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海
顧曉的耳邊傳來一道浩大的系統提示音。
【歡迎來到全民領主，藍星的全部12歲到60歲人類們。】
【在藍星的45.4億年歷史中，經歷了一次次適者生存，寒武紀的奇蝦，奧陶紀的角石，志留紀的板足鱟，三疊紀的恐龍，乃至於現代的人類。】
【一次次生存的競爭中，適應的留下，不適應的淘汰，殘酷的叢林法則充分地展示了其的普適性。】
【而現在，又一次「適者生存」降臨了。】
【人類呀，請努力的在全民領主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吧，但願你們是適應者，但願下一個紀元中還能看見你們的身影。】
接著，浩大的系統音被一道更細小的機械系統音所代替。
【親愛的領主顧曉，你的領主系統正在覺醒中……】
【領主系統覺醒完畢！領地水晶已降臨！】
【第一波敵人將在三天後到來，請儘快招募你的兵種抵禦敵人。】
【每一位新手領主可以選擇覺醒自己的天賦，天賦可以在領地發展過程中幫助到新手領主。】
機械如同念白般的提示音驚醒了沉睡中的少年，他微微睜開眼，長久閉著的眼睛突然被強光刺激而微微眯起，適應了一會日光才堪堪睜開。
這少年外表看上去十六七上下，身材是不健康的消瘦，***在衣服外的小臂上皮包著骨頭，消瘦的彷彿風一吹就能把他吹倒一樣。
他面色也是紙一樣的蒼白，帶著不健康的紅暈，就像是久不見太陽的網癮少年，突然走入日光之下的樣子。
而最引人注目的，卻偏偏是那張蒼白臉蛋上的雙眼。
他的左眼倒還好，仍殘留著一點屬於人的溫度，細微的眼部微表情下，顯得這少年還似一個活人一般。
可他那隻右眼，冰冷的讓人心悸，彷彿只要盯上去一眼，便會靈魂被吸入深淵一般，冷漠的讓人心慌。
突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又聽到了那般震驚的消息，少年用了幾秒鐘去反應，去思考一個正常活人應該有的樣子。
「對了，正常人會很驚慌的大叫吧。」
然後他就很努力地作出了一副驚恐害怕的樣子。
他皮包骨頭的雙手抱住了自身，身體上下有規律的抖動起來。
嘴裡也大喊大叫著：「這是哪裡呀，我怎麼突然來到這了？我好害怕呀！」
可語氣卻是和那系統提示音一般無二的冰冷機械，簡直不像是活人所能發出的聲音。
從始至終，他的心跳都維持在了每分鐘60下，既不快也不慢，就像是精密的機械儀器所調節出的準時的鐘錶。
自己表演了一會害怕的樣子，少年也似乎是乏味了。
他放下了雙手，雙眼看向附近唯一一個像是人工建造的建築，那個系統提示中所說的「領地水晶」。
看見那「領地水晶」的模樣，少年陷入了疑惑之中。
「正常的水晶，應該不長這樣子吧？」
眼前是一座血肉鑄就的基座，托起了一塊黃色的囊泡。
但仔細一看，那哪裡是什麼基座，分明是無數只人類的手、怪物的觸手、蠕動著的蠕蟲、揮舞著細腿的千足蜈蚣所堆疊糾纏成的。
在那基座中，時不時還會睜開一隻眼球，白色眼白中有著黑色的瞳孔，橢球的眼球直挺挺的生長在觸手的末端。那眼球還會和顧曉對視，就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
顧曉試探性的想要走近「領地水晶」，卻發現早已經有了某位「客人」替他完成了這一步。
一隻禿鷲，在空中俯衝而下，像是被那血肉基座所散發出的血腥味所吸引，想要下來一飽口福。
也確實是一飽口福了，但可惜不是那隻禿鷲，而是那「人畜無害」的血肉基座。
禿鷲俯衝扎在了基座旁邊，停了下來。
尖細的帶著倒鉤一般的鳥喙如同青蛙激射出舌頭一般探出，叼住了血肉基座上的一根蠕蟲，就想要拉過來送入空中。
倒鉤般的鳥喙確實精確地叼住了那條蠕蟲，卻再未能縮回。
那條本來看起來白嫩肥美的蠕蟲就好像是被強力膠水黏在了血肉基座上一般，無論那隻禿鷲怎樣用力，都無法將之拉回分毫。
而那顆時而睜開，時而閉合的眼球也在此時完全睜開，連接著眼球的觸手延伸著，伸向了禿鷲的腦袋。
禿鷲的智力雖然不高，卻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它鬆開了鳥喙，想要展翅飛走。
卻已經晚了。
無數觸手、蠕蟲、蜂擁而出，像是一張大網，將禿鷲牢牢抓住。還有一隻人類手臂，死死攥住了禿鷲的脖子，讓它的頭部無法移動。
那隻完全睜開的眼球來到了禿鷲的腦袋前，眼球對準了禿鷲的雙眼。
像是超市裡用來掃描商品的探測器一樣，那隻眼球上亮起了一閃一閃的綠光。
綠光幽邃而詭秘，就好像夜裡墳地上跑出的磷火一樣，讓旁邊的顧曉看的心裡發寒。
那綠光對準了禿鷲的雙眼。
嘀——
顧曉彷彿聽到了不存在的探測器確定音。
「無許可權，核對失敗。」
那一閃一閃的綠光當即是化為了長久不滅的紅光，如同是倒計時來到0的定時炸彈一樣，眼球猛地炸開，化為了無數細小觸手勾連的漫天血肉。
漫天血肉「唰」的一下插入了禿鷲雙目之中，隨即倒卷重新組合成一顆血淋淋的眼球。
而那禿鷲原本雙眼的位置，此時只剩下兩顆血淋淋的空洞，粘稠的血漿沿著眼角向下滴落。
無數觸手、蠕蟲、人類的手臂收縮回去，帶著他們的戰利品——那隻禿鷲。
禿鷲就這樣被融合進了血肉基座之中，成為了基座的一部分。
顧曉眼睜睜的看著基座上多出了一顆雙目位置血淋淋空洞的禿鷲腦袋，連帶著兩隻被扒光羽毛的翅膀一起，永遠的和基座結合在了一起。
饒是以顧曉淡漠的性格，此時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這東西真的是「領地水晶」嗎？我要是湊過去會不會也變成血肉基座上的一顆人類頭顱？
他在原地躊躇片刻，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接近那看起來怪異恐怖，無比危險滲人的「領地水晶」。
但耳邊突然傳來了機械的系統提示音。
【天賦覺醒時間剩餘3分鐘，請儘快前往領地水晶處覺醒隨機天賦。】
這是逼著好漢上梁山呀！
沒辦法，顧曉只好湊了過去，將眼睛對準了那顆半閉半睜的眼球。
眼球感受到了物體的靠近，猛地睜開。
血肉基座再度如同之前禿鷲接近一樣，散開成無數蠕動的蠕蟲、滿地亂爬的千足蜈蚣，爬上了顧曉的身體。
顧曉身體顫抖著，感受著一條條細小的「蟲子」在身上遊走。
那些「蟲子」還一點也不老實，有一條鑽入了顧曉的腋下，冰冰涼涼刺激著顧曉的痒痒肉，讓他既想笑又想哭。
突然，右眼中傳來了一陣悸動，一道冰冷的波從右眼中擴散出來，傳遞到全身。
顧曉只感覺身體如同泡入了冰水之中，涼意從腳底板一直上到天靈蓋。
頓時，什麼驚慌、顫抖、想哭又想笑，統統離他而去。一切人類的情感，靈魂上的悸動，統統從他身體中被剝離。
他再度進入了那熟悉的狀態，整個人被理智所主導，心中再生不出半點喜悅或是悲傷的念頭。
他進入了被他命名為「深海」的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