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討個公道
賈府這條破船還能上嗎?
繁花終會落盡時,紅日必定下西山。
朝代的更迖,首當其衝必然是這些富貴的大戶人家。
餓狼般的奮起者早就準備好明晃晃三尺屠刀,時刻尋找著時機。
一有空隙便會一涌而上,將既定的美味肥肉,瓜分的一乾二淨。
未雨綢繆。
他要從今天起積聚力量,適當時機脫離賈家,再另圖發展。
腦袋正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忽然聽見一聲喃呢自語:「大話精……」
原來是伏在書桌的小瑞兒說夢話,時不時還吧唧嘴,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賈玉京啞然失笑,忍住痛,起榻將她抱上床,蓋上被子。
三月初,天氣仍是乍暖還寒。
他拿著一壺酒,獃獃望著窗外的一輪新月,前路迷茫,該如何走?
良久,長嘆一聲。
那邊廂,四小姐賈惜春頂著一對紅腫眼,也獃獃望著那一輪彎月。
「四妹,早點兒睡吧!」三小姐探春安慰道。
「是嘍,四妹,你飯不吃,水又不喝,二姐看著心痛的很!」有「二木頭」之稱的迎春上前摟著她身子道。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如此無恥下流……」賈惜春說著說著,晶瑩無聲的淚水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今日之事,茶餘飯後,必定會成為賈府中三姑六婆的笑談。
林黛玉曾言: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可見大家族裡謠言威力是多麼巨大,多少人因此死於嗑瓜嘴碎婆娘之口。
幾百人在一個圈子裡,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那異樣的眼光在古代那是非常恐怖。
謠言真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賈府四位天嬌小姐,唯她不是榮國府中人。
出生不久母親病亡,父親賈敬有等於無。
一門子醉心於搞化學:煉丹,到現在至少是個本科畢業生。
自小被賈母接入榮國府,到了懂事年齡,多少年來一直感到生外。
什麼事都得忍,也不敢亂髮脾氣。
這裡始終不是她的家,一牆之隔的寧國府家中又沒有可想可思之人。
現在倒有了一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人:賈玉京。
十二、三歲對世間萬事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齡。
對於流言可畏她可不陌生。
從小沒有母愛,沒有父愛,加之發生這一羞事。
原本性感謹小慎微的她,內心更像刺蝟一樣,收縮成一團。
原本明亮的明眸也失去了少女應有的光華。
變的暗淡無光,獃滯而無神。
「吱嘎……」
門打開了,一個年輕俏麗***當先而入。
身邊一小丫鬟端著個托盤,上面冒著騰騰熱氣,散發著陣陣誘人的粥香。
「嫂子……」迎春、探春忙行禮,對於寡嫂她倆很尊敬的。
「嗯,二姑娘、三姑娘,你們先回去,這裡有嫂子就行!」
「好的,嫂子……」
李紈,金陵名臣李時中之女,曾為國子監祭酒,父之門生遍地,權勢極大。
與榮國府長孫聯姻,夫亦早亡,幸遺一子賈蘭。
無女兒的她偏偏與無母的小姑子惜春相處極好,把她當成了親女兒。
「惜春,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可不行喲,嫂子熬了些燕窩粥……」她款款而行,上前促膝而坐。
「嫂子……嗚嗚嗚……」惜春撲進李紈懷抱,委屈大哭起來,淚水把衣襟弄濕透了。
李紈見她面容一夜枯萎,心中一痛,拍著她小肩,柔聲安慰道:「惜春,不哭不哭,嫂子會為你討回公道……」
「真噠……嗚嗚……」惜春哭聲減弱,哽咽道。
「當然,嫂子平時雖然不爭,欺負你就不行了……」李紈咬著銀牙,寒聲道。
「嗚……謝謝嫂子……」
「傻孩子,謝什麼,來,先吃點東西……」
次日一早,溫暖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溜了進來。
「嗯……」瑞珠玉臂伸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睡眼惺忪一探之下,人霎那間整個都蒙了。
雖然賈玉京叫她小瑞兒,事實上都不小了,前拱后翹,該有的都有了。
稱之小那是地位不對等的原因。
壞猴兒趴睡在一邊,而她一條腿搭在他的腿上,一隻手還放在他的腰上。
她的心怦然直跳,耳朵發熱,臉上忽地升起一抹紅暈。
「呼……」她躡手躡腳下了床榻,輕吁了一口氣。
明顯是自己困睡在書桌,壞猴兒將她抱到床上睡覺。
望著他的俊俏臉蛋,目光露出一種異樣的柔軟。
大家大族主僕之間的規矩極之深嚴,容不得絲毫僭越,動輒刀斧加身。
也就賈玉京的原主沒有心肺,不計較,小猴兒外號讓她們可稱呼,換一個公子哥兒就沒這個膽子了。
「篤篤……」有人敲門。
瑞珠整了整衣衫,去開了門。
「瑞姐姐,小猴子哥哥……」小寶珠端著臉盤、漱盂探頭探腦。
「噓……」瑞珠將玉指放在唇邊,作了個禁止手勢,然後指了指床上的人。
小寶珠眨眨圓圓的眼睛,頓時明悟,輕手輕腳將臉盤放在木架上。
「瑞姐姐,你去休息吧,讓我來照看。」
「不用,你回去夫人身邊侍候。」瑞珠搖搖頭道。
「你一夜未曾入睡……」
「好了,不用管我了……」
「咳咳,你們倆姐妹在密謀什詭計,如實招來!」
「呀……」兩丫頭聞聲嚇了一跳。
「小猴子哥哥,你壞死了,嚇的奴婢心肝兒撲撲亂跳……」小寶珠捂住小胸脯,臉色微白。
瑞珠同樣沒有好臉色,正想發作懟他一頓。
忽然間。
門哐當被一種巨力推開,門扇撲簌簌掉落不少灰塵。
一個美麗動人,臉帶寒霜的少婦提著一條竹片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素雲、碧月兩俏丫鬟。
「呃……」賈玉京眼睛一亮,只見一個素衣素裝的女子抿著薄薄的紅唇,冷冷盯著他,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位姑娘是?」
「你們都出去。」李紈見他雙眼發光,不由心生厭惡,立刻板起臉道。
「是,大少奶奶……」四丫頭應聲而行,小寶珠、瑞珠回頭望了他一眼,意思是好自為之。
「講,想打多少下?」李紈淡淡的道。
這個女子有種書卷氣質,優雅而俏美,那怒斥的樣子更添幾分異樣美。
「慢!」
賈玉京臉色掛綠,你妹的,還打,這具殘軀真能惹事,大少奶奶?
誰啊!
「你是那位夫人?小子又犯何事,要打也煩請道明原因。」
「哼,你乾的好事自已都記不清了?我是李紈,來為四姑娘討個公道。」她綳著俏臉,冷哼一聲道。
「噢!原是大少奶奶,四小姐一事都是誤會,你看,小子現受到了重罰,己去了半條命。
現也卧床不起,再打人就廢了。」賈玉京苦笑著道。
「……」李紈聞到了藥味,還有看到了他卧姿。
這小子年齡雖小,論輩分還得叫一聲堂哥。
雖不是宗族血親旁支,但有功後人卻令人忌憚。