……

願君莫離。

保姆見他臉色不對,想起前保姆說過的他脾氣陰晴不定的話,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害怕,縮了縮脖子,悄悄退出去了。

獨留下季清洄一人,他緊緊皺著眉,自己動手倒了杯茶水喝。

可是茶水入喉,他第一次覺得澀得發苦。

願君莫離、願君莫離……

他閉上眼。

如果那一天他就曉了這句話,那個擁抱,他一定會加深十倍。

以解現在瘋狂襲來的,想擁抱卻擁抱不得之苦。

還有一種可能,或許當時他就不走了呢?那後續的這般多曲折,或許也能省去了?

他的蘿蘿,沒有言語,卻曾無聲地這樣挽留過他。

而他無知無覺,直到如今,才感受到遲來幾年的心疼之感。

心疼如螞蟻噬骨,噬入心臟。

他覺得心臟好似又疼了起來。

誰說他的蘿蘿不懂愛呢?

分明是他,沒能讀懂。

季清洄怔了很久,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竟是將手機握在了手裡,還點開了和她的簡訊頁面。

竟是,連他的潛意識裡都在想著找她。

他想她。

想得快瘋了。

可他一年只敢小心翼翼地只發那麼幾次消息,生怕什麼時候因為發消息太多,連電話也被拉黑。她要是不肯接收,那就連那麼零星幾次的消息她都看不見了。

他想聊天,想跟她聊天扯地,想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謹慎起見,還是只能作罷。

季清洄只能等。

等到他能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再談其它。

但凡他不能出現,那再多的消息過去,全是無用。

看著清大論壇的幾個熱帖,他緊擰著眉。

靜謐的書房裡,久久才聽得見一聲極其輕蔑的嗤聲。

-

張教授的項目於深秋結束。

項目取得了重大成功,在清大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張竟鴻很高興,獎金大大方方地給,還帶著大家去下館子。

團隊里很多人都是跟了他很久的學生,只有溫聽蘿和齊麟是新來的。而這兩個孩子,他都非常欣賞,素日里常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吶。

吃飯時,他帶著大家一起舉杯慶祝了下,又單獨和溫聽蘿喝了一杯,對她的欣賞和喜歡溢於言表。

他的幾個學生打鬧著說:「老師你平時對我們可都沒這麼溫柔啊,我們可是會吃醋的!」

被他笑著趕跑,「你們這群猴子。這段時間小溫幫你們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不知道給我省了多少心,你們還好意思說吃醋?還有小齊啊,來,我們也喝一個。」

喝著喝著,張竟鴻腦子裡有根弦好像搭上了。他眯了眯眼,看看齊麟,又看看溫聽蘿,忽然來了句:「哎?你們倆不是都單身么,依我看,你們倆就能湊對,多合適啊?」

齊麟心思一動。

相處久了,溫聽蘿在他面前沒有一開始那麼拘束,更多的時候,她都把張竟鴻當做一位可親的長輩,所以說話也親昵了些:「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張竟鴻剛要說一聲,他可沒開玩笑,可看小溫神情,又不似作假。到他這個年齡,看事情多通透吶?說是人精也不為過。是以心思在心中一轉,他也就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大家都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等聚會結束,齊麟順手給溫聽蘿拿著外套:「我送你回去?」

眾人聽著,不由得想起來剛剛張竟鴻的撮合,紛紛對視著,眼裡傳達著同一個訊號——喲嚯,看著有情況啊?

他們剛想起鬨,卻被張竟鴻一個眼神給壓了回去。

等這兩人先走後,大家纏著張竟鴻問,張竟鴻才意味深長道:「嘖,恐怕是單戀吶。唉,不摻和不摻和,咱們就別給小溫增加壓力了。」

眾人這才瞭然。

原來是齊麟單方面喜歡小師妹?

幾乎全世界都在戳碰她和他之間的窗戶紙,溫聽蘿又怎麼會無所覺?

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她對齊麟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外面的風聲竟會越傳越大。

齊麟不知道送她回來過多少回,今天也依舊是同往常一樣,他送她到樓下后,熟稔地同她告別,讓她先上去。

他會在原地一直看著,等到她上樓為止。

溫聽蘿應了好,可不過剛走兩步,明顯的就能發現她的腳步有些猶豫。她是在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同他說說外面傳著的這些事情。

也是這時,他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蘿蘿。」

溫聽蘿回身望他:「嗯?」

「今天張教授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溫聽蘿的大腦有些混沌,今天她喝的多是果汁,果酒只有幾口,沒什麼酒意,自然也沒有太深的醉意。可她還是覺得意識不太清明,不然大腦怎麼會這麼遲鈍?

她點頭。——自然是記得的,從聚會的餐廳走到宿舍,這才多長時間,怎麼會忘呢?況且她的記性很好的。

男生長身玉立地站於月光之下,輕聲問說:「那你覺得……我可以嗎?」

齊麟頭一回覺得這樣緊張。緊張到甚至都喘不過氣。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溫聽蘿微低下頭,經過很久,才用極細的聲音回答:「對不起……可能不太可以。」

這個答案。

好像也不是意料之外。

齊麟沉沉吐出一口氣,半晌后才強扯著嘴角問:「是因為他嗎?」

「……嗯。」

「蘿蘿,他真的有那麼好嗎?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齊麟第一次覺得笑還能這樣苦澀。

「對不起啊。」她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聲音如同在月亮上似的悠遠,「我好像,還是不能忘記他。」

我好像,還是愛他。

齊麟身側的拳心悄然攥緊,后又無力地鬆開。

他明白了。

他沒有再問下去,試圖叫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笑笑說:「好,我知道了。快上去吧,累一天了,好好睡一覺。」

溫聽蘿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她也只是沉默地一點頭:「好……你也是,晚安。」

齊麟望著她的背影。

他艱澀地想,總會忘記的吧?

他能等的。

他還是不甘。

那個男生的離開,不就是連上天都在為他大開方便之門么?不就是連上天都在幫他么?

他總覺得,他們能在一起的。

她是他從小就喜歡的人啊。

-

那日之後,齊麟就跟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仍是泰然自若地與她相處。

這叫溫聽蘿不由得鬆了口氣。她總是擔心那天說開以後會影響到他們的友誼,擔心齊麟因為這件事情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能在將事情說開的同時還不影響關係,簡直是完美的一個後續。

她笑了笑,同他一般,假裝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似的,還和以前一樣的相處。

徐亦婉還記得齊麟呢,她對齊麟的印象很深,在寒假通知下來后,她便問著溫聽蘿今年要不要請齊麟和錢橙再來家裡玩玩。

溫聽蘿想了想,便應了。

請朋友到家裡玩,是一件充滿幸福感的事情。

等吃完飯後再送他們去高鐵站,一切都很方便。

而今年,徐亦婉和齊麟依然相處愉快,她好像更喜歡這個小男生了。

不過據她觀察,齊麟和自家女兒,好像還是沒有擦出愛情的火花?

-

溫聽蘿今年生日,她早早的便翻開了那個筆記本。

上面寫著的字是:【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她只是看著,便不由得揚起唇。

字裡行間,已叫人覺得美好。

查了一下后,發現它果然是美好的。

還是句情詩,是在暗喻遇到心上人的美好。

溫聽蘿勾著嘴角,心裡想著,這個筆記本原來竟是一頁比一頁要直白來的。

她將這句詩在心中念了兩遍,難掩喜歡。

她發現季清洄的知識面真的很廣,也不知是讀過多少書,才能從這邊拎出來一句,那邊拎出來一句。偏偏還不是亂拎的,每一句都極能戳動她的心臟。

不止是筆記本上的句子,和他做了兩年前後桌,也常能從他素日里的言行談吐中感知得到。

而這樣優秀的一個人,應該是會叫人覺得遙遠不可及的,偏偏他不會——起碼她沒有這種感覺。

他的優秀,總時不時的會將她驚艷。

溫聽蘿忽然回神,在意識到自己又在想他,且越想越深后,無奈地一笑。

好像總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去印證他的好。

下午,照片「如約而至」。

只不過——

極光難拍,他總沒法回回那麼幸運,每次去都能叫他給拍著。

今年的照片里,宣告了他拍攝的失敗。

溫聽蘿沒覺得遺憾,相反,看到照片后,她沒忍住莞爾。

簡訊隨後而至:【今年沒拍到。我反思了下,反正日子肯定是個好日子,問題大抵是在於——】

中道而止。

溫聽蘿挑眉,在於什麼?

他賣了好大一個關子,她等待著不知還會不會有的下文,有些抓心撓肝,好奇心愈漸濃烈。他這個人,可這是……

好在,兩分鐘后,簡訊提示音再次響起。

她想,幸好,他還是個人,沒給她來個有始無終。

她迫不及待地點開:

【我們不是一塊來的吧。】

溫聽蘿微愣。

連起來的意思就是:日子肯定是個好日子,沒拍到極光的原因大抵只是因為我們沒有一塊兒來。

她的眼眶有些熱。

季清洄……

他依然還是記憶中那個極盡溫暖的少年。

她曾經覺得自己的生日尋常普通,不值得重視,因為她覺得那一天好似沒有多特殊,也沒有多美好。她還質疑過很多年,她是不是本不該出生?

而他有意無意的,同她強調了很多很多次——那是個好日子。

她出生的這一天,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天,怎麼會不是個好日子?

她的誕生,於他而言是最幸運的事情,她是帶著期待與歡喜來到的這個世界,那一天毋庸置疑就是個好日子。

一次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

就算真不是個好日子,也要被他掰成好日子了。

她破涕為笑地想。

溫聽蘿其實很想同他說一次,她已經知道那天是個好日子了。

從他陪她過的第一個生日開始,從他送給她第一份生日禮物開始,那一天於她而言的意義已經不同了。

每一年的那一天,於她而言不再尋常,而是變成了有所期待。

他在的時候,會期待他的出現、他的禮物。

他不在的時候,也會期待筆記本上準備揭曉的新句子、他的照片、他的簡訊。

那一天是個好日子。

她已經篤定。

但如果有你……應是會更好。

-

最後一年的冬天,溫聽蘿掀開筆記本,打開新的頁面。

看清字后,她微愣。

——【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想你。】

同以往不同,不再是句子,或是祝福,而是一句隨口的話。

又驕又狂的,盈滿他的風格。

而他其實是不知道她一年只捨得看一句,他可能以為她在收到的那一天就把這個本子掀開看完了……

溫聽蘿的心裡忽然閃過一個預感。她抿緊了唇,迅速地掀開了下一頁——

上面果然一片空白。

她眨了下眼,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入目仍是空白。

她蹙起眉心,拿著筆記本,有一瞬間的迷茫,指尖慢慢捏緊。

竟然就這樣……翻完了么?

即使她再捨不得,一年只翻一面,也還是翻完了……

可是……

筆記本翻完了,今年的一頁也是看了,可是他還沒回來呀。

那明年,她怎麼辦呢?

大片大片的失落朝溫聽蘿湧來,將她困裹於其中,久違的空曠之感叫她喘不過氣。

就好像——

筆記本結束了,他們也結束了似的難過。

而今年,不知是為什麼,他的照片和簡訊也都沒發來。

溫聽蘿在看完筆記本后就在等待著他的信息,她想在他發來后回復的,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沒等到。直到這一天過去,時間走向次日,她才終於死心地承認——他今天不會發了。

一個又一個的跡象好似都在告訴著她——結束了。

他們之間,越來越空了。

他們可能,真的是要結束了。

溫聽蘿難受地皺起眉。

她很清楚,她的心裡,並不願意去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這個世界,從來不如她的願。

上天是不是在暗示她……她應該忘記他了?

她滿目怔神。

-

冬過夏至。

又是一年夏天。

又是一年畢業季。

上次是高中,而這次,是大學。

時間過得實在太快,好像昨天才高中畢業,剛剛在同好友痛哭著告別,今天就飛一般地來到了大學畢業,又一次要面臨離別。

溫聽蘿她們宿舍將論文完成後,約莫還有一周的時間就到了要離校的日子。

最近這些天,她們都在趕著去各種離別宴。

好不容易有個沒有約會的下午,溫聽蘿獨自一人出來走走。

畢業后她打算暫時留在京城,至於回不回槐城……等過幾個月再說。

她很喜歡這座城市,熱鬧繁華,即使喧囂大多時候與她並無關係,那也不影響她的嚮往。

在這裡讀了四年,歸屬感濃厚,真要走她也捨不得。

仔細算算,她在槐城待的時間,好像也不過是兩年而已。

甄芋和林汀也都會留在這裡,甚至於,林汀早早的就開了一家寵物店,就在校外不遠。

溫聽蘿常常過去幫忙,但說是幫忙,大多數時候她也不過只是摸摸狗、逗逗貓。

午後陽光正好,熱浪席捲而來,她抬頭望了望太陽,決定再走幾步,去寵物店看一眼。

一到畢業季,離愁別緒就容易茂盛。

近來她總是不免想起高中畢業季時的事情,尤其是會想起那個在那個時候佔據了她生活的半壁江山的人。

那個時候可真快樂呀,以至於她有時會反思,是不是因為上天看不過去她這樣快樂,後續才會剝奪了她四年的歡喜?

一轉眼竟是都已經四年了。

大抵是受了畢業季影響,寵物店裡人不多。

溫聽蘿有一隻很喜歡的貓,她每次來都要陪它許久。今天也是一樣,她走著走著,便站在了那隻布偶前面。

它渾身雪白,像是一隻高貴的小公主,驕矜地微揚著頭。

溫聽蘿忍不住笑,「小傢伙,你也太傲嬌了。」像極了一個人。

林汀喊她去喝杯咖啡,兩人面對面坐著,一邊喝一邊說會話。

林汀問:「畢業后還住在這邊嗎?」

溫聽蘿想了想:「可能會搬個地方。」

搬去離繁華地帶近一些的地方。

林汀笑了笑,「沒事,反正都是在京城,咱們還能經常聚。」

林汀有些感慨,這四年,她好似是圍觀了一朵玫瑰花的蛻變。從小花骨朵,到如今的盛開,耀眼逼人。誰人不知他們學院有這麼個人物?溫聽蘿早早的便揚名出去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追求者不知凡幾,尤其是最後兩年,是她追求者最繁茂的時間,可是這位就跟春心已鎖似的,不管再優秀的人擺在面前,追得如痴如狂,她也不為所動。

而其中叫林汀印象最深的——是金融的齊麟。那位可是真的深情,也是真的專一。愣是喜歡溫聽蘿喜歡了四年,也跟在她身後跟了四年,連她都要被打動了。她常想,如果是她,應該早就抵擋不住這般深情的溫潤小公子了吧?

正好店裡來了一對夫妻,林汀忙著接待去了,她也不用跟溫聽蘿客氣,溫聽蘿對這裡早已熟門熟路,自己待著玩玩就行。

閑來無事,她又走到了剛才那隻布偶前面。

布偶都認識她了,每次看見她來都要用爪子撲一下籠子。

溫聽蘿彎了彎唇,將手放在籠子上面,陪著它玩。

四年過得太快,快得在她心裡留下了一片掠影。

而今,四年已過,她多少有些無所適從,大多是不敢置信——為何他還沒有回來?

不過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們之間,好似是真的結束了。

好似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可真難過啊,小布偶。

不過四年,也夠長的了,畢業之際,她會給所有的期待畫上句號的。

溫聽蘿垂眸,望著布偶發獃。

她穿著素色的裙子,長發披肩,靜靜地站於一隅,自成一道風景。

不知何時,她的身側走來一個人。就那麼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邊,只是輕輕啟唇道:「要是喜歡,我們養它,好不好?」

他的聲音輕極了,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觸碰一個名貴的瓷器,生怕聲音一重,瓷器就被他碰得粉碎。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他說得有多艱難。開口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麼,就是沙啞。

即使已經預想過許多回這個情境,在這一刻,他仍是不可抑制的緊張。

他的眸光只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膠著住了,扯也扯不開。

溫聽蘿剛才在發獃,直到這道聲音出現,將她的神思拉回。她渾身都僵住了,心跳也停住了一般,好似是在辨認這是不是幻境。

那道聲音就在她的耳畔,那麼近的距離,不知為何,她竟是覺得遙遠如斯。

陽光籠罩在他們兩人身上,竟是憑空生出一種濃重的宿命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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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點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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