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藍寶石
提問,在遊戲中,轉角的門后,忽然撞上變態殺人魔怎麼辦?
塗蟬把選項都快按出火花了。
在看清了站在門后的瑞葉的面容后,尤那僅僅只微怔了一秒,瑞葉的武力值她早就知道,在這樣的狀況下,想要逃離,憑藉自己的體力絕無可能。
她迅速修改選項。
【接下來的行動?】
[帶著奧特姆逃離](√)
僅憑自己的力量,絕無可能逃離,但是藉助遊戲的選項就不一樣了,只要選擇,就一定能夠逃離。
她抓住奧特姆的肩膀,拖著他就跑。
鞋跟在走廊發出響聲,呼吸急促,或許該感謝埃爾伯特的家足夠大,尤那快速穿過走廊,而在這幾秒之間,瑞葉沒有行動。
他僅僅站在陰影中,如有實質的目光帶著瘋狂,緊緊追隨她的背影。
尤那在一排一模一樣的房間前遲疑了一秒,迅速推開了一間門。
關上門前,她聽到瑞葉開始行走。
斧頭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輕輕哼著歌,腳步在走廊內清脆的回蕩,一間一間的推開門探查。
還真是標準的殺人魔作風。
尤那反手將門牢牢鎖上。
房間空大,屏幕那邊的塗蟬已經嚇傻了,但她的表現遠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她按鍵飛快,尤那將奧特姆安置在門邊,還安慰了塗蟬一句,「別害怕,別慌,沒關係的。」
「……」塗蟬吞了吞口水。
不愧是那那大人,臨危不懼,這樣的狀況都一點都不慌的。
這邊,安慰完塗蟬,尤那皺著眉看向奧特姆,奧特姆靠在門邊,一手捂住傷口,哪怕那一斧頭下去,傷口切面已經深到可以見骨,他也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尤那捏住他的手腕,看向他的胳膊,奧特姆的身高過人,胳膊的高度與她的視線相當,她能夠輕易的看到他的巨大傷口,奧特姆卻蓋住傷口,不讓她看。
「沒事的,只是這種程度而已。」奧特姆把見骨的傷口稱為「這種程度」,「過去我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要多得多了。」
尤那眉頭蹙起,仰頭看他的臉,奧特姆的目光略過她,原本滿不在乎的眉眼卻忽然皺了起來。
尤那順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
啊。
她一下子沉默了。
遊戲中的幸運buff是加滿了嗎?或者,冥冥中,遊戲也在將她向這個方向引。
這似乎是埃爾伯特的房間。
黑白色相間的地磚,房間的空間十分空大,整個房間除了靠牆的一面床,鋪著純黑的被子外,再無任何傢具。
除了那面牆。
雪白的牆面上,整整齊齊的釘著架子,安裝玻璃櫃,排放的整齊程度,讓尤那想起小的時候在課本上見過的蜂房。整整齊齊到讓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主人的強迫症和神經質。
玻璃櫥窗一格只有一個巴掌大。能夠輕易的看清內里。
她走過去,看向玻璃窗內。
盛放在精緻的首飾盒中的,是一串淡粉色的珍珠項鏈,淺色的珠子每一顆形狀大小相似,發著圓潤的光芒。
首飾盒邊還有一張手寫紙條。
【第1日】
是遊戲開始的第1天,埃爾伯特從她這裡拿走的項鏈……目光僅僅停頓一秒,尤那就想了起來。遊戲開始之前,埃爾伯特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遊戲開始后,剛一見面,就被他用一根紅寶石項鏈換下,順手揣進了口袋裡。
尤那的視線只停頓了兩秒,就轉向旁邊。
紅寶石項鏈。
【第5日】
骨瓷碟。
【第11日】
用過的紙巾。
【第11日】
草莓蒂。
【第11日】
十字鑽石耳骨夾。
【第11日】
手帕。
【第13日】
寶石髮夾。
【第13日】
水晶鞋。
【第15日】
血鴿石戒指。
【第15日】
用過的紙巾。
【第15日】
花瓣。
【第17日】
銀湯匙。
【第20日】
用過的紙巾。
【第20日】
玻璃花。
【第22日】
……
真正一面牆,釘滿了整整齊齊的玻璃櫃,整整米高的一面牆被切割成無數小塊,站在這樣一面牆面前,仰視著一格一格的物件。
這面牆給人的感覺太沉重了,光是看,就有沉入海底,難以呼吸的窒息感錯覺。
之前感覺埃爾伯特總是在從她這裡拿走各種首飾……但現在看著這面牆,珠寶居然是佔比最少的收藏。
光沾著淺淡的口紅印的紙巾都有不少。
尤那的眉頭微微蹙起,目光一行行掃過去,直到看到一行空著的位置。
【第23日】
寫了紙條,但是位置空著。
尤那目光落在那個空位上,長久的注視,思索起那一天的行程。
「是在找這個嗎?」
耳邊,忽然傳來輕柔的聲音。
那聲音很近,悠揚的尾音,帶著些微震顫的笑意,吹拂的氣流幾乎貼到耳畔。
尤那瞳孔微縮,迅速轉過臉。
瑞葉不知何時已站在她的身邊。
淺亞麻色的髮絲上沾著噴濺的血液,乾涸后暗沉接近黑色,他右邊的臉頰上有擦拭開的血痕,微微側著臉,敲了兩下玻璃櫃,然後將手肘撐在柜上,手背抵住側臉,好整以暇的注視著她。
「!」尤那的目光,又快速轉移到門邊。
奧特姆依舊倚靠著門,門被緊緊的鎖著,絕無進來的空間。而她剛才確實修改了選項。
【將門緊緊的反鎖上】
【通道緊閉】
房間內一片死寂,能夠感受到瑞葉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
沒有窗戶的房間,只有頂燈蒼白的燈光,斜斜的落在地面,被黑白風格切割成無數塊的地磚,從斜角看就像是棋盤。尤那這個手指搭在玻璃柜上,心跳的節奏亂了一拍。
她不留痕迹的往後退一步。
瑞葉微微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眼中倒映著她的影子,眼尾全是笑意。
他不在意她的動作。
從什麼地方進來的……這房間一覽無餘,沒有其他的通道,而房門被奧特姆擋著,也絕無進入的空間。並且,劇情選項的設定已然修改,原本絕無進入的可能——
「能夠修改遊戲的,不只是公主您一個人了。」
瑞葉的目光溫和而粘稠的落在她的身上,半長髮絲下掩蓋著蒼白的臉,依舊是一副溫和而柔弱的模樣。
前提是忽視他手邊此刻尚沒有轟鳴起來的半人高電鋸的話。
剛才是斧頭,現在是電鋸。
尤那在心中微微的呼出一口氣。
不用想,觀看現在的情況——
瑞葉忽然出現在眼前,擋住門的奧特姆卻毫無反應,哪怕再蠢的人也能夠看得出來,絕對不正常。
遊戲狀態被暫停了。
就連空氣似乎都是凝滯的,房間內只有她和他的呼吸。四周一片死寂。
「吶,公主,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是我做的呢?」
話題是由瑞葉忽然開始的,在尤那的目光,微微飄向門邊的奧特姆,他一動不動,原本湧出的鮮血也被暫停,一切都是停頓的。她的目光偏移了不過片刻,瑞葉就忽然開口。
他帶著些微震顫的笑意,在空曠的房間內回蕩。
瑞葉似乎暫且不準備對她做什麼,而只是交談。
但即使這樣,也不能抱以輕心。
尤那的目光重新轉向他,片刻后,從口袋中取出一樣東西,瑞葉永懷著好奇的表情看向她攤開的手心,看清楚后,用近乎詠嘆的語調,緩緩地嘆了一口氣,「啊。」
他的語調,也不知道是震驚,還是疑惑什麼的。
尤那的手心中,是一根紅色的頭繩。
遊戲裡頭發偏長的角色不少,他、埃爾伯特、月嗣。
剛開始在神殿的床下,撿到紅色頭繩時。她尚且沒有想起什麼。但是後來,瑞葉在她的面前轉來轉去,她忽然想起,遊戲中剛睜開眼的時候,在瑞葉的身上看到的。
他手腕上的紅繩。
在那之後,他也曾經用過紅繩束髮,但是在神殿發生了失蹤事件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紮起過頭髮。
埃爾伯特是用髮帶束髮的,月嗣半長的金髮一直是散在肩上,沒有在她面前束起過頭髮。
但最開始聯想到瑞葉時,她是沒有相信的。
畢竟瑞葉的演技太過自然,那副笨手笨腳,神經細膩,性格溫和的模樣,實在是充滿了欺騙性。
而這線索又來的太過明顯。
她甚至開始思索起這個線索的真實性,畢竟就這樣丟在床空下,而房間收拾的那麼乾淨——這證據會不會是什麼人故意留下,試圖引導她走向錯誤的判斷方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那的話音剛落,瑞葉就大聲笑了起來,笑聲在房間內回蕩。
笑累了,他才喟嘆了一聲,緩了一口氣,對她露出秀麗的笑容,眉眼彎彎,「您的心思還真是縝密。」
他用手撥了撥偏長的亞麻色髮絲,垂下淺色的睫毛,「不過,我還真沒有想那麼多。」
「將現場收拾乾淨是我的習慣,發繩是無意間掉落的。」他用手將頭髮攏起后,又鬆開,偏長的髮絲散落在肩上,「我沒有想到會被調查,只不過是一個侍女而已。」
「只不過是一個侍女而已……」他神經質的重複,「不過是個侍女……您卻這麼上心,甚至還要調查。」
「明明,過去連王子失蹤,都很好的遮掩過去了……」
他的臉上再不復二人相處時的靦腆與羞澀,完全脫去了掩藏之後,就連嘴角的微笑,都帶著癲狂的弧度,尤那看向他,他的眼眶發紅,就像是之前對話時,總是控制不住的紅了一圈。
過去她以為是眼淚打轉,現在看來,分明是神經瘋癲的紅暈。
王子的失蹤——這是遊戲剛開始時的設定,在遊戲開始的選項中,明明提到過她的王兄,但是進入遊戲后,這個角色卻沒有出現。
但如果從那個時候開始……
「是十二歲哦。」瑞葉對著她微笑,「第一次的話,是十二歲。」
王子、騎士、侍女、以及其他想要奪走他最靠近公主的位置的人,他都要統統清除,一個不留,一個不留!一個不留!一個不留!一個不留!一個都不留!
「……」
「幹什麼後退呢,你在害怕我嗎?絕對不會對你出手的啊。」瑞葉的髮絲蓋住眼睛,留下晦暗不明的陰影,卻咧開一個笑容,聲音溫和而纏|綿,「難道您不是知道這一點,才來這裡的嗎?」
「您沒有懷疑過我吧,」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撫摸她的睫毛,「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吧?哪怕是看到了發繩也沒有懷疑過我吧……」
如果懷疑他,就不會這麼放心大膽的來到已經失蹤的埃爾伯特的家了。她懷疑的應該是已經失蹤了的埃爾伯特吧,所以才會覺得這個家裡沒有人。畢竟如果是埃爾伯特,有被找上的風險,是絕對不會繼續呆在家裡的。
如果懷疑他,她就會覺得埃爾伯特的失蹤與他有關。
「啊,真是可憐又可愛的表情啊。」太幸福了,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尤那的眉頭緊緊皺起。
不,她對瑞葉的懷疑,一直是保持在首位的。
她只是不相信,瑞葉能夠殺死埃爾伯特,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她依舊不覺得埃爾伯特已經死亡。
或許,他們是合作關係?
瑞葉臉上的笑容緩慢消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很快又笑了,「吶,你剛才,不是在看那個空柜子嗎?不是在想那個柜子里是什麼嗎?」
他將髮絲挽到耳後,將手攤開在尤那的面前。
「明明之前都沒有掙扎,但卻死攥著這個不放手。」
一枚藍寶石戒指,在他沾血的掌心熠熠生輝。
尤那的心臟猛然一跳。
瑞葉的睫毛低垂,壓住的眼瞳中沒有任何情緒,「我只能把他的手切下來,才取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