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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手打了婉然,從小到大第一次。一路上,一眾宮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個個戰戰兢兢。反是我很快平靜下來,覺得這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實在不冤。
回到明玉殿給紅葯找了消腫的葯,她接過去,不安地猶豫道:「娘娘……婉然現在到底是靜妃娘娘的人……」
「那又如何?」我笑聲清冷,「別拿什麼打不得臉的規矩來壓本宮,她若真有膽子告到陛下那兒去,本宮也樂得見見陛下到底向著誰。」
看二人的傷勢我也知道,我打婉然的那一巴掌,要比她打紅葯來得狠多了。紅葯臉上不過映了幾道指痕,婉然面上劃出了血道子不說,就連我都受了點傷。中指與無名指的指甲在用力中略有些撇,在指甲蓋下硌出一道淺紅的血痕。
也不覺得怎麼痛了,就由它去吧。宮裡的事大多就是這樣,要報復別人,自己很難全身而退,大多時候都是「傷人傷己」。
宏晅在晚膳時分來了明玉殿,問起在長寧宮的事,我一字不落地說給他聽,坦坦蕩蕩毫不心虛。他聽罷,思量片刻,道:「你別瞎擔心,阿眉給不了別人。這事……不用管母后怎麼說。」
我幽幽一嘆:「若太后硬要別人帶她,臣妾是不敢說什麼的。」
雲溪進來奉了茶,我揭開蓋子瞧了一眼,蹙了蹙眉:「不想喝熱的,讓紅葯換烏梅汁送來。」
雲溪微一栗,隨即會意,依言找紅葯去了。片刻后,紅藥用青瓷小碗盛了烏梅汁端來給我,宏晅一瞧她便問:「臉上怎麼回事?」
她一時不敢開口,我亦不言,低頭淺抿著烏梅汁。靜了一會兒,不答話總是不行,她終是悶悶道:「回陛下……荷蒔宮的掌事女官打的。」
「荷蒔宮的掌事女官?」宏晅微有一愣,「婉然么?」
紅葯應了聲「是」。宏晅挑眉看向我:「你和婉然怎麼回事?朕今天聽說你動手打了她,這邊又是她打了你的人。」
「她先動的手。」我放下手中的青瓷小碗,口氣淡淡的沒有驚慌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臣妾一時急了就打了回去,反應過來時已收不住手。」
陛下為什麼會留她一命。在我看向他時,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卻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我怕聽到什麼不願知道的答案,還是不問為好,就這麼把自己蒙在鼓裡吧。
他聽罷點了點頭,不再繼續問此事。我亦不再介面,揮手讓紅葯退下。
自我回宮之後,他但凡晚上來了簌淵宮就必定會留下,林林總總算下來,一個月里少說有二十天是在簌淵宮裡。這樣的事在從前的那麼多年裡都沒有過,就算是瑤妃寵冠六宮時也從來做不到。
鄭褚為此頗有擔憂,特在早上宏晅離開后折回來提醒我:「娘娘……太后時常查彤史和起居注,您……」
「讓她查就是了。」我對著鏡子微微一笑,看著詩染在我的髮髻上添上一支又一支發簪,「本宮從前倒是勸著陛下雨露均沾,該害本宮的人不是照樣不肯放過么?反正橫豎都是遭人恨,還不如不理這些,自己過得舒心又有聖寵傍身,不是很好?」說著笑睇他一眼,「大人說呢?」
鄭褚便無言再勸,想了一想,只沉沉道:「娘娘較兩年前……變化著實大了些。」
「慢慢想通了罷了。」我笑容粲然,「從前是一個個欺到本宮身上,如今又欺到帝姬身上,若是忍,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阿眉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我垂下眼睫,笑意中有些難抑的森冷:「不過若說變化之大,當年的『御前三然』中,變化最大的絕不是本宮。」
梳好髮髻,詩染退到一旁,我起身將兩隻新得的白玉鐲給他:「若有朝一日,昔日的『御前三然』反目,還望大人看清楚誰值得大人一助。」
鄭褚垂首接下,輕應了一聲「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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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褚離開后,雲溪顯得頗是憂心忡忡,進殿瞧著我幾次欲言又止,我笑道:「怎麼了?什麼話不能直說?可是覺得本宮同鄭大人說得太直么?」
「那倒不是……」雲溪搖頭,輕皺著黛眉道,「奴婢是想,昨日娘娘何必同陛下提那事?陛下聽說了卻沒主動跟娘娘提便是不怪罪,娘娘上趕著去說有什麼好處?」
「自然有好處。」我輕一哂,「這樣的事繞不過成舒殿去,本宮與靜妃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本宮不說,難道等著她去搬弄是非么?」
「可是娘娘便是先說了……靜妃該搬弄是非也還是會啊……」雲溪有幾分憤意地「嘁」了一聲,「就她那張嘴,生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讓她說去,本宮讓陛下知道是婉然先動的手就夠了。婉然敢當著本宮和靜妃的面動紅葯,已經是她這個做主位嬪妃管教不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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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淑元皇后喪期結束、琳儀夫人接管後宮,至今已有兩個多月。靜妃什麼動靜也沒有,安分得真像個賢妃。每日主動去向琳儀夫人問安、有事也都同她商量著,餘下的時間時常帶著皇三子去長寧宮陪伴帝太后,不爭寵也不奪權。
「她那是知道自己爭不了寵也難奪權,只能一心撲在孩子身上。」順充華冷笑道。她所說的「孩子」卻不只是皇三子了,這些日子皇長子元汲時常在長寧宮,靜妃多多少少是沖著他去的。
「宮裡得了什麼好東西都忘不了給皇長子留上一份,如妹妹那般暗地裡也還罷了,非得做到明面上去,生怕帝太后不知道她那份兒心似的。」天氣已日漸熱了起來,順充華頗有幾分慵意地執起團扇緩緩扇著,又抿笑續道,「這般大獻殷勤也有半個多月了吧,她也該瞧出來帝太后的意思了。」
靜妃不會始終在成不了的事上費工夫,琳儀夫人多掌宮權一天,后位就離靜妃遠一步。得不到皇長子,她總會琢磨些別的法子來搏一搏。
我幾乎是日日盼著她的動作快些,她有所動了,我才好有所動。那筆舊賬,我還眼巴巴地等著跟她算上一算呢。
這廂我各樣心事煩亂,無心理會宮外什麼,連和兄妹的來往也少了許多。芷容忍不住主動入宮求見,琳儀夫人自是允了。她板著一張臉瞪了我良久,我陪著笑哄了她半天,她才氣鼓鼓地坐下,接過茶盞喝了,仍是沒好氣地向我道:「嫂嫂有孕了。」
「真的?」我猛然一喜,芷容翻了翻眼睛:「自是真的,虧得長姐一點也不關心,兄長和嫂嫂成婚這麼些日子也沒見長姐問過幾句。嫂嫂說了,長姐一日不問她就一日不提,日後才不讓孩子叫長姐姑姑呢。」
明擺著是怡然不高興了,芷容還是一副偏幫著她的樣子,一起對我不滿起來。我做事垂首向她一揖:「阿容,勞煩跟嫂嫂說說,我這裡近來煩心事多得很,改日定求陛下准我省親去,再當面跟她賠罪。」
芷容臉上綳不住了,「嗤」地一笑,又道:「罷了長姐,嫂嫂說了,要我問問長姐近來碰上什麼事了,有沒有她這個前宮正幫得上忙的地方?」
若說幫忙,她從前當宮正那麼多年,跟底下相熟的人比我多得多,總有幫得上的地方。可她現在有著身孕,是頭等的大事,我又哪能勞她。當下搖一搖頭,含笑道:「沒什麼大事,左不過是宮裡這些瑣碎的事情。你讓她好好安胎就是了,暑氣這麼重,別為那些個有的沒的事情煩心。」
芷容遂站起身,隨意地朝我一福:「那我走了,還得替嫂嫂稟琳儀夫人一聲。」
「哎……」我攔住她,嗔道,「琳儀夫人到底不是皇后,掌理六宮卻不管外命婦的事情。你回去就是,晚些時候我替嫂嫂去知會帝太后和陛下就是了。」
芷容卻理直氣壯道:「那我給琳儀夫人問個安去。」
言罷轉身便走了,多問一句話的機會也沒給我。
我暗自嘀咕了一句,不知這是怎麼回事。紅葯在旁笑道:「聽三小姐近來常去大長公主府,今日大長公主進宮來看琳儀夫人,三小姐估計是見她去了。」
能和大長公主熟絡倒也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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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一天,阿眉鬧著要找永定去玩,我帶著她去了綺黎宮。她和永定在院中玩著,我與順充華便擺下一盤棋來解悶,黑子白子一顆顆落下,不覺間就到了傍晚。忽見林晉匆匆過來,朝我們一揖,看了看我又猶豫著一時未言。
「怎麼了?」我眉頭輕輕一挑,淡笑道,「當著順姐姐的面沒什麼可瞞的。」
「諾……」林晉一揖,垂首沉穩道,「荷蒔宮剛傳出的消息,靜妃娘娘有孕……」
一片沉寂。順充華執著子的手一滯,錯愕地望向林晉。我點了點頭,只揮手叫他退下,粲然笑道:「姐姐別急,該我落子。」
一顆晶瑩的白子落下,我面上的笑意愈濃,帶著無法掩飾的快意:「姐姐,這是好事,她有了動作我們才好走棋不是?」
「她有了孩子。」順充華森森道,「只怕一顆子就能擱到后位上去。」
「不會。」我悠悠閑閑地笑著,嘖嘖搖頭道,「她若真能生下孩子,何必去奪皇三子?這麼多年沒有身孕,偏偏在奪后位的節骨眼上有了,姐姐不覺得太巧了么?」
先前的那些年,我和她相熟,太知道她為何一直無孕。不是她不想,也並非真的不能,只是太醫說她體虛難保住孩子還有可能傷身。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她自是不願意做的,不過目下后位是頭等的事情,她不得不拼一把了。
她這個孩子,十有□是難生下來的。若平安生下來,我當真要後悔沒在宏晅面前表露出與她的不和讓他賜她一碗避子湯了。
不禁沁出一縷冷笑。不久之前,她曾譏我說,無論我如何得寵,後宮的事到底不是我說了算的。當真想知道,若她有朝一日聽說後宮嬪妃可否有子都要看我的心思,會是怎樣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聽寫手群的菇涼說……最近抽到有時候章節里的字會抽成亂碼?
但是阿簫自己看了看這幾天更新的章節木有找到……
於是菇涼們假如看到有莫名其妙的東西高速阿簫一聲……
阿簫去站短管理員報錯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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